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素颜浑身一颤：“你说那孩子……那男孩……有红色的眼眸？”

    圆尘点头道：“五姐姐是西域人，眼睛和头发都是红色，五官也十分独特，非常漂亮。我想玉长歌也是因为这样被她深深吸引吧。”

    花素颜面上看不出任何端倪，心里却惊得如潮水翻涌。

    那孩子……那孩子就是——玲珑？

    那么说，玲珑其实是当年天下第一的武林大侠玉长歌的儿子？！

    他和翠生是亲兄弟？

    她骤然想到一个十分可怖又荒诞的念头——那么玲珑其实和翠生一样：拥有灵照宫的继承权？

    这念头十分可怕，可一浮上脑海，再也无法轻易摘下。玲珑居然是玉长歌的儿子，这事情本身就十分怪异。可一想到圆尘对玉长歌的描述，冥冥中似乎已经透露出一些乾坤。

    玉长歌的长相和性格都有几分像玲珑，或者该说……玲珑像玉长歌？

    她有些头痛。

    圆尘续道：“孩子出世，又是男孩，我们自然都很欢喜，大家张灯结彩闹了好多天，像过年一样庆贺。我们也捎了信给玉长歌，他知道后赶紧回家……”

    玉长歌一到家就追问我们：“孩子呢？我的孩子呢？”嘴上是怎么揍他打他都摘不掉的笑容，我们都说他的傻样更像个大孩子。

    亲眼看到那孩子，他欢喜地怎么都不舍得放下，又搂又抱地。可孩子一到他手上就拼命哭，他怎么哄都止不了。我们就笑他，说谁抱都没事，就他这大男人招孩子厌。

    玉长歌对我们当时十二个姐妹（不知不觉又添了五个，真不好意思）个个一般的好，从不厚此薄彼。晚上一起吃饭，他也依顺序一个个为我们夹菜，哄我们笑，大家就像一家人般。即使有些女人间的嫉妒，也只是淡淡地，并不强烈。

    可除了一个人。

    只有主母，从头到尾都沉默寡言，保持着她官家小姐的傲气。除了玉长歌，其他人跟她说话，她都不理睬。

    然而饭到一半，事情就发生了。

    一个徒从奔进来报告，说是飘霞山一道长在四川附近见到一位貌似白姑娘的人。玉长歌一听到这名字，顿时脸色大变，丢下我们所有人和孩子，转身就要奔出门，速度极快。

    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拉住他衣衫。看到五姐姐怀里的孩子还在哭，我不禁怒火中烧，吼道：“玉长歌，究竟是我们这些家人和孩子重要，还是一个你得不到的女人重要？”

    玉长歌回过头，他那一刻的表情我一生都记得。

    他的眼里，根本没有我。

    也没有坐在这里的另外十一个女人，更没有那个孩子。

    他说了一句“抱歉”，便甩开我的手，飞跃而出。不顾现在是晚上，不顾此刻是在吃饭当中，不顾我们这些所有爱他的人。

    只因为那个名字。

    白点夜。

    我在那一刹才终于明白。他，压根没有爱过我。

    他是喜欢我的，就像也喜欢三姐姐，也喜欢五姐姐和那个孩子，他都是喜欢的。

    可，并不是爱。

    只有那个他一直得不到的女人，才是他真正的最爱。他可以竭尽所能，抛弃所有，甚至舍弃我们所有爱他的人，也必须得到的一个女人。

    她，才是他真正的爱。

    那天晚上，我一夜无眠。我终于明白，虽然我嫁了给这个我爱的男人，可其实我并没有赢，反而输得一塌糊涂。

    他根本不爱我。

    因为真正的爱，不是可以平分给十二个女人的，不是可以同时和她们和平共处谈笑风生的，不会因为想让对方开心自由，就轻易答应娶了回家。

    真正的爱，是独一无二、撕心裂肺的。

    只会给那个唯一的女人。

    他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大侠，天下间武功最厉害、最受人敬佩的人。

    却也是这天下间最残忍的男人。

    他害死了这十二个无比爱他的女人。

    那次之后，玉长歌就很少回来灵照宫。不仅很少回来，而且每次逗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和我们相处时总是心不在焉，没以前那么贴心，也少了笑容。我们心里都明白，这几年江湖安宁，他都没怎么管理江湖事了，却一直在追寻白点夜。

    但有一次，他回来了很久。足足逗留了两个月时间，那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很开心，我甚至天真地以为他终于放弃了白点夜。可这是一个非常荒谬天真的猜想。因为这次他离开后，就再也没回过灵照宫了。

    到他死时为止，都再没回来过。

    他走后没多久，我就发现怀孕了。不仅是我，连主母也怀孕了。一次得两喜，灵照宫也顿时欢腾起来。主母虽然平时很冷漠，此时也拉住我的手，贴心地说我们两个要一起生个好宝宝。

    我想这样也好，虽然玉长歌的心不在我这里，至少我有了他的宝宝，这个宝宝会成为我的新希望。

    可我错了。

    我错得好离谱。

    最初发现不妥的人，是五姐姐。因为有一天她的孩子突然浑身发冷，十分痛苦地缩在那里一直抖，整张小脸青颤颤地，好像中了剧毒。

    五姐姐是西域来的，不了解中原的毒。但我马上想起云南人用的蛊毒。

    我查了许多书籍，又找了很多擅长毒性的人，他们告诉我，这孩子中了一种用蛊调配的异毒，暂时不会死，但毒素会一直纠缠在他体内，定期发作，最后总有一天会要了他的命。

    五姐姐知道后，抱着孩子哭了好多天，哭得声音都哑了。我知道，她跟我一样，都把孩子当作自己唯一还能拥有的幸福。她爱这孩子甚过自己。

    我拜托爹爹找来江湖上许多熟悉毒性的高手，可谁也没办法。他们说蛊毒并非那么简单，里面还加入了许多奇异的毒引。若不知道成分，根本不可能找出解毒的方法。

    不过他们有提到：施毒者或许会有解药。

    我实在想不透为什么会有人去害那么小的一个孩子？从中能有什么好处？但为了那孩子，也为了五姐姐，我必须想办法。

    五姐姐自发现孩子中毒后连哭数日，精神开始有些崩溃，总是喃喃自语，又不知道在说什么。我看再不找到解毒方法，孩子还没死，五姐姐可能就先疯掉了。

    我突然想起玉长歌。

    他毕竟是江湖首屈一指的大侠，天赋那么高，能人所不能。他会知道解毒方法，或者认识什么懂解毒的奇人吗？

    我不顾自己怀孕的身子，决定立即去找他。其他几位姐妹都劝我，可我心意已决。主母见我去意已定，命人帮我整理好行装，又亲自送我，给我喝了一碗安胎汤，希望我平安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