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阆霆州(四)

    第七十一章:

    榴允和文锦出去后,屋中一片安静。

    无言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于是开口询问:“器主,你要我做什么?”

    聂纯坐起身,无言欲上前扶她一把,她抬手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然后下地。

    无言安静地看她动作,后者行到窗前,推开窗棂。

    窗外是一排高高的乔木,再远一些,依稀能够看见森林丛中的一点白墙青瓦。

    那里便是鸣湖书院。

    聂纯就这样静静地临窗远眺,无言站在后面,静静地看着她。

    良久,她才回头,似乎酝酿了很久的情绪,才吐露声音:“刚才在文圣庙,我想起来一件事和一个人,这才一时不适。无言,你长得很像这位故人。”

    无言并没有多意外,他淡声回答:“哦。”

    与其说是像,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一样的长相,一样的书卷气,一样喜欢阆霆州独有的桂圆烧蛋。

    如此多的巧合,聂纯心里升起个猜测:“你觉得,你有没有可能是……”

    “不是,”她都没有说是谁,无言就坚定摇头:“我不是那位圣人。”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昨日在典藏阁,我看见了一幅那位君子的小像,然后搜查了一下他的过去,就和方才君莫笑的讲述差不多。器主这样问我,说明那位孤身入魔营救人的女子剑仙,就是器主你。”

    无言继续说道:“往者不可追,器主,无论以前的我是不是,但现在的我,不是。”

    聂纯叹声:“我并非将你看成是他的替身,只是……”

    只是什么呢?

    她自己也不知道。

    只是想帮无言寻找他的过去?

    只是希望那位壮烈兵解的圣贤君子,被上苍眷顾,没有魂飞魄散,或许能有个转机?

    聂纯逐渐冷静,觉得自己唐突了无言,“抱歉,此事我不会再提。”

    无言点头,忽然道:“器主,你也不必再帮我寻找过去了。”

    聂纯不解:“都到阆霆州了,你却不想找了?”

    “俱往矣。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何必执着知道。”无言望着她的眼睛,“器主,现在的我,只是无言,是你的器灵。”

    “好。”聂纯尊重他的决定。

    ……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无言从屋内出来。

    门口站着的两个人一拥而上,榴允质问:“剑主留你在里面做什么?从实招来。”

    文锦关心地问:“怎么样,无言大哥,真人没事吧?”

    无言摇头,缓声:“器主跟我说了会儿话,现在她没事。”

    榴允急了:“说了什么?同为器灵,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文锦松了口气,欣慰道:“没事就好。”这样,她就又能无负担的继续去玩。

    无言对榴允说:“嗯,说了好多,都是与你无关的话,你不必知道。”

    “你……”榴允哑然。

    又一声吱呀,屋门打开,聂纯走了出来,笑道:“都在这做什么呢?不是说好了放假几天,自由活动。”

    文锦见她气色恢复正常,就心安理得的告辞继续出去玩,走的时候,还不忘拉上榴允同行。

    聂纯见无言还屹立在原地,“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

    无言垂眸,眉眼温顺:“我跟着器主。”

    聂纯竟从未发现,无言何时起这么爱跟着她了。

    开始在巽天宗的时候,他是能离她有多远就待多远,她一天不叫他,他就能在藏书阁待一天。

    后来她要下山做各种事情,他受于灵契牵制,也就跟随她一起下山。

    这期间,两人也只是正常搭档,通常没什么要事,她也不会叫他跟随,他也就更不会往她跟前凑。

    聂纯道:“我可是要去祭拜那位故人,你也跟着去吗?”

    无言笑答:“有何不可。器随主动,天经地义。”

    聂纯不好多说什么了,允许他相随。

    出了客栈,聂纯特意去买了两碗桂圆烧蛋,并一些香火蜡烛,随后在路上找人打听禹知方的坟墓所在。

    当地人都知道的事,她一问,附近听到的人都来给她指路。

    阆霆州的人为了纪念禹知方,在松岩山脚下,鸣湖书院旁,给他建了一座衣冠冢。

    时隔多年,聂纯竟然才第一次来。

    禹知方衣冠冢前的墓碑很干净,没有青苔灰尘,坟茔上也无树叶,看得出来,这里常有人来清扫。

    她摆出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桂圆烧蛋,按照俗世人间的做法,烧了些纸钱。

    然后她提着剩下的一碗桂圆烧蛋,去了那个城墙旧址。

    那里,才是他陨落的埋骨之地。

    昔日的痕迹看不太出来多少,那座被毁掉的城墙,如今还剩零碎的基石,和荒芜的杂草。

    但是聂纯还是准确找到了城门所在的位置。

    她蹲下身,将第二碗桂圆烧蛋放置在一块石头上,“禹先生,原谅我今日才来祭你。我来告诉你,如今的阆霆州百姓,能够安稳的过上每一次冬至节,能够每天都吃上一碗桂圆烧蛋。你的心愿,在你走后的第四年也实现了,如今的燕居十四州,河清海晏,天下安宁。请君安息。”

    无言站在聂纯的后侧方,静静地看着她,深邃的眼底泛起异样的情愫。

    他道:“他会听见的。”

    “希望吧。”做完这些,聂纯站起身。

    两人站在这片战场旧址,各有所思。

    忽然间,两人同时察觉到一阵非比寻常的邪气在附近。

    无言开口:“南面。”

    聂纯微惊:“在迷踪林。”

    迷踪林有多诡异,她十六年前就领教过。

    现在细来,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里面出来的。

    就在下一瞬,她就看见那片迷雾缭绕的迷踪林中,发出了一道求救灵符。

    ……

    林子里是重重浓雾,伸手不见五指,还有各种凄厉诡异的大哭大笑声。

    善玄双手执剑,指着前方,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

    这个地方极为诡异,磁场全乱,连方向都辨别不了。

    探路的灵宝到了这里,直接不动了,更无法在此御剑。

    他一边挥出剑光,借着瞬息就熄灭的微弱剑光,照看前方的路,一边大声呼喊与他走散了的尧玄。

    传音符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没法直接与尧玄取得联系。

    他就像个迷路无助的孩子,只得冒着被这林中怪物发现的危险,采用最原始的沟通方式,直接大声喊人。

    他的呼唤没有得到尧玄的回应,倒是把林中一干怪物引了过来。

    那些哭声笑声越来越近,无数绿色凶光蜂拥朝他涌来。

    如此壮观的场面,看得尧玄头皮发麻,他咬牙挥剑直上,斩杀这些邪祟,口中大骂着那只引他们进来的妖物。

    骂了一句,他就闭声了,因为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一阵风,下一刻,就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善玄一喜,连忙朝来人肩膀的位置拍了上去,“尧玄,你终于来……”

    一个“了”字还未说完,他脸色就变得惊恐。

    因为他手拍着的地方,不是人的肩膀,而是光滑又冰凉的触感,类似蛇一样的皮肤。

    善玄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挥出一道剑光。

    就在一瞬间,他终于看清楚眼前这个‘尧玄’,只是一条长着人脸的黑白花色巨蟒。

    花蟒长着与尧玄一模一样的脸,半立起七尺长的上半身,与尧玄齐平,剩下的长长蛇尾托在后面。

    惊吓过后,接踵而来的是愤恨。

    善玄怒声,怒挥灵剑朝巨蟒刺去:“妖孽,你把我师弟怎么了?”

    见到善玄杀意四起,花蟒张开口,一条鲜红的信子随着它说话时瑟瑟飘动:“我就是尧玄呀。我就是他,你看,我和他长着一样的脸。”

    那声音起初是魅惑女声,而后逐渐雌化,最后竟然模拟着尧玄的声音,说道:“我就是他,我就是尧玄。”

    蛇信吐露,颤动如红幡,“过来呀,我带你离开,走出这里。”

    看得善玄觉得识海逐渐混乱,眼前的脸和声音,差点就让他信以为真。

    但是他手中不断振动的灵剑,和那张脸上眼眶里竖着的瞳孔,提醒着自己,这是妖物。

    善玄用力甩头,企图将那一点蛊惑甩出意识,他猛然辟出一道剑气,“不,你不是尧玄,你是妖怪。”

    凌厉剑气激射出去,那花蟒扭动巨大的蛇身避开,却还是被割裂一道伤痕。

    这举措让它没有心情装下去,“嘻嘻,你不听话,那我也把你吃了,这样你就能和你的师弟尧玄见面了。”

    闻声,善玄只觉脑中炸开一道惊雷,“你把他吃了!?”

    那怪物竟然吃了他的师弟,吃了尧玄,还顶着他的脸和声音,妄想取代他。

    不久前,尧玄还说今日抓完那只妖怪,出了这片林子就回家过年,带他体验一番阆霆州的人情味和春节。

    善玄双目赤红,以一种鱼死网破的姿态攻了上来,“我要你偿命!”

    他不断攻击着花蟒的七寸。

    后者岂会如他所意,摆动巨大的蛇尾扰乱他的连招,同时口中喷出一道红色的雾气,“我是在救他哦,就算我不吃了他,他也逃不出去这迷踪林哦。”

    黑暗之中,善玄看不见这道红雾,不小心吸了一口,顿觉手脚忽然一软,浑身像被抽走了力气一样,手中的灵剑都差点松开。

    他连忙屏住呼吸,用牙咬着舌头。

    舌尖上的血和痛意在口腔中弥漫开来,让他维持着一丁点儿的清醒和力道。

    他靠着这点力气,扯下束发的发带,将握住灵剑的右手和剑柄紧紧缠绕,绑在一起。

    玄衣少年手持长剑,身姿笔挺,长发散落在背,一缕贴在他半边脸上,一缕锤在胸前。

    玉树临风的少年之美中,夹杂着一点凌乱的破碎感。

    看得那花蟒不禁垂涎欲滴,他真好看啊。

    花蟒伸出舌头舔了舔,用着尧玄的声音,笑得极为天真烂漫:“你们兄弟两怎么都这么倔啊,在我的迷雾下都定住这么久。你可别挣扎了,万一我不小心伤到你的脸可怎么办,你的脸这么好看,我还得照着它化形呢。”

    它嘻嘻笑道,语气天真:“今天用尧玄的脸,明天用你的脸,一天一换,轮着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会记住你,并替你活下去的。”

    善玄又气又恨,想唇枪舌剑一番,但一想到周边迷雾缭绕,这花蟒是故意诱他开口说话。

    如此,他就会彻底昏迷不省人事,顺利成为它的盘中餐。

    他不说话,谨慎地看着前方,站在原地静静调息。一边在储物空间搜寻,还有什么能用的灵宝。

    他摸到唯一一张符箓,却是求救符。

    绝境之中,聊胜于无,他悄悄燃起这张符,金色的符光冲天而起,破开这林中的黑暗。

    也不知道这偏僻又诡异的地方周围,有没有人能看到。

    罢了,死马当作活马医,看运气了。

    求救符升腾而起,光辉照耀的周边妖邪到处躲藏。

    那花蟒被强光一照受不了,立刻眯起眼睛,赞叹道:“你好注重仪式感呀,被我吃前还放个烟花助兴。”

    放烟花助兴。

    善玄险些气笑,心道:还好这只大花蟒,不怎么聪明的样子。

    好不容易又恢复了一点气力,善玄趁着这个空隙提剑就闪,从侧面跑出了眼前这片迷雾,然后迅速绕到花蟒身后突袭。

    符光没维持多久就熄灭了,林中复回到一片漆黑。

    忽明忽暗,让花蟒视线不好,它依靠着一吐一吐的信子感知善玄的位置。

    意识到前方没有善玄的气息时,蓦然之间,它感到背后一阵钝痛。

    却是善玄刺中了它的脊骨。

    利锐的剑锋破开蛇皮,狠狠刺入肉中的蛇骨,他旋了一下剑柄,企图搅断那连接出的铰链结构。

    下一刻,那花蟒嘶嚎一声,妖气暴涨,蛇身胀大了两倍。

    巨大的妖力,将插在背上的灵剑逼了出去。

    善玄连剑带人被冲击出去,撞断一排排树,跌落在地。

    刚才的迷雾毒气,终究还是渗入他的百脉,加上这样的妖力冲击,他猛然喷出一口又一口黑血,想要撑着剑再站起来,却无能为力。

    附近的妖邪瞬间围了上来,吸食他喷出来的血。胆大些的,直接趴在他身上,吸他的阳气。

    善玄再没有一丝力气对付这些小妖,连将它们赶下去都做不到。

    花蟒循着善玄的血味,巨大的身躯破开草木,以吹沙走石之势,碾压过来,龇开两颗门牙:“都滚开,他是我的。”

    那群妖邪瞬间四处散开,逃得无影无踪。

    它看到喋血的善玄,那张俊朗的少年脸上浮现一个笑,随即俯下头颅,斯斯吐出红信,在他脸上舔了一下,“太好了,没伤到脸,我会记住你的,我要开餐咯。”

    善玄睁大眼睛看着这张脸变为蛇头,在瞬间张开血盆大口,离自己越来越近……

    忽然,在离他三寸距离的时候,花蟒巨头忽然一滞,仿佛向被定住了一样,瞪大了眼睛悬停在上空。

    接着是一道清润又熟悉的女声冷喝:

    “他的命,岂是你这区区未能化形的蛇妖能够承受的起的。”

    墨发玄服的女子剑仙,从空中落地,姿态从容,气势如虹。

    “小师叔……”

    善玄觉得自己可能失血过多,加上中毒都出现幻觉了。

    要不然他怎么会看到小师叔出现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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