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明显吗？”赵晓宁也不藏着掖着，还有点愤恨，路边的一颗小石头被她一脚踢进旁边的草丛里没了声音，“我怎么就看上他了。”
“真的啊？”
宋嘉禾刚刚只是随便一猜，也没想到她会回答得这么干脆。
“真的啊。”赵晓宁仰头对着天空长长叹口气，“完蛋，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我得不到的男人。”
“你，别太伤心。”
宋嘉禾不太会安慰人，半天只干巴巴的憋出来这一句。
“没事。”赵晓宁看起来丝毫不在意，她甩甩手，“我从刚开始就知道他这人看着没心没肺，实际最不好糊弄，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声音渐渐低了，“因为从一开始就知道没可能，所以才尽量在他面前刷存在感，反正他看不上我，索性破罐子破摔。”
“唉，让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喜欢自己真的好难，对吧？”
宋嘉禾沉默了会，点头，“对。”
看她情绪有点不太对劲，赵晓宁顺顺宋嘉禾的肩膀，“你别被我影响了啊，周衍和穆子骁不一样。”
他们不一样的。
“跟你说个事。”
“什么事？”
“于曼知道吧，就昨天在酒吧还缠着周学长不放呢，然后我就去说她都被人拒绝了还跟膏药一样，你猜她怎么说？”
宋嘉禾摇头。
“她说像周衍这种看起来很冷谁都爱答不理的男人，一旦追到手下半辈子都不用愁，瞧瞧人家这觉悟。”
宋嘉禾一脸茫然的看着她。
“......”
“总之你就努力冲吧，嘉禾，我决定了，从明天开始我要好好学习，斩断一切世俗欲望，都说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
宋嘉禾还在回味着刚才那句，现在又尝试理解她说的话，“你要考研？”
别人是因为考研而斩断情丝，而赵晓宁反其道而行之。
“嗯，我想好了。”
两个人走到食堂门口去隔壁的超市买了酸奶，赵晓宁一边低头付钱一边说着，“咱寝室总共三个人，你和静子都考，我觉得还是在学校舒服点，工作先放放吧，退休年龄都一样。”
宋嘉禾调出手机付款码，试探性问道：“你是不是工作被拒了。”
前几天赵晓宁不知道是兴致来了还是怎么回事，在宿舍做了一周的简历，还从柜子里翻出了好久不穿的正装，说有公司通知面试，宋嘉禾当时没在意就跟她说了加油，后来这件事也没了下文。
“啊，这个新出的芒果冻梨口味也太好喝了吧，嘉禾你尝尝。”赵晓宁说着就挖了一勺酸奶递给她，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
宋嘉禾摇头失笑，“你这避开话题的方法也太生硬了。”
赵晓宁心满意足的倚着她的肩膀，“谁让你吃这一套，哇，花开的好漂亮。”
四月份，学校花坛雏菊开的正好，白色的花瓣黄色花蕊。
赵晓宁咬着勺子跑过去蹲在花坛边，手掌托着脸，“快帮我拍几张照片回去我要发空间。”
心上失落的阴霾一扫而空，年轻时的情感就是这样来的快去得也快。
“好。”
“文案我都想好了，就叫寡王一路硕博。”
宋嘉禾：......
这和雏菊有关系吗？
下午宋嘉禾抱着课本去图书馆，出门的时候看见天色有些暗，但是已经出来了就懒得再回去拿伞，况且天气预报也说了没雨。
自修室同学大概来了有一半，宋嘉禾拿着水杯去茶水间的时候还在想今天周衍应该不回来了。
结果晚上他居然过来了。
宋嘉禾在他坐下的时候抬头看了眼，周衍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卫衣，样式虽然简单但看着质感很好，没有任何标识。
头发剪短了些，眉骨凌厉。
他的衣服好像大部分都是黑白灰。
行走的衣架子啊，为什么同样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那么好看。
停，不要有其他的心思，好好学习，宋嘉禾在心里将这句话默念三遍，然后沉下心做题。
只是，因为昨晚的聚餐，她隐约感受到，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改变。
又好像没变，他和她仍旧各做各的事情。
偶尔宋嘉禾学习学到眼睛发胀，会偷偷打量面前的人，在意识到他即将抬睫的时候又极快的低头。
晚上七点多，外面忽然开始刮风，因为窗户没关，好多人放在桌子上的书被这偷袭的风吹的哗啦作响，试卷被卷飞到半空或者地上。
有靠窗的同学立刻起身去关窗户，一时间大家都弯着腰在书桌旁边捡白花花的试卷，场面甚是壮观。
“哎，你踩着我试卷了。”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见。”
“妈的这妖风没事没事。”
“......”
宋嘉禾这一桌虽然靠里，但是也没能幸免，她刚刚才改好的一张数学试卷刮到地上，又吹到周衍桌脚边。
她做题直接做在试卷上，空白不够才用答题卡，错题的步骤就写在旁边，但是才订正到选择题，白色的试题纸，鲜红的大叉分外醒目。
忽然后悔没写到答题卡上，错太多了。
可能在这个年纪，总想在喜欢的人表现得好一点，再好一点。
宋嘉禾迅速从座位上起身去捡试卷，在手指离试卷不过一寸的距离，眼睁睁的看着那张薄薄的纸被抽走。
“写这么详细。”
周衍半蹲在地上，一条腿膝盖前曲，胳膊肘搭在上面，他垂眸拿起宋嘉禾的试卷，正面扫一眼又翻过来。
这短短的时间，
好像在受凌迟。
宋嘉禾心里后悔，刚才应该找书把试卷压上的。
“字写得不错。”
他评价。
都是公式哪能看出来字写得好坏。
看吧，什么叫高情商，这就是高情商。
后来回寝室宋嘉禾和赵晓宁说起这件事，后者竖着大拇指表扬。
“还行...吧。”
宋嘉禾讪笑着接回试卷，内心挫败情绪莫名。
她本来都准备回寝室了，因为这件事，决定今晚多学一小时数学。
过了不久，周衍从座位上离开，宋嘉禾右手握着笔，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天空，乌云密布，时间接近十点。
他在图书馆学习基本不会超过十点，到点就走或者提前。
对面的教辅书资料还有纸笔摆放的整齐，边边角角都不可挑剔，正如他那个人一样。
宋嘉禾拿笔轻轻点着下巴。
风顺着没关紧的窗台缝隙流进来，宋嘉禾打了个颤，将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缩了缩脑袋，可还是一点暖意都没有。
晚上吃的热量都被数学题消耗光了。
她打开手机，看到有粉丝在今天发的博文下面评论照片在哪里拍的，是那张满是雏菊的照片。
宋嘉禾打字回复。
水禾日记：学校食堂后面的花坛~
她点开那张图，忽然想到中午在医务室拍到的那盆粉色费利菊，如果碰巧的话，在按下快门的那一瞬，他应该在镜头中吧。
中午给赵晓宁拍了太多照片，她都忘记回去看一眼了。
宋嘉禾正准备切到相册，听到后面一声咳嗽。
“咳。”
她拿着手机，一转头，脸颊触碰到了一个温热的东西，贴着塑料袋。
奶茶。
和周衍。
周衍黑色的额发似乎沾了些小水珠，显得眼睛异常的亮。
“上次说请你喝奶茶。”
宋嘉禾迟疑了一下，接过，“谢谢学长。”
她都忘了什么事，估计已经在周衍那留了一个数学极坏的印象了，可不能再让他觉得自己健忘。
宋嘉禾注意到他就买了一杯，“学长你不喝吗？”
“不喜欢喝甜的。”
“哦。”
“到时间了，图书馆要关门了，那边的同学。”
周围人起身收拾书包离开，广播报送图书馆即将关门的消息，义务馆员开始整理桌子，宋嘉禾将凳子移到桌子下，两个人也就一起出去，走出一楼才发现外面落雨了。
“下雨了。”
周衍嗯了声，然后走到大厅左边的架子上拿下来一把伞递给宋嘉禾。
她看着手上的透明伞，这把好新。
是真的新，连封套都没有打开。
“你不喝吗？”周衍抬抬下巴示意她一直握在手里的奶茶，“不喜欢？”
“不是。”
宋嘉禾立刻回答，怎么会不喜欢，只是不舍得喝，这是周衍第一次专门给她买的奶茶。
贴着掌心还热着，她贪恋着温暖的感觉，想让它在多留一会。
“把伞撑开。”
撑，撑伞？
让她撑伞？
宋嘉禾看向周衍，他站在一边，没有再拿伞的意思。
这是要，两个人撑一把？
宋嘉禾也不敢问，手忙脚乱的去拆封套，但是手上拿着奶茶不方便，周衍很自然的接过。
伞柄有按钮，一撑开外面有个熊猫的图案，里面是黑胶。
好可爱啊。
宋嘉禾心里高兴想和他说，一转头，周衍正垂眸帮她拆奶茶吸管。
他黑色卫衣帽衫上抽绳落在身前，金属尾端闪着银色的光泽，手指修长握着杯身，袖口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腕骨上一颗黑色小痣。
左手将吸管下半部分插进去，然后再将上方的淋膜纸拿掉，没有碰到吸管本身。
一般人都会直接将吸管拆掉，但他不是。
很细节。
可他动作又那么自然。
周衍将奶茶递给她，同时握住伞柄往上看了眼，“我来打吧。”
“好。”
所以刚才，他只是想帮她拆奶茶。
因为没有垃圾桶，周衍拆掉的那条淋膜纸就握在手心里。
宋嘉禾小口啜饮，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