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山己不知她妈一片良苦用心，三十那天都是学习学习，在战战兢兢。

    零点一到，外面鞭炮齐鸣，挨个给‘四大天王’祝个新年快乐，只有孟见希的新年快乐后面还加了‘新的一年要事事顺心、健康如意。’

    四个人也陆陆续续回了消息，也都带了个红包，这是最新出的功能，可以在聊天框发电子红包。

    最大方的是郑淮，发了个八块八，最小气的是杨尧，发了个一块六毛六，孟见希是个整五块，兰晨的是六块六毛六。

    一共收获二十二元，巨款，距离H市又近了一步。

    爹妈各给了五十，杨山己都存好了。

    杨山己缩在床和墙之间的缝里，觉得有些寂寞，谢臻已经睡了，她此刻还不想睡。想了想，又爬起来，把白天写的语文和英语的作文拍了发到群里。

    发完又觉得不能只让孟见希大半夜还这么累，又拍了几道看解析都看不懂的物理题，还有解析步骤不甚明朗的几道化学错题。闪光灯一明一暗，杨山己用毫无人性的行为打开了另外四位大好青年新一年的局面。

    果然，没一会儿郑淮就在群里骂：“发什么物理！大半夜你发什么物理？你是不是有毒？”

    郑淮头像是家喻户晓的一部动漫里的角色，发完语音还不够，又补了两张骂骂咧咧的表情包。

    杨山己这才开始反省，毕竟是新年，之前半夜往群里发题也没挨过批评，抱歉的往群里发了个鞠躬的小表情。

    果然是因为过年，孟见希给语文作文打了个59,批注新年快乐，英语作文给了个29，批注Happy new year！

    大概又过了几分钟，兰晨把物理答案拍了过来，杨山己首先关注到的不是图片的内容，而是兰晨的头像。她以前没怎么注意，点开大图一看，是一个出自和郑淮头像同一部动漫的人物，切两个头像的人物是一对好搭档。

    平时一个桌吃饭的时候，有过一两次，兰晨不小心夹到不爱吃的东西会直接扔郑淮碗里，而郑淮平时和杨山己说话的时候，也会很自然而然的说：有事找我和你晨哥。

    之前还只会觉得两个人关系挺好。

    杨山己平时不怎么转动的脑子难得接收到一个大胆地、莫名地信号，她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去：“你们是情侣吗？”

    紧接着手机屏幕显示：您已被管理员禁言24小时。

    郑淮澄清：“不是我干的。不过我们确实是在搞对象。”

    兰晨跟上：“也不是我。是的，在搞对象”

    孟见希说了句：“+1，但不搞对象。”

    “以后！这个群！禁止出现‘情侣’、‘搞对象’之类的词！”杨尧明明没发语音，却显得那么歇斯底里，“还有！你的数学呢？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老杨冷静，你迟早也会脱单的，不要这么激动。”

    “我们已经很忍着不秀了，你快点加油脱单吧。”

    群里兰晨和郑淮还在安抚杨尧，杨山己默默关机，钻进了被窝。

    坠入梦境前，杨山己猛的睁开眼，好像忘了一个人，但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瞪着乌黑的空气，无果，最终还是向睡意屈服了。

    孟见希那边，收到阮袂的控诉。

    阮袂刚应付完新老同学的新年快乐，专门给杨山己发了条新年快乐，还发了个十八块八的红包，但是十几分钟过去了，杨山己没一点动静。

    孟见希给阮袂回了句：应该睡了吧。

    然后也关机准备睡。

    进入睡眠前，想起好像还没和阮袂说过杨山己去H市找他的市，所以阮袂还以为自己和杨山己比较熟一点，还过来叫孟见希给杨山己发句新年快乐，说人家小姑娘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很孤单寂寞什么的。

    然而孟见希也只是对阮袂内疚了一秒，调整下睡姿，毫无负担的睡了。

    *

    杨山己以前不觉得，当每天都是伏在案前做题的时候，才发现白天特别容易过渡到夜晚。正月初八，杨等华和万英也出去继续为生活奔忙了。

    初十那天，孟见希上午过来送了两个暖黄色的毛茸茸热水袋，下午就飞去了H市。

    热水袋上面印着本地电视台的logo，孟见希说是他爸的朋友送的，北方有暖气，用不到。杨山己抱着两个毛茸茸，插上电，加热后分了谢臻一个。

    老太太看到这么个毛茸茸的东西，就给两个人用碎布缝了个布套，套在热水袋外面防止弄脏。

    开学的时候，杨山己也把这个热水袋带到了学校，从早抱到晚。直到四月底，天上一个大太阳挂在那里，再抱个热水袋实在显得太疯狂，杨山己才不得不收起来。

    两三个月过去了，杨山己还是会时不时往群里发题，兰晨已经不想在群里说话了，杨山己的物理有进步，但是进步极其不明显，就是三十分提到了三十三分的样子，杨山己自己还没有厌倦学习，但是兰晨已经倦了。

    郑淮不信邪，接了兰晨的班，等七月初杨山己期末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郑淮在群里说他尽力了。

    物理三十八分，涨得很匀称，杨山己本人表示，这已经是超常发挥了。也幸好其他科目成绩进步喜人，语数外加理综六门加起来也凑到了五百分。

    五百分不是个喜庆的成绩，高二的期末考，都不是高考真题卷，甚至算不上模拟卷。

    杨山己估着时间在网上买了五罐老干妈和几袋挂面寄到孟见希那边，又在家里舀了十斤大米，打算背过去。

    快期末的时候，孟见希问她什么时候过去，去的时候记得带几身换洗衣服。

    杨山己琢磨了下语气，根据以往经验，一般住个几天，是带“两”身换洗衣服，而有一段时间则是带“几”身衣服。

    根据时长分配口粮，如果一顿饭是二两饭，需要配四分之一罐的老干妈。一天两顿饭的情况下，十斤米够一个月了，如果到时候老干妈不够，再到网上买，挂面是备不时之需。

    因为这次行动是有计划、有目标的，所以杨山己资金准备还算充足，她跟奶奶说要备口粮去补习班，这十斤大米被批准得很容易。怕火车上肚子饿，还炒了份卜豆角炒肉，盖在米饭上，饭盒一盖，兜上行李出门。

    杨山己去意已决，谢臻挥泪作别。

    谢臻心里空荡荡，少了个伙伴，闲得在家磨指甲抠门。

    究竟是什么让她的好姐妹变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吃一个月老干妈拌饭也要去补习？

    是在火车站外怀疑双眼的孟见希。

    *

    “所以我们早上要天天吃老干妈拌挂面？”杨尧捞起地上装着大米的布袋子，喊了声：“哎！死沉啊。”

    郑淮手伸进去拨了拨，觉得米还不错，说可以做个醪糟。

    孟见希招呼杨山己到手边，还原她当时出火车站的那一个形象：头发蓬糟糟、脸黢黑泛亮、印有“安沓”二字的短袖、左手拖着行李箱、右肩上背着个敞口的装了大米的布袋子，手上还提了个空饭盒，还是个老式铝皮的。

    再把装着老干妈、挂面的快递盒子分别摆在杨山己脚边。

    “你们三个换上西装，我拍组照片做宣传。”孟见希拿出相机，调焦距找角度。

    其余三人动作很快，稍微侧着站直，双臂交叉抱胸，面带微笑，站立在杨山己两旁。

    拍完照片孟见希就打发杨山己去收拾东西，再用电脑处理了下照片，开始编辑文案发动态。

    “跋涉千公里，少年说她想考H大。好的，我们知道了。（注：个人副业，我们不开补习班。））”

    附图两张，一张刚刚拍的合照，背景是工作室LOGO，第二张是密密麻麻的的作息。

    尔后屏蔽杨山己、发表一气呵成。

    杨尧刷新页面，看到了动态，点赞、复制、屏蔽杨山己、发表一气呵成。

    郑淮刷新页面，看到孟见希和杨尧的动态，分别点赞、复制、屏蔽杨山己、发表一气呵成。

    兰晨刷新页面，看到孟见希和杨尧以及郑淮的动态，分别点赞、复制、屏蔽杨山己、发表一气呵成。

    紧接着阮袂致电孟见希，表示他也想来H市住一阵子，可以和杨山己一样自备口粮，孟见希考虑了三秒，以屋子里阳气过重为由拒绝了阮袂。

    阮袂退而求其次，说想来他们工作室打工，还可以带一个高二的堂妹，保证阴阳协调。

    这次孟见希没有考虑，直接拒绝了，因为房子住不下。

    “你过来玩几天吧，我帮你订酒店。”

    阮袂同意。

    *

    晚饭的时候，杨山己捞着筷子在饭碗里挑挑拣拣，半天没动口。

    孟见希一脸问号看着她：“什么习惯啊？”

    杨山己侧过脸，老实答：“你们先别急着吃，饭里有砂子。”

    继续挑挑拣拣，“家里之前送去打米店用大打米机打的没有砂子的米前几天吃完了，这些米是打米车来村里打的，所以会有砂子。”

    “是吗？”郑淮用筷子拨了拨饭，“怎么不用大打米机了？”

    “以前都是平叔爷帮忙，骑着摩托带谷去打的，但是奶奶和平叔奶吵架了，平叔奶不让平叔爷帮忙打米了。”

    “下次让阿姨多淘两遍吧，先挑砂。”孟见希吐出嘴里的饭，无语挑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