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的掌心干燥，遮住了她半张脸。
宋嘉禾抿着唇瞪圆了眼，心被重重揪起来，在灯亮瞬间看到那张脸时又降到原位，汩汩血液回流，腿都吓软了。
周衍及时向前伸出胳膊从她后腰捞过阻止人下滑，这一举动也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拉近，低头时看见她白皙的后颈。
“没事吧？”
周衍真不是故意的，刚才在操场收到刘老头的短信问他现在在不在学校，说走的时候忘记锁门了。
刘老头记性不太好，周衍正想说不在那边又说讲台主机放着留给他的资料，万一被打扫阿姨当作垃圾清理走了就不好了。
他知道推不掉只好过来看一下，借着资料顺便跑了会代码，刚做完下了楼梯，转个弯就看见一个女生站在镜子前自言自语。
背影，怎么这么熟悉？
本来只是站在后面想打个招呼，还没组织好语言宋嘉禾就自己转过来了。
“人看着小小的，还挺能叫。”
什么人看着小还挺能叫。
她才不小呢明明有165，只是周衍太高了。
宋嘉禾靠着台沿，欲哭无泪。
如果大晚上的你自己一个人站在镜子前洗手还没有灯，转过身发现身后站个人能不叫吗？
因为这件事情宋嘉禾一直耿耿于怀，后来两人在一起时她还记仇，半夜溜去卫生间在周衍背后吓他，不过他从来没被吓到，倒是正顺手把人捞过一提按在洗手台上亲。
宋嘉禾用手顺着胸脯平复呼吸，一脸悲愤地看着他没说话，
天花板上的圆形橙灯直直的打在周衍身上带着暖黄色柔和的光晕，他稍微俯身偏头认真查看她的脸色，
“真吓到了啊。”
宋嘉禾也不知道哪来的性子，居然一转头，走了。
“错了。”
周衍跟上来。
前面暗着，宋嘉禾低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照路，谁知道周衍在她身后打了个响指，灯亮了。
好，连灯都向着他，很好。
“学妹。”
宋嘉禾一言不发，就是不高兴，其实她自己内心深处知道为什么，因为在树林里看见学姐吻他了。
对，她吃醋了。
宋嘉禾不承认，清楚自己没资格，也是跟自己生气，正巧借着这个机会，就当她自己被吓到了所以才不理周衍。
可不开心不开心。
“学妹。”
后面人又喊了一声。
宋嘉禾走出大门下了台阶加快脚步，她受不了周衍这样叫自己，下一秒内心可能就要不受理智控制的回头了。
忍住忍住。
“咳。”
周衍清了下嗓子，宋嘉禾以为他生气了也跟着停下脚步。
自己是做的有点过分了，就是不小心吓到了也不至于这样一直不理人，他好像也不是故意的。
他单手插兜，站在她身后两步远的位置，微微抬着下巴，眼底带着三分笑意，只觉得她生气时走路的样子很好玩。
从余光中看见地下男生的身影，已经能想象到周衍的神情，宋嘉禾都要回头了，听见背后人开口，
“嘉、禾、学、妹。”
一字一顿，着重在“嘉禾”两个字上语气加强，上扬的尾音带着小心与讨好的意味，甚至于还有一点点的撒娇？
周衍是南方人，音色干净，鲜活澄澈，不吸烟的声带就是好。
明明是晚上，却令人想到日光下的玉石。
宋嘉禾咬住下唇，她一定是听错了，但整个身体就像被这四个字给定住，动不了了。
他第一次这样，带名字的喊她。
宋嘉禾之前跟着赵晓宁参加学生会的活动时不是没听过他称呼别的女生学妹，不过要么直接喊学妹要么直接叫名字。
后来赵晓宁说喊学妹是因为他总记不住人名。
周衍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真的会对他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两人站的地方正好是学校辅道十字路口，右手边道路尽头是篮球场，前面是教学楼主道，转角处一棵大树遮住大部分的光照。
隐隐约约，宋嘉禾听到赵晓宁的声音，她们两个就在那附近。
晚风习习，路灯下两道身影，一长一短，一前一后。
周衍迈开长腿走到她面前，吊儿郎当的神色收敛，多了几分认真，微俯下身直视着宋嘉禾的眼睛， “抱歉，真不是故意的。”
就当他错了，道歉。
这是，在哄她吗？
不行，心脏要爆炸了，宋嘉禾趁周衍不备，左跨一步快速从他身边跑开，多待一秒她都要缴械投降。
“跑的还挺快。”周衍看见她往老树那边走，树下还站着两个人。
他抬头看了眼夜空，满天繁星。
“明天见。”
周衍转过身往东门走，后面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前面的道路瞬间被两道车灯照亮，一只花猫从花坛跃进草丛里，倏忽没了身影。
引擎声越来越近，周衍步伐不减，慢悠悠的走着，汽车在即将碰到他的时候一个右转弯完美避开。
周衍步子停住。
穆子骁降下车窗冲他竖了个大拇指。
“牛逼，躲都不带躲一下的。”
上了车，穆子骁打着方向盘问他， “你怎么知道是我。”
周衍系上安全带，拉拢的时候可窥见黑色T恤下的劲瘦腰身，他累的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
“这个点开车在校园里瞎晃悠的也只有你了。”
“什么叫瞎晃悠，我在找你好不好。”穆子骁瞅他一眼， “你这是碰到女鬼了，一副被吸干了精力的样子。”
“滚。”周衍懒得跟他扯皮，一转念想到什么，唇角不自觉上扬， “不过说真的倒是被别人当作鬼了，还差点把人吓哭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看着还挺高兴，是不是发现自己具有当NPC的属性。”
“......”
“对了，今天你离开的早，错过了一出好戏。”
“什么好戏？”
“张齐你知道吗？”
“？”
穆子骁无语， “坐你旁边还求你带他打比赛的那个。”
周衍哦了一声，将车窗降下半边，提了提领子给自己降温， “那个男生啊，有点印象。”
“你什么时候跟他说你家搬砖的啊，他还当真，整的自己家多有钱一样，我都懒得理他，不过兄弟我呢看不过去，帮你教训了他。”
周衍嗯了一声低头看着手机，明显的不太在意。
“你说这平时看着挺老实的一人，心里都想的什么，亏我之前还和那几个大三的小孩说这张齐可以考虑留下，不过宋学妹看着挺胆小一人，还帮你怼她了，我说这手机有这么好看，你要不顺便点份夜宵，我饿了。”
穆子骁看着副驾驶座上无动于衷的某人，知道白说， “算了，我自己点，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你刚刚说什么？”周衍忽然抬头。
穆子骁以为他问自己要吃什么还有点感动，同住了几个月终于把这冰捂化了， “点烧烤吧，果啤，要不清淡一点吧，我还正在吃药。”
“不是，你上一句？”
“啊，帮我点份夜宵。”
“上一句。”
“之前说让张齐留部。”
“再下一句。”
穆子骁手搭在方向盘上反应两秒，自己随口带过的一句话， “宋学妹帮你怼他？”
“她怎么说的？”
“你都不先问我怎么教训他的。”穆子骁故意卖关子。
“好，你怎么教训他的。”
穆子骁：......
“没爱了是吧，重色轻友。”
“她说职业不分贵贱，人人平等之类的我也记不太清，你怎么这么在意她？”
穆子骁脑袋转的比方向盘快，他点点头，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晚上在操场你说有好感的那女孩，不会是她吧。”
周衍胳膊肘搭在车窗上，两边飞快倒退的路灯衬得他脸忽明忽暗，穆子骁半晌没听见回答，往右边不经意一瞥，看见男生低头时没有藏尽的一抹笑。
他额前碎发被风吹着，眉眼蔚然的样子。
笑容转瞬即逝，但足以说明心动。
“哇哦，真是有生之年，不过我怎么记得人家好像对你没感觉哎。”
周衍当然也听到她的“真心话”，他身体往后坐了一些，姿态散漫，说出的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又透露着一股淡淡的自信与从容。
“那是今晚，以后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