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距离，她真的很难控制自己的心跳。
周衍没听见一样，热气如火星落在她脸上，反问： “是你？”
他现在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她就是水禾日记，之前的黑色手表，唇边的冰淇淋，还有那张下午四点钟图书馆的天空。
以及今天晚上。
他还不确定。
而宋嘉禾则是一头雾水，注意力全在他灼热的呼吸与愈发滚烫的气息之上，她不安的扭动了下身体， “学长，你是醉了吗？”
之前在宿舍偶然听赵晓宁说过关于周衍很少在聚餐时喝酒的两个版本，一是他酒量很好，从来没醉过，但是不经常喝；而是他其实“一杯倒”。
由于没有人见过周主席喝醉时的样子，所以第一种版本普遍为大家所接受。
周衍点头，喉咙滚了滚，拖着音， “有点。”
怪不得总觉得他今晚反应很慢，宋嘉禾还以为周衍只是累了。
不过除了迟钝一点这个表现，其他的和平常也没什么不同，原来他真的是一杯倒，酒量比她还差。
“那你下次别再喝了。”
“好。”
周衍本来应该能坚持到回学校，只是被她刚刚那一拽出了酒，才觉得后劲上来，而且晚上穆子骁给的那一杯浓度很高。
他闭上眼缓了一会，然后往后退一步， “抱歉。”
“没事。”
氧气重新流通，宋嘉禾一直提着的一口气松下来，转过身接着往前走，夜晚的风一吹有些凉，才意识到后背起了一层薄汗。
最后宋嘉禾踩着点回到了寝室，在手机上给赵晓宁发了条消息确定她没事才睡觉，精疲力尽。
她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还能想到在巷子里周衍将自己圈于方寸之地时的场景。
直接后果就是失眠，第二天是周一，宋嘉禾有早八，临走时从赵晓宁的桌子上给她捎了本书。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赵晓宁从后门猫着腰进来，没有化妆，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眼睛怎么肿了？”
赵晓宁拆了块面包放进嘴里， “可能是夜里口渴水喝多了。”
这是节专业选修课，两百人的阶梯大教室，站在讲台上教《申论》的是名老先生，戴着副无框眼镜。
只是比较古板，每节课都点名签到。
“怎么感觉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以前上课赵晓宁总是叽叽喳喳的和她聊娱乐八卦，或者说前排哪个同学睡觉，今天话特别少。
就连打游戏，宋嘉禾也注意她频繁的切界面，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赵晓宁坐直了身体，挤出夸张的笑， “我好着呢。”
“那就好。”
宋嘉禾点头，以为她是昨天酒喝多了现在身体还不舒服，摸了下她的头发， “有什么不开心的可以和我说哦。”
赵晓宁犹豫片刻，笑笑然后点头， “知道啦。”
中午两个人去食堂吃饭，二楼人不是很多，赵晓宁端着一碗兰州拉面，一边走一边和宋嘉禾说最近某圈爆出来的瓜。
“是不是不敢相信，我跟你说之前追xxx（某综艺）的时候冲着颜还想粉呢，谁知道这才刚火没今天就出来这样的事。”
“真的？”
宋嘉禾虽然平时不怎么看，但寝室有个喜欢追剧的室友，对圈子里的一些事情也略有耳闻。
“真的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吗我打游戏的时候遇到个姐妹，然后发现我俩都在一个吃瓜群里，嘶——”
食堂人多，他们两个找位置，赵晓宁的胳膊肘被对面而来的一个女生碰到，收到惯性冲击的汤泼出来，一部分洒到面前的地板上，一部分溅到衣服上，白色卫衣立马染上了油腻。
赵晓宁伸出手将卫衣往前扯，正想开口，就听到一道不耐烦的女声，
“走路没长眼睛啊。”
赵晓宁翻了个白眼，深深呼了一口气， “我还说你走路没长眼睛，这这么宽的道就往我身边——”
女生身材高挑，很漂亮，赵晓宁一下子消了声，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她身边的人。
穆子骁手插着兜站在一边，蹙眉， “行了，给人家道歉。”
他刚才在回消息，根本没注意这两人是怎么撞上的。
女生跺了下脚显然不满， “明明是她碰到我的，你让我给她道歉，帮她？”
“你这不是没伤到么，我看看，好好的，回去给你买包啊，听话点。”
宋嘉禾在第一时间就将赵晓宁手里的碗接过去，拿纸巾给她擦着手上的油，刚刚做出来的面，手腕那里登时就发红了。
“我们去医务室。”
“道歉。”
“不要。”
赵晓宁仰着脸倔强的看着那个女生，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之前认识，连宋嘉禾都奇怪平时赵晓宁大大咧咧的，根本不会注意这种事，
今天格外认真。
“我凭什么道歉？”
周围的不少看热闹的同学，穆子骁显然没什么耐心，掏出手机在微信上转过去两千块钱，声音懒散， “学妹，我替她跟你道歉，对不起，衣服你再买件新的。”
穆子骁拉着女生的手腕， “走吧。”
最后饭也没吃，宋嘉禾送赵晓宁去医务室，好在没什么大碍，医生说只是表皮轻微烫伤，涂点药回去注意一下就行。
赵晓宁到里面跟着医生去处理伤口开药，宋嘉禾就在外面等。
医务室外间靠墙一排长椅，对面蓝色的床帘，窗台上摆着一盆粉色费利菊，蕊心比花瓣的颜色深一些。
宋嘉禾双手撑在腿侧，偏头看了会，然后掏出手机。
风吹帘动，雏菊轻摇。
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宋嘉禾一边找角度，然后准备按下快门的前一刻，帘子忽然被拉开，镜头里是周衍那张淡漠的脸。
加上一点点疑惑。
宋嘉禾做了亏心事一样，连忙关上手机背在身后。
不对，她躲什么，拍张照而已，为什么一见到周衍就心虚，刚刚只是在拍风景。
她是真的没想到他在后面，或者说这里还有其他人。
周衍挑了下眉。
“学长好。”
“现在挺不好的。”
宋嘉禾：....
也是，谁好好的会来医务室。
周衍坐在床上，看她， “你在这做什么，身体不舒服？”
“没，我室友刚才在食堂不小心被烫到了，我陪她过来看看，学长怎么了？”
周衍坐在床上，一条腿曲着，运动裤往上折了几道，手上拿着一包冰块放在脚踝处， “中午和别人打球，不小心扭到了。”
“哦。”
宋嘉禾点头。
“今天上午没去图书馆？”周衍抬起眼皮看她，问的随意。
“上午有课。”
门从外面被推开，宋嘉禾正坐在墙边，一转头就看到来的人是阮简。
阮简之前是学生会副主席，和周衍他们一届，计算机系花，宋嘉禾之所以认识她，是因为大二时赵晓宁经常在宿舍将她和周衍放在一起说，那时候会里都默认两人是男女朋友。
后来赵晓宁知道宋嘉禾对周衍的感情之后就没再提过。
阮简走过去，将手上拎着的外卖放到桌子上，还拿了几本书，低头的时候长发柔顺的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她随手挽在耳后。
“怎么是你，我不是让穆子骁给我送饭的吗？”
“我来你还不乐意，穆子骁现在正忙着哄她女朋友，估计没空。”
阮简将饭盒拿出来，顺着周衍的目光往门口望过去，刚才那边坐着个女生，一进来她就走了。
“回去一天涂两次，穿衣服的时候最好注意点不要碰到，过几天就好了。”
“谢谢医生。”
宋嘉禾帮赵晓宁拿过包， “走吧。”
两个人刚走出门口，就碰见往这边走过来上楼梯的穆子骁，他低头往赵晓宁手上瞅了眼。
“没事吧？”
赵晓宁没看见一样往旁边走，不知道生的什么气。
“别自作多情啊，我是来看周衍的。”
“我也没当你是来看我的，嘉禾，我们走。”
“你和穆学长怎么了？”
回去的路上宋嘉禾开口问，她今天一直不太对劲，准确的说，是从昨天聚餐回来之后。
“我也不知道。”赵晓宁闷闷不乐， “现在就不想看到他，看到他就想怼他。”
“他昨天欺负你了？”
“没有。”
赵晓宁犹犹豫豫，转头看着宋嘉禾几次张嘴又把话咽了回去，最后换了个话题， “周衍刚才也在医务室吗，我怎么没看到？”
“他在休息区，脚扭到了。”
“我还以为是穆子骁故意说的呢，原来他真的是去看周衍的，狗男人。”
“......”
“对了，你和周主席怎么样了，昨天他送你回去有没有说什么？”
正在喝水的宋嘉禾被她这话问的呛到，重重咳嗽了好几声。
“怎么，有情况，你和他表白了？”
“没。”宋嘉禾连连摇头，她本来想说昨天周衍喝醉了，再一想这似乎有损他的形象，万一以后聚餐大家知道了都让他喝酒就不好了。
她拧上瓶盖， “我们没说什么。”
“回去这么长的路什么也没说？”
“对。”
宋嘉禾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手腕上挂着从医务室拿出来的塑料袋，里面装着烫伤膏，一走路哗啦啦的响。
“我可能不是他喜欢的类型，强求也不好。”
“那你就这样了？真能放下？”
“能...吧？”
宋嘉禾也不确定。
“你肯定不能。”
赵晓宁一针见血。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学长。”
身边的人忽然一嗓子，宋嘉禾下意识抬起头往前看，放在口袋里的手拿出来，校园里背着书包的同学来来往往，哪里有周衍的影子。
再说他明明脚扭到了现在在医务室，不可能在这边。
赵晓宁恶作剧成功得意的笑， “还说能。”
“那要是你呢，你有喜欢的人会直接说吗？”宋嘉禾反问。
赵晓宁不假思索， “我肯定—”她想到什么，一摆手将话转了个弯， “我还没遇到喜欢的人。”
“你是不是喜欢穆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