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信弹出来一则消息。
穆子骁：今晚不去打球了啊，要陪女朋友逛街。
穆子骁：你怎么换头像了？
麻烦。
周衍一边划拉着手机看消息一边上楼，他推开玻璃门，刚走了几步就看见自己桌子上放着一个----
什么东西？
是这样的，由于太过紧张，宋嘉禾是将便利贴面向自己贴的，所以从周衍目前的角度来看，并不清楚那是什么。
他将手机揣进口袋里，迈着长腿走过去，以为又是哪个女生送的。
等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颗桃子。
宋嘉禾尽量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题目上，可是她虽然低着头，却能用余光感受到前面人的动作。
这就是坐得近的好处。
周衍拉开椅子坐下，长腿没处放似的大剌剌伸着，他稍抬着下巴，两根手指将绿色的便利贴撕下。
什么字也没写，简笔画的笑脸。
女生低着头，手指好像在轻微的发抖。
旁边一本同色系便利贴。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你抖什么，怎么还没有一个桃子争气，宋嘉禾在心里对着自己喊。
她手指捏了捏笔身，余光中忽然多出一张纸。
男生书法遒劲，力透纸背。
“谢了。”
他收下了，而且还知道是自己送的。
宋嘉禾正想周衍是怎么知道的，一转眼瞥见自己桌子上的便利贴，刚才又被他撕掉了一张。
真傻。
这便利贴不就明晃晃的表明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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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手里拿的什么啊，桃子？”穆子骁说着一伸手就要拿，被周衍转身躲了过去。
“小气。”
周衍睨他一眼，语气中透着一股得意， “别人专门给我的，不好意思，只有这一个。”
言下之意，你没有。
“谁给的你居然收了？”
“猜。”
“......”
两人出了图书馆往那边停车场走，周衍也是刚才在自修室的时候接到穆子骁的电话，说他一会过来。
“你车呢？”
“别提了，刚去世贸中心逛街，结果回来的时候发现车没了，我还拎着几个大号购物袋找半天，心想是停错位置了吗？结果掏手机看短信才知道是被拖走了，明天去取。”
“陪女朋友？”
“那不然嘞。”
穆子骁系上安全带，一脸痛惜， “我刚提没多久的新车，心疼。”
“你停不该停的地了吧？”
“你不知道那地方有多挤，我就找个空位随便停了，谁知道今天交警查这么紧。”
周衍： “活该。”
“你都不关心我，还是不是哥们。”
“遵守交通规则，懂？”
“要是在北徽，老子才不管这么多。”
黑色SUV在别墅门口停下，车灯还没关，中控台上放着的手机铃声响起，
“你先下车吧，我接个电话。”
“Ok。”
穆子骁下车后，周衍弯身捞过手机，是周母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怎么了，妈。”
周衍将车熄火，靠在椅背上，顺手往后捋了下头发。
“妈妈不联系你你都不知道和家里打个电话是吧。”
“最近不是在忙着学习呢吗，我爸呢？”
周母应该是在客厅，沙发后面的墙上挂着壁画，她穿着羊稠雪纺旗袍，流苏披肩，脖颈上戴着块翡翠。
“你爸今天公司有饭局，还没回来。”
“哦。”
周衍下了车，将车门关上。
“你现在在哪，外面？”周母凑近屏幕， “我怎么看你这不像在学校，都几点了还在外面转悠。”
“我这没在外面，这就是学校，你看错了。”周衍靠在车前，长腿随意交叠着懒洋洋的回答。
“别想骗我，你是不是又在外面租房子了？”
“妈，我这信号有点不好要不先挂了啊。”
“等等，妈还没说完。”周母知晓儿子的脾气，从小到大就是这样遇到不想说的话就能自动拐弯， “下周是不是五一，你回家吧？都两个月没回来了。”
周衍抓了下头发，好像是。
门口的水池里养着金鱼，他扔了一小把鱼食进去，没一会红白相间的锦鲤吐着泡泡往这边游过来。
周母抿了口茶放下，对着镜头说道， “妈妈新学了几道菜，回来做给你尝尝，你看你都瘦了，在学校是不是天天吃不好。”
她将手机拿远了些，低头抽了两张纸，刚才茶水不小心滴到了腿上。
听到某句话，周衍嘴角抽了下。
其实食堂饭挺好吃的。
“妈----”
“行了，就这么定了。”
周衍：......
“喂鱼呢。”
穆子骁趿拉着拖鞋走过来，从烟盒里倒出根烟，低头拢火，猩红的火苗随着风上下窜动。
假山后面一排的圆灯，他拉了张椅子坐下。
周衍看着池子里的金鱼沉默两秒， “你五一去哪？”
“就在这啊，怎么这么关心我？”
“你要不要去我家？”
周衍发出诚挚的邀请。
“可以啊。”
穆子骁没多想，答应的爽快，他俯下身子顺手从沿边的盒子里扔了几粒鱼食。
“我妈说她新学了几道菜。”
“挺好的，什么？”穆子骁手一抖，烟灰断了洒在地上，某些记忆涌现上来。
他眉头不自觉拧起，站起身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 “衍啊我忽然想到我月底还有几个约会，时间比较紧，你家我就不去了啊。”
“还是不是兄弟。”
“是，但是我觉得还是生命比较重要。”穆子骁拍拍周衍的肩膀， “替我向阿姨问好。”
~
“谢谢师傅。”
大巴车在桥口停下，宋嘉禾下了车往里走，其实她家这边和平淮街那里差不多，都属于江南古镇，只是这边离市区太远，宣传也没做好，所以经济有些落后，不过胜在民风淳朴。
走过石桥，一排临水屋舍，门口有匾的是商铺，宋嘉禾踩着石板路走过去，一个中年女人提着桶从屋里走出来，
“嘉禾放假回来了。”
“倩倩阿姨好。”
宋嘉禾背着书包进了面馆，里面不大，两边靠墙各摆着四张油木桌子，桌子上有餐巾纸，一次性筷子还有各种小料。
前台放着台电脑，右边一张帘子将外间于里厨隔开。
现在还不到饭饭点，所以没什么人。
“宋嘉宇，又在这打游戏。”
坐在电脑前的男生手里握着鼠标，闻言头都不抬一下，嗯了一声，眼睛没离开屏幕， “妈在后厨。”
宋嘉禾走进去，洗手池里堆着还没来得及洗的碗碟，她从墙上取下橡胶手套，正在切菜的宋母抬头看她一眼，仿佛她本来就站在这一样，脸上的神情没什么变化，
“先把碗洗了，一会客人该来了。”
宋嘉禾系上围裙，拧开水龙头， “爸爸今天又出去了吗？”
“嗯。”
没一会店里面开始来客人，宋嘉禾忙着给顾客点单，端碗，擦桌子，她实在忙不过来，拿着抹布踢了下宋嘉宇坐的凳子，
“你就不能帮帮忙？”
电脑要用来下单，宋嘉宇拿了手机窝在墙角打游戏， “我这不是帮忙看着收银。”
宋嘉宇今年上高二，站起来比宋嘉禾还要高，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头发有些长，低头的时候几乎要遮住眼睛。
宋嘉禾之前上的一直是寄宿学校，和这个弟弟相处的时间不太多。
两人并没有像别的姐弟那样从小打到大，反而平时都不怎么说话。
他说得也有道理，宋嘉禾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自己去后厨收拾。
可能是假期，人多，平时在店里做钟点工的一位婶婶有事今天有事没来，宋嘉禾忙了一晚上，累的腰酸背痛。
她洗完澡躺在阁楼的小床上，正要睡觉的时候听到底下有人在说话。
宋嘉禾在黑暗中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睁开眼，声音时大时小，隐约听到了宋母哭泣的声音。
她揉了揉干涩的眼，开了夜灯穿了件外套出去，外面客厅灯开着，喝得醉醺醺的宋知站在桌子旁，身上的外套不知道穿了多久，房间里酒气混杂着其他说不上来的味道。
宋嘉禾皱了皱鼻子， “爸，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嘿。”宋知看见宋嘉禾，上来揽着她， “我闺女回来了，臭婆娘你还跟我吵架，啊，嘉禾，去给爸爸倒杯水。”
“不准去，渴死他。”
宋母眼圈泛红，坐在客厅沙发上，头顶一盏明晃晃的灯，如惨白的月亮。
“你犯什么病。”
宋嘉禾将宋知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拿掉，看他站的不稳，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下。
宋母瞪了她一眼。
宋嘉禾装作没看见，抿唇去厨房倒了杯水。
回来挪着脚步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间传来嘭的一声，是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碎了。
接着是宋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声， “你天天就这样喝什么时候是个头，孩子上学不要钱啊。”
“你大半夜的吼什么，街坊邻里不要睡觉了，泼妇。”
“你不管这个家是吧，好，我也不管。”
接着又是一阵东西倒塌的声音。
“你有完没完。”
“......”
隔壁就是宋嘉宇的房间，从门缝露出蓝光投在木地板上，她知道他熬夜打游戏，戴着耳机，外面的吵声一点听不见。
“儿子今年都高二了，这两个孩子你管过吗？”
“谁生的谁管。”
“......”
挂着的帘子被穿堂风吹着晃了一下，上面有淡黄的痕迹，是陈年的记忆。
记忆中，他们总是吵架。
对过的房门忽然从里面拉开，宋嘉宇耷拉着眼皮，脖子上挂着耳机，见她站在门口，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皆愣了一瞬。
客厅里争吵声再起，宋嘉宇没看她，说了一句什么话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宋嘉禾没听清。
她握着水杯站在门口，一块玻璃溅到脚边，宋嘉禾眨了眨眼，往后退了一步，然后靠着墙，慢慢喝着杯子里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