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尘逍又一次坐在遇见祁言的地方,他能明白祁言长大后不择手段的复仇之举,可他不能原谅他杀害阿予,再见面他和他之间或许有一场生死之战。

    这一年时间,将他心中的火湮灭大半,可随着祁言的身影出现在结界对面,他所有的悲愤情绪猛增,急切地找一个出口。

    他勃然大怒的冲出结界,长晴已经从他身后飞出,直逼祁言,没有招式和套路,连手中的剑都被当成刀,直接一顿劈砍刺。

    面对尘逍的砍杀,祁言躲闪的速度也快得惊人,面对围堵的长剑,始终不接招,不进攻,像是甘愿承受并等待着尘逍发泄一般。

    剑风吹过这场拼杀,零落一地残影,而风声中只有尘逍的喘息怒吼,祁言似乎平静的不见一丝波澜。

    尘逍觉得祁言像是一只看不见的黑手,任你翻涌激荡也无法将其扼制,他内心厌恶的种子被种下,滋生的根系狠狠地扎进他的土地。

    他最好的异性兄弟,偏偏杀了他最爱的人,他竟毫无察觉的做了祁言手中的刀,每每想到此处他的心痛如刀割。

    他的长剑次次扑空,他发了疯一般,一身凌乱的蓝衣将他涨红的脸称的越发狰狞,他抬起头,布满红丝的双眼盯着祁言,少时的一幕幕仿佛尽在眼前,可眼前熟悉的人却变得非常陌生,他有些恍惚,也许祁言本就是如此,只不过是已经摘掉了那些伪善的面具。

    这一刻祁言不再隐藏,不在装扮,真实的站在尘逍面前时,却无法被接纳,看来没人能接受别人真实的原貌。

    他一直想要保护的人,原来一直在欺骗着他,他终于打破自以为是,正视自己的多余。

    长晴随着尘逍停下的身影,抵在祁言面前:“祁言,你利用我抓住阿予,抽她的龙骨,你知不知道她会死的。”

    祁言听后面色不改,竟毫无认错之意,只说:“如果我大开杀戒,无辜的人更希望我能利用你。”

    他背着手,手里还握着他费尽心机炼成的六方埕,那是他耗尽整个闲城的纯洁之灵,炼化龙骨和兵器冢上千万件兵器的残灵,才使其六方埕阴阳调和,亦正亦邪。

    尘逍干笑着,那笑声中有着说不出的绝望和自嘲,怒骂道:“混账东西,谁给你的权利滥杀无辜?”

    祁言等这一刻等的太久,他只想告诉尘逍,他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可此时此刻他握着六方埕却觉得如鲠在喉,心乱如麻。

    “祁言,你回答我。”尘逍由于激动,声音凄惨的颤抖,他看祁言对于他的问话,不否认,不解释,那就证明阿予说的都是真的,他无法承受这么多年真心付出,换来的却是助纣为虐。

    祁言像是献宝一般将手里的六方埕,举在尘逍眼前,带上微笑说道:“祁言,你看,这是我炼制囚笼,有了它,就可以永远禁锢魔灵,你的家族可以不用在困守境域,去到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你不是最喜欢隐风谷?那我就把它送给你,不管你想要什么我都会帮你找到它。”

    尘逍看清祁言掌心的白色六方埕,周身闪着蓝色电光,制纯灵净之气四溢,他忽然泪流满面,因为他知道这就是予不染的龙骨。

    他此时此刻不想杀祁言,而是想要凌迟自己:“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做,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尘逍一把夺过六方埕,小心的握在掌心,可他觉得异常沉重,像是用尽了毕生之力,万物依旧,天与地突然变得非常渺小,仿佛就团缩在他掌心小小的六方埕里。

    他眉头紧锁抬起头看着祁言,似乎全身的血肉都在用力,调转长剑后,用剑身拍拍祁言心口,随即惨笑几声,怒不可遏的语气却转而清冷下来,质问道:“为了我,怎么不用你自己的骨头,那样才能感受到你的诚意,不是吗?”

    他刚刚一直在想,如果祁言承认,他一定亲手要了他的命,可他居然下不去手,说到底他才是那个罪魁祸首,应该自我了断才是。

    祁言满脸的不解,目光晦暗如渊:“阿予,阿予,她对你就那么重要吗?你不是说这辈子最重要的事,就是希望族人能在阳光里肆意的活着吗?只要能实现,让你做什么都可以。”

    “那是我,不是你,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你做下如此禽兽不如,伤天害理的事,你还在这里道貌岸然假仁假义,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承诺,更没有资格提起我的家。”尘逍平静的喊出口,眼睛里却满是嗜血的杀气。

    祁言此刻依旧不认为是他的问题,他只想告诉尘逍,他愿意为了他做任何事,他将胸口的长剑推开,上前一把抱住祁言,“尘逍,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很爱你。”

    他轻轻吻了一下尘逍的侧脸,尘逍被这突如其来的示爱和亲吻吓在原地,他觉得不能呼吸,他像是一个没生气的木偶,木讷的不知如何反驳。

    直到祁言的脸不断放大,最后快吻上他的嘴唇,尘逍才从震惊中回过神,马上推开祁言,他的声音如同惊弓之鸟,此时此刻他的心像被人按在沸水之中:“你,你让我恶心,云廷宗真是太可怕了,你们行事作风竟都如此癫狂疯魔,天下美人都满足不了你,你来跟我谈情说爱。我是个男人,你为什么要如此羞辱我。”

    祁言抓着尘逍的手,他尽管在尘逍眼中看到的全都是憎恶,但是有些话他一定要说,他怕不说明白,便再也没有机会了:“尘逍,如果能用我的命换来你想要的一切,我早都毫不犹豫的送给你,但是很多事情就是要付出点代价,这代价不是自己就得是别人,不管这世间的事有多难,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尘逍惊恐万分,呼啸而过的风,似是抽打在他骨头上,引起阵阵痉挛,他的声音嘶哑如砂砾滚过,夹杂着孤立无援的崩溃,还有彷徨无措的绝望。

    “你心中藏着一只随时会,顺着毛孔爬出来的魔鬼,你说你一心为我,你眼中的的我,你在乎的我,就是一个,为了满足自己,不顾一切的屠夫吗?你送我的阳光下是尸横遍野,鲜血淋漓。你要我站在阿予的尸身上,跟你谈请说爱,你怎会如此残忍。你把我置身炼狱,却遮住我的眼睛,描绘一幅恬静悠然得仙山琼阁欺骗我!你可知道什么是痛不欲生?“

    尘逍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唤醒祁言,祁言一副我一心为你的模样,让尘逍心如死灰。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祁言卸下一切伪装,可怜兮兮望着尘逍。

    尘逍一愣,突然捂住胸口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手掌下的六方埕紧紧地贴在心口,腥甜的味道扩散在舌尖,无奈道:”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折磨我,践踏我。”

    “我该是拥有过这世间的善良,曾经的我如同低贱卑微的尘埃被兄弟玩弄,他们扒光我所有美好,可我遇见了你,是你拉着我一步步走出深渊,他们教会我的是达到自己的目的死亡在所难免,唯独没人教我爱是什么……我以为我对你付出的就是爱,你可以骂我打我甚至杀我,可你不要否定我对你的爱。我是真的爱你。人海十万,人间数年,独你一人予我温暖,护我分毫,我这么多年就只为一件事活着,就是将这阳光洒进你的世界。”祁言激动的红了眼眶,他以为感动尘逍的事,其实只感动了他自己,而这些话无一不在推着尘逍掉进深渊。

    尘逍的目光已经逐渐暗淡,他一年前就将所有境域事务托付给他弟弟尘遥,只要他一个月不回来,尘遥将代替他成为新任域主。

    他有想过,一旦找到祁言,就算付出生命他也要阻止祁言,给予不染一个交代。

    可事情拖延一年之久,已经无法挽回,在听了祁言刚刚一番话后,他知道此时不能刺激祁言,不能刺激这个疯子,稍不注意可能会带来更大的灾祸,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小言,你我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从来不懂我,更不懂我说过的话。你沉浸在你自己的世界中自己为是,如今你掌控云廷,纵横坤沃,希望这份阳光不只照耀境域,也能覆盖坤沃,今后你我不再是朋友,劝你尽早收手,若是再制造祸乱,别怪我不讲情面,杀上云廷宗。”尘逍觉得被人按住了死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云阴沉如墨,望着尘逍离去的背影,那背影之下是冷漠,祁言如坠冰窟,他怕尘逍如予不染所说,走向极端,他更怕尘逍如现在一般舍他而去。

    冷风阵阵,天地间突然变得一无所有,而空虚不过一瞬,便被席卷而来的钝痛撕扯,将祁言整个人逆风扯碎,死亡之气不断涌出,失去将他的内心掏空。

    他来到与尘逍偶尔相聚的山洞,里面的花养的格外娇嫩,那些画也被人清扫的干干净净,他捂住嘴巴痛哭起来,不住颤抖的脊背向下弯了又弯,凌乱的呜咽声响彻整个山洞。

    他到底做错了什么?爱了不该爱的人?杀了不该杀的人?

    也许他最不应该的,就是隐忍。
新书推荐: 男频系师父的爱徒们 我混娱乐圈,是为了改变世界 回乡继承三座大山:别拦着我养猪 楼上楼下大结局h1∨1笔趣阁 大明:燕王世子的非凡历程 觉醒后,我嫁给了渣哥的死对头 纵剑万里,从落魄杀手开始 我的第二人格是大佬 异境逆袭:我命由我,不由天 玄门奶包被读心,全家杀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