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完试卷的孟见希看着十多分的数学，三十多的英语，二十多的生物，帅气的眼睛翻了个白眼，“你以后少看点脑残小说，你就是之前高一老看这些乱七八糟的才考这么差。”

    哪里脑残？校草文说的都是真理。内心反驳完，嘴上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应：“好的，我以后不看小说了，看你在学校的采访稿还有朋友圈。”

    孟见希整个人好像被雷给电麻了，这得是道心多稳固才能被杨山己这么追着而不怀疑人生？

    “你自己听听你这话离不离谱？但凡我俩换个性别你就是个变态。”

    这次换杨山己叹气，“我也很压抑的，这到这里以后，我的身边都你们这几个大神，一点成就感都没有，为了得到你们的一句不错，我都是拼了命的在做题，虽然这都是我该做的，获得你们认可虽然可以让我开心很久，但是毕竟门槛有点高。像看《霸道校草爱上我》这种小说，能让我轻而易举获得的快乐。”

    “这会儿幸福感就抛脑后了？”孟见希出离的愤怒。

    “我配幸福吗？我物理能上六十分吗？一篇包含一百个常见古今异义字的文言文情书，我写得出来吗？我是能徒手写出心形函数吗？生物遗传题我都能拿满分了吗？如果现在你是一个从小生长在英国的不会说中文的华侨，你现在回国需要学习母语，我用英文教你学习中文，我能憋出几句话？”

    “不仅如此，我甚至不能看你在学校的采访稿还有朋友圈，因为会被说是个变态。”

    杨山己像个复读机一样念出一串怀恨在心的话。

    “你现在闭嘴好好听我讲题我能当没听见，再多说一句你可能要开始自己一个人吃完你带过来的老干妈和挂面了。”孟见希看似刚硬，实则羞愤的威胁。

    杨山己向饭菜妥协，什么名分都是虚的，实际到手的才是真实的，吃孟见希的、住孟见希的，四舍五入就是和孟见希在一起了。

    *

    远在南方的谢臻一如之前每一个寒暑假一样的认真做作业、勤快帮外婆干家务活，只是这个暑假分外孤单，常常听外婆念叨杨山己，怪她不知道打电话回来问候。

    谢臻也想杨山己，就给她打了个电话过去。

    杨山己看到谢臻来点的时候自省了三秒，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乐不思蜀，假期生活还剩一半，她在这儿每天好吃好喝，已经一个月都没被奶奶骂过了。所以，就算她乐不思蜀也不是她的问题，是日子太好过了，这才是青少年应该过的日子。

    “喂，杨杨？”这还是谢臻第一次用杨山己给的诺基亚和她打电话。

    “啊，谢谢？”杨山己想了半天没记起自个儿妹妹叫什么，隐隐约约记得姓谢。

    “啊？不客气？”谢臻一头雾水。

    两厢沉默，良久。

    谢臻打破尴尬，“你在那边补习怎么样？吃不吃得饱？”她还记得杨山己背着十斤米出门的背影，好可怜，好心酸。

    “没事的妹妹~我在这边过得很好，有饭吃、有肉吃，每天都有成绩也有进步，你不要担心啊，么么。”杨山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差点没腻死人。

    从没感受过这份爱的谢臻无福消受，只是心里一咯噔：“你不是进了传销吧？”

    杨山己无语，“……”

    又是两厢沉默。

    正好这边杨尧看她捧着手机不说话跟发痴一样，就叫了一声：“杨山己你不去吃干活搁这儿站着干嘛呢？”

    “真的是进了传销吗？要报警吗？”谢臻焦急的声音从手机里微弱的传了出来。

    “没有，是补习班老师让我去打印资料。”杨山己试探的看了眼‘补习班老师’的脸色，确定他没生气才继续接着说：“我们八月二十号就开学了，我过半个月就回来，你不用担心。”

    这通电话让杨尧猛然意识到这是一个未成年小姑娘待在一个有四个成年男人的窝里，主要是这个姑娘晒得黑不溜秋过来，长得又瘦小，头发也不咋长，跟个野小子一样。但在怎么忽略这也是个女的。

    杨尧突然尴尬了起来。

    谢臻继续试探：“外公最近比较想你，你给他打个电话吧？”

    杨山己：“别瞎说，对面要是真接电话了我怎么办？”

    谢臻：“谁让你说话怪怪的，我就试试你是不是真的安全。”

    “很安全，详细回来和你说吧，当面说比较清楚。”自打来到这边，天天六点起床背单词，每周考试一次，偷偷带过来的小说连一页都没敢看，杨山己怕聊天的时候忍不住抱怨两句暴露自己。

    两人聊了两句匆匆挂了电话，杨山己又分别和妈妈和奶奶打了个电话，也都是没说几句就挂了。

    杨尧的尴尬来得快去得也快，因为沉浸与工作与沟通的时候，杨山己的存在几乎为零，两人碰面也只是数学和吃饭，数学使杨尧对杨山己生气上头，吃饭时孟见希被人起哄都不害臊，他有啥好尴尬的。

    *

    美好的补习生活很快就过去了，为了庆祝杨山己暑期毕业，四个人最后一天带杨山己去爬了长城，挤在人群中合影一张，又给杨山己单独拍了一张，敷衍的爬完后火速的离开。

    “走走走，太阳太大了，防晒衣都扛不住。”郑淮拉着兰晨，冲在最前面朝后头喊。

    杨山己还想看看相机里的自己拍成啥样，被孟见希提着胳膊跟着郑淮跑，“回去看，只要证明你来过长城不就行了？”

    “可是我们不是来旅游的吗？”杨山己试图反抗，她不怕晒，她要欣赏长城。

    “是旅游啊，旅游就是到一个景点拍张照，完事儿走人。”杨尧很快超过带着一个人的孟见希。

    “欣赏美景也要看时节，要是冬天去南岛我们保证不是这个态度，秋高气爽随便哪儿我们都慢慢陪你看，这会儿三十多度，陪你爬一趟已经是舍命陪君子了，知道吗小孩儿。”郑淮掏出湿巾给兰晨擦汗，瞧把他宝贝儿给晒的，脸都红了。

    孟见希也要了一张糊在杨山己脸上，扯着她胳膊继续往前走，好不容易出了人群，还要走很长一段才到停车的地方。

    送杨山己上火车的时候，兰晨叮嘱杨山己：“你下个暑假过来的时候要还是晒这么黑，那你这对象估计是泡汤了，穿漂亮点，知道吗。”

    孟见希把人拨开，递了一个纸包裹得规整严实的包裹，摸起来像是两本书，“主要还是好好学习，先尽力拼一把，其余的都在高考之后再说，回去之后不懂还是可以问，不要放松学习强度。这两本书你在火车上可以看，回去之后不要沉迷看小说。”

    杨尧阴阳怪气：“孩儿他妈都没你操心。”

    “谢谢烁烁老师，我最喜欢你操心我了。”杨山己接过书，临别了依依不舍的，恨不得贴着孟见希走。

    “你可快走吧，你多磨蹭一会儿我人都要晒化了，进去吧哈，罗里吧嗦的。”没等孟见希被雷一顿，郑淮已经抢过他手里的行李箱塞到杨山己手里，把人推进门里，“滚，别回头，回头高考物理只能打十分。”

    这招简直恶毒，杨山己在地上跺了两下脚，生气的拖着箱子往前走。

    见人老实进去了，郑淮拉着兰晨往回走，对其余俩人说：“我们打车走了，我已经快俩月没有快乐的成年人生活了，今晚我俩不回，你们自己安排。”

    孟见希摸了摸鼻子，若无其事的加快脚步。

    *

    火车回家要经过漫长的三十多小时，距离睡觉时间还有点早，杨山己爬到商铺，打开包裹着的两本书，是两本封皮很青春的小说，杨山己整个人都嗨皮了，还有这种好事？刚刚挥别门槛高的高级快乐，就迎来了可以轻松获得的通俗快乐。

    杨山己翻看简介，还是两本校草文，一本写高中，一本写大学，一看就是孟见希精挑细选的。

    掏出手机，发送一朵玫瑰表情给孟见希。

    杨山己心里默念：谢谢你，我的爱。

    随后捧起了手掌上的小说翻看，她想先看大学的，要是写H大的就更好了。

    窗外月升日落，等杨山己发掘肚子咕咕叫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又看入迷了。

    掏出饭盒，里面是饭店打包的饭菜，虽然不再冒热气，但是汤汁没有凝固，夏天的温度也刚刚好。

    火车匀速向南驶去，铁轮和轨道嵌合摩擦传来声响，连绵不绝的动静填不满杨山己骤然空去一块又迟缓的才反应过来的心脏。

    她在家庭与学校挣扎很多年都得不到想要在父亲、奶奶、同学身上的正向的情感回馈，为什么孟见希要轻飘飘给出那么多超出她预期很多很多的东西，严厉的、温柔的、理智的……太多太多的“的”了。

    下铺的一堆孩童姐弟分别依偎在父母怀里撒娇，乘务员推着小货驾推销奶糖，下铺父亲的父亲从怀里的内兜掏出二十五元换来一车厢的奶糖香。

    杨山己翻了翻自己的小布包，里面是孟见希准备的零食，还有两盒牛奶。

    火车上信号不是很好，电话拨通到孟见希那里的时间比平时更漫长，连那边的“喂”字的声色都不够真切。

    “你还会给别人补习吗？给别人准备喜欢的小说，准备路上的零食，给她旧了的玩具。”

    杨山己屏住呼吸等那边回话。

    “不会，休想折磨我第二次。”杨尧冷酷道，说完杨山己听到那边传来离话筒很远的喊声：“老孟，这丫发癔症了，你快过来。”

    等孟见希本人接到电话，杨山己尴尬得浑身泛红，后背心发汗，同样的话她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第二遍了，于是在沉默中主动挂断电话。

    杨尧并不在乎几百里之外有一位青少年是如何有了一颗受创得心灵，他只是狠狠对孟见希骂道：“以后再也不碰你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