“为什么会是一生梦魇？”

    花素颜无法理解，就算之后玉长歌喜新厌旧，或者突然猝死，也不至于到梦魇的地步。

    圆尘问：“你觉得行走江湖的女子性格如何？”

    虎魄中也有不少女中豪杰，加上行走江湖多年的经验，花素颜道：“性格豪爽，不区小节。”

    圆尘点点头：“从好的一面说确是如此，可从反面看来，其实都过于单纯呢。玉长歌的性子也是极为直率洒脱，是以他娶回来的这些女子，或者说他喜欢的这些女子，基本也都是这样的性格。可只有一位不是，那就是他的第一个妻子，也是灵照宫的当家主母。她不是江湖人，而是一位名门千金。因为多年前玉长歌曾在生死关头救助过一位御史，御史感激又惜才，便将自己的小女儿下嫁给他为妻。除这位御史之女和我之外，他终年行走天下，还另娶了十位妻子，其中即有武林世家的侠女也有普通的小家碧玉，我则是他第八位妻子。我虽然心里不忿，但想到他这般人物，怎可能只喜欢我一个人，也就算了。何况另外那几位姐妹也确如他所言，大都是性格活泼直爽之人。玉长歌一生为武林奔走忙碌，常年不在家，我们几个姐妹一起玩乐，也没有太多争风吃醋，反而满惬意的。只是到了灵照宫后，我才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心目中早已另有一人……”

    “白点夜？”

    我那时候，才第一次听到这个女人的名字。

    “不错！”另外几位姐姐告诉我：“长歌心里一直对这女人念念不忘，只要提起她，长歌就会出现另一种表情，跟和我们在一起时很不一样。你知道他有一个从不离身的白玉锁吗？”

    我茫然地点点头：“上面有个‘白’字的？”

    “就是那个。那锁便是白姑娘送他的，他把那锁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

    我撇撇嘴：“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有次他去抓一个十分厉害的江洋大盗，我和另一个姐姐偷偷跑去观战。他们直打了一天一夜长歌才制服他，那人假装投降却突然偷袭，在他胸口砍了长长一刀！我们都担忧长歌的伤势，拉开他衣服一看，全是血迹。可长歌看都不看自己的伤口，先紧张地取下胸口的白玉锁，看到丝毫无损才松口气。你没见过他那时的表情，他紧紧握着白玉锁时，眼里悲伤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我没说话。玉长歌是我这辈子见过最嚣张潇洒的小子，他也会悲伤难过？我不信。

    直到一天晚上他回来，我偷偷跑去见他，却在门外看见他拿着那白玉锁望了许久许久。不用似乎了，他的眼脚——真真实实地滑落了一滴眼泪。

    那滴眼泪就这么滚落我心里。

    我从没见过也从未想过，他竟也会有如此神伤的眼神。

    纵然天人降世，身赋最完美的天资，江湖第一高手，人人敬仰的身份……还是有得不到的东西。

    白点夜。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可我心里隐隐怨恨。为什么她不爱玉长歌呢？他是那么完美的好男人，为什么会有女子拒绝他呢？

    玉长歌长年行走在大江南北，并非仅仅为了武林中事，也是为了这女子。他走遍天下，就为了寻回白点夜。听闻她与玉长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感情很好，白点夜却始终不肯嫁给他。我是不太明白，但既然彼此相爱，又什么不能和他在一起？

    那时候的我，心里的天平其实早已偏心向了玉长歌这边。

    因为我爱他，很爱他，也希望他幸福，所以由衷盼望他能得到这位白姑娘。这样的念头甚至比我自己能得到他多少爱意、我自己是否开心更重要千百倍。

    我捎书信回家，拜托爹爹也帮我探查一下这位白姑娘的所在。

    虽然也有嫉妒，可只要他能快乐，我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找到白姑娘。

    除此以外，我每天就和其他姐妹们一起玩耍，日子过得很逍遥快乐。玉长歌说得对，灵照宫是一个很自由的地方，我无须在意什么女儿家矜持等无聊东西，爱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超级快乐。

    直到见到主母之后，一切就改变了。

    那位御史之女，谈不上漂亮迷人，却有种让人说不清的压迫之气。初时我们谁也没将她放进心里，毕竟她是官家姑娘，对于生活起居的要求和我们截然不同，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她住得又远，和我们不生活在一起。可她是整个灵照宫的女主人，有权管我们所有人。

    第一个被整走的是三姐姐。因为她怀孕了。

    我们都羡慕又欢喜地陪她养胎，可五个月后的某天，她突然被人从水井中拉了起来。人还有气，但肚里的孩子没了。醒来后，她突然变得很惊恐，不断哭泣，我们怎么劝她都不听，就缩在墙角哭。主母说她大概失心疯了，送了她去江南别院养病。可没两个月她留了封信给我们和玉长歌，就逃走了，再也没回来。

    我们觉得很诧异，但谁也没想过事情的真相可能另有隐情。当时玉长歌又忙于与几个江湖侠士联合对抗一伙罪恶滔天的江洋大盗，谁也不想烦扰他。

    没多久，我们开始发现事情不寻常了。

    因为五姐姐也怀孕了。

    五姐姐是在众多姐妹中和我关系最好的，她是西域来的侠女。据她说当初一个人来中原本想闯荡一番，试试自己身手。连胜了几个所谓高手后，她开始看不起中原武功，以为也不过如此。于是直接跑去找当时被誉为天下第一的玉长歌挑战。初时见这小子穿着普通，性格又痞，也没放心上，没想到上去不到三招就惨败。玉长歌还笑她，叫她乖乖留在家里待嫁就好了，何必来混江湖。五姐姐又惊又怒，回去苦练武功，数月后提升了许多又来，却还是两三下就输给玉长歌。结果她就这么练一下，打一打，练一下，打一打……斗了一年有余，依然跟玉长歌的实力差天共地。她气不过，就说：这次我再输给你，我就当你老婆。结果那次玉长歌故意输了给她，令她更生气。原来她常常来挑战，玉长歌也渐渐敬佩起她这种不屈不挠的性子，不再取笑她，反而在决斗中指点她许多不足之处，令她武功突飞猛进。她渐渐对玉长歌心仪，才会说输了要嫁给他，没想到这么一说玉长歌就故意输掉，这叫她多难堪啊！

    五姐姐气得哭起来。玉长歌也傻了眼，看出了她的心意，唯有坐到她身边，一边提供衣服袖子给她抹眼泪，一边安慰她，最后还要假装不小心打掉了她的配剑，说：好了，现在我非娶你不可了。五姐姐这才破涕为笑。

    因为上次三姐姐怀孕的事故，这次五姐姐怀孕，我们格外小心翼翼。主母也叮嘱厨房每日送来各种补品，希望这次能顺利生产。

    后来五姐姐真的生了一个和她一样美丽可爱、拥有绯红色眼眸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