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袂打算是打算了，等真的能回一趟十中，杨山己都在学校穿上了棉袄了。

    这次杨山己在红名单上都爬到了年级前十，在她前头还有八个名字。头发长长了一点 ，她就去理发店把乱糟糟的发尾剪了，现在干脆就是短发，有些冻耳朵。

    “唉，你这物理要是好点，还能再前进两名。”李丹现在是班级前十，年级红榜里还找不到名字，但她挺心满意足的，一只手搭着杨山己肩膀，看着杨山己18分的物理成绩，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物理分都比旁边这位高。

    杨山己也像是被雷击了一样，这个月放完榜就到了月假，学校这会儿人走差不多了，她把书包垫屁股底下坐在阶梯上抱着膝盖哭。

    “好难哦……”

    “孟见希笔记没物理吗？”李丹也跟着坐下来，一样的的姿势。

    “有，学不进。”说完反手从兜里抽出一张纸擤鼻涕。

    “那怎么办呢？”

    “不知道。”

    “唉”

    “唉一呜呜呜呜呜”杨山己跟着叹气，一口气没谈完接着哭。

    李丹看她这样子，看着看着就笑了。

    阮袂和孟见希刚进校门就看到阶梯上有个大哭脸，还有个大笑脸。

    因为急着去见老师，所以碰面也只稍微聊了几句，阮袂把零食递给杨山己，问：“怎么的啦？”

    杨山己没好意思说自己物理才十八分所以哭了。

    李丹倒是一挥手：“嗐，这不终于年级前十了喜极而泣嘛。”

    阮袂被杨山己这热爱学习的劲头惊住了“那你们悠着点开心，别伤了身体，这也太有觉悟了。”

    那边老师宿舍已经去了一帮人了，就差他们两个，又一个电话催来，两个人不得不走了。

    孟见希一会儿功夫看完了成绩榜，从书包后面拿出一个他淘汰了的按键直板机给杨山己，一脸的欲语还休，最后对着泪眼婆娑的杨山己憋出了一句：“实在不行选文科吧。”

    杨山己眼泪崩了堤。

    阮袂也凑过去看了一眼，对孟见希道：“你这么说不是造了孽了嘛，这不成绩挺好的？就物理跟我一个水平，实在不行专科也行。”

    说完愣了一下，和孟见希面面相觑。

    孟见希回顾了自己和阮袂从出现到现在讲的话，发现制造的效果非常的使人丧气，就也只是示意杨山己接过手机。

    “里面有卡，但没话费了，月租15块，国内通话50分钟，超过时间一毛八一分钟，免费短信50条，还有30兆流量，你拿去用。”

    后面还有一句扔了也浪费锁在肚子里没吐出来。

    杨山己接过手机站起来一甩书包拎着垂头丧气地走了。

    李丹一看人走了，大方地挥了挥手说拜拜。

    “你刚才是不是话没说完？”阮袂看着孟见希。

    孟见希点头嗯了一声。

    “是不是想说扔了也浪费？”

    “……”

    “孽子啊，你会不会说话？”阮袂勾着孟见希脖子。

    孟见希睨着他。

    阮袂松了手，叹气：“孩子长大了，学会了叛逆。”

    两个上了大学的大男孩又在学校追逐奔跑打闹了起来，不过很快阮袂就被孟见希逮住了，短短几个月并没有拉近力量的悬殊距离。

    *

    李丹看杨山己哭得伤心欲绝，就送她到公交车站，周边很多人，耳朵和眼睛都有意无意往这边倾。

    “你是最棒的！不要怀疑自己，二本一定没问题的！”

    “那H大我有希望吗？”杨山己哭的难受，咽了口口水。

    “这……”

    杨山己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就换了个话题。

    “孟见希刚是不是嫌弃我了？觉得我浪费了他的学习资料？”

    “那不能，他在鼓励你，他十分看好你，你看着不还专门回来给你送零食。”李丹挥了挥刚才杨山己分她的几包辣条和薯片。

    “专门？”杨山己一时有些恍惚，真的是专门吗？

    “不要怀疑，就是专门来看你的。”

    “他是回来看老师的，手上还提了礼品，看我只是顺便的，嘤~甚至讲不定回来都不想看我，零食是看见我才顺便给的嘤唔~”

    在杨山己哭出山路十八弯之前，李丹捂住了她的嘴。

    “亲爱的，你相信我，没有一个男生能如此精准的抓住一个女孩子爱吃的零食，还这么精确地知道我们放月假的时间的，他一定是提前打听好，然后特地赶回来见你一面的，你在他心中就是最特别的那一个，不然为什么旧手机不给我，零食不给我，学习资料不给我反正诸如此类的，他就是看你好，以及、以及……他说不定还喜欢你，觉得你长得可爱，热爱学习，和他以往看见过的十中女生都不一样。嗯，对，就是这样的。”

    “你这么说我就是智商为零都不会信。”杨山己挥开她的手，擤鼻涕。

    “你就该信我的，你想，以前我们提起孟见希想到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

    “孟见希打人。”

    “对！十中遍地学渣文盲，天天傻了蹦的人多了去了，可怜的人多了去了，他为什么独独照顾你？”

    “缘分？”

    李丹双手扣住杨山己肩膀。

    “那么缘分深厚以后呢？水到渠成的，他就不自觉对你偏爱了，你身上特有的气质令他喜爱。刚才那一场短短的会面，他一定很后悔没能和你多说几句话，也讲不定是害羞，所以留了个手机给你，让你们可以手机联系，隔着一个手机，打字沟通，既能随时联系，又隔着手机避免害羞尴尬，简直妙啊~”

    “你神经病吧，我有什么好被喜欢的？”

    “你热爱学习，年级前十。”

    “H大随便一个女生都能做到比我更好。”

    “但是你是他亲手扶起来的，独一无二！”

    好有道理。

    “那我决定了，我要考H大！让梦想照亮现实！”

    “这……额，加油！考上H大！做孟见希的老婆！”

    *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碰巧撞到熟人，耽误了一点时间，迟到我自罚三杯……花生奶欸嘿嘿。”阮袂举着盛了饮料的杯子表达歉意。

    孟见希乘势端起旁边的橙汁，哐哐三杯下了肚，两个人一看就是约好的。

    一帮人见他们耍赖自然是又一番嬉闹。

    孟见希根本没想到就这一顿饭的时间，已经有两个未成年擅作主张的预定了他老婆的位置，开始高举旗帜雄赳赳气昂昂的向H大进发。

    阮袂也没有想到，他精挑细选半天的零食，功劳却全归了孟见希。

    *

    一杆红色小旗帜插在杨山己课桌的右上角，上面是李丹一针一线绣的金色大字——考H大，做孟夫人。

    每一个路过看见的任课老师都是看一遍乐一次，那杆旗子除了叶新有两次去前面打水蹭到掉地上两次以外，又被杨山己安安稳稳插桌子上，直到放寒假。

    万英和杨等华寄回来的衣服也到了，两姊妹飞速拆包装，包裹分了两份，一份是奶奶的，一份是两姊妹的。

    奶奶拿着新衣服在那儿念叨着浪费钱、有衣服穿什么的，两个小的也没顾得上去听。

    杨山己看着手上这一份衣服，两个人的衣服又是一模一样的，颜色是个黄的，款式看上去像万英选的，挺好看。但杨山己说过自己喜欢红的，之前打电话还特地跟她爸说了，当时她妈在加班，杨等华打电话回来，杨山己重复说红色的红色的说了好几遍。而谢臻比自己白，穿黄的好看，所以就说要黄色的长的冬服，也温暖些。每一条都符合谢臻的要求，就没有自己说过的那样的，穿着好看是好看，就是心里不舒服。

    闷不做声回了房间，新衣服被一脚踢到了旁边，也没去管。那边老太太看她的动作就又开始骂：“刚买的新衣服就开始糟蹋，你是不知道你爸在你那么大的时候新衣服都没得穿！还挑三拣四你以为你家什么条件？”

    杨山己也不敢把门合上，只能眼泪要掉不掉的敞着门听了半天话。

    等老太太终于停了，杨山己把门合上，蹲在床和墙之间的缝里，狭窄的缝隙可以给她安全感。以前这缝只有二十公分宽，被她慢慢的挤开了，现在刚好可以蹲她一个人。

    谢臻在外面敲门，她没理，只是拿手机登了社交软件，发仅自己可见的日志：

    今天好冷，以为新衣服来了会很开心，结果来了也不开心。我没有一样东西是完完全全可以属于自己的，想要快点长大，给自己买一个房子，里面的每一样东西都是属于我自己的。

    我也不需要任何人记住我爱好什么，反正他问了一遍一遍还是记不住，我自己记得就可以。

    我要把墙刷成我最爱的红色，这样整个房间都血淋淋的，就让他们都嫌弃得不肯踏进一步，这样房子里只有我一个人。

    手机的事，杨山己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都贴身带着，开了静音，平时上线也是隐身，不找任何人聊天，就用来查询资料，还有写日记。只要不联络任何人，她有手机的事就不会对家里暴露。

    正如李丹所说，这是孟见希独独给了她的，只属于她自己的独一份，这份偏爱，她不必分享给任何一个人。

    奶奶和爸爸对谢臻偏重爱护，而妈妈也要小心顾忌、两个小孩一碗水端平，自己藏个手机，不过分。这是杨山己第一次这么干，心里很紧张，又很痛快，心里重复这个念头很多遍，她终于说服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