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孟先生找我是有什么事。”

    “诶，别这么客气嘛，小程澄。不管这么说，你还是我妹妹的朋友呢，叫我孟扬哥就好了。”他说着，又喊来了服务员，道：“你看想喝点什么，我刚不知道你的口味，也没给你点。”

    “拿铁吧，谢谢。”她点完，又看向孟扬，道：“所以，今天到底是有什么事要说呢，孟扬哥。”

    “那我就直说了。”

    “好。”

    孟扬敲了敲桌子，略略沉吟了一瞬，便道：“我是为了老顾来的。”

    “他……”程澄神色一滞，又扯起了一个笑，道：“有什么事吗？”

    “我是想告诉你，老顾，他心里喜欢你，他就是一个拧巴的人，自己没别过来劲，所以之前才和你说那种话。你，能不能再给他一次机会。”

    程澄听得这话，不可谓不震撼，但随后，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道：“你说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这个玩笑，可不好笑，孟扬哥。”

    “是，我知道，他可能说了些不好的话，让你难受了，但是我和他这么多年朋友了，我知道他，他心里是在乎你的，他就是自己别不过来这个劲儿。”孟扬有些着急，解释着。虽然他向来并不拿感情当回事儿，但是他了解顾泽生，这么多年没有动过感情，能碰到一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他不想让人就这么错过了。

    “心里别不过来。”程澄自嘲地笑着，嘀咕道，又在想，只怕是永远都不会别过来这个劲儿了吧。

    她不敢奢望AI能对自己产生感情的，或许，之前他对自己的好，也不过是被程序设定过的行为，并非情之所至，一切不过都是自己想得多了。

    但是想到这里，她又不由抬头，看向面前的人，问道：“你和顾泽生认识多久了？”

    “我们……”

    “小姐，打扰了，您的咖啡。”

    “谢谢。”程澄由着服务员，将咖啡放在桌上，并未急着喝，而是又看向对面的人，等待答案。

    “我们认识十五年了。”

    “十五年，这么久。”程澄搅动着咖啡，又道：“那你应该更清楚，他不会喜欢上任何人吧。”

    “你这话说的，怎么听起来，好像是在说他是一个冷血动物呢？”他说着，随后又笑着，靠在后面，道：“你看我，和他做朋友这么多年不也挺好的，他啊，并不是完全不懂感情的。”

    “我能问下……”程澄听闻，抬头，目光看向他，问道：“我能问下，你们是怎么成为朋友的吗？”

    “你以为有什么特殊的故事吗？”

    他摇了摇头，笑着，道：“其实就很简单，我从小到大，接触的人太多了，大多数的人心思都多得可怕，我也不想信他们，也不想猜来猜去。我观察了很久，只有他心思是纯净的，一门心思都是研究建筑，所以，我就死缠烂打地，缠着他和他做了朋友，这么多年，也都习惯了吧。”

    “而且，”孟扬想着，又道：“要不是看在我的份儿上，他也不会容忍我妹妹这么久。所以你看，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这次你们的事，就是他主动来找我，和我谈的，要不我还真不知道你俩的事儿。”

    程澄听着，但还是垂着眉眼，有些丧气，道：“但，可能爱情和友情还是不一样的吧。”

    或许，如果她不知道顾泽生是AI，听了孟扬这番话，她还会燃起些波动。但是现在，她承认自己退缩了，她不知道研究者给他们做了什么样的设定，这些天，她不是没有仔细思量过，管理部门刚让AI这样在社会中存在着，恐怕也是做好了准备，不让他们同人类发生类似的情感关系吧，她了解不多，也不敢去赌。

    “行，还是不相信我是吧。”孟扬叹着气，眼神却不自觉瞟向了窗外，而后又对人说：“我有个办法，可以验证我的想法，你要不过来听一下？”

    “神神秘秘，这样不能说吗？”

    “啧，过来一下呗。”说着，他又摆了摆手，大有不过去他跟前，就不说的架势。

    “不去。”

    “行，那我过去。”他说着，就站起了身，在程澄跟前，还低下了头，好像是要和她耳语的样子，但却笑着，没说什么。

    “你在说话了吗？我怎么都没感觉……”

    孟扬慢慢扬起了嘴角，道：“很快，你就知道了。”他话音刚落，就被人推到了旁边，转而，另外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把坐着的人覆盖住了。

    他微微弯着了下腰，看着程澄的表情，却并未见着什么厌烦之意，反而是见到他来了，才有些惊讶，心里更是被揪了一下，忙道：“你不是见过他在酒吧的样子吗，怎么可以就和他在一起呢，这还不如你那个什么做AI设计的青梅竹马呢？”

    “你怎么知道文轩哥的。”

    “我……”顾泽生被问住了，这是他昨天刚让人查的消息。

    “行了，你们慢慢说，我走了。”刚还被推到一边还被嫌弃着的人，却是并不在意他的话，只是出去前，又拍了拍顾泽生的肩膀，道：“老顾，我可就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事情，交给你咯。”只是刚走出去几步，又退了回来，道：“你刚说得那话，我听着可伤心了，回头得请我吃顿大餐才行。”

    顾泽生见着他这般反应，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他本该知道的，孟扬不会在这个时候对程澄做什么，也该知道，程澄并不会喜欢孟扬。

    但刚刚见着他们头靠在一起，俨然一副正在接吻的样子，却是真的慌了神，连思考都忘了。如今这般，他倒是真地有些不好意思，站在那里，留下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程澄。”他看了看桌上，只有两杯咖啡，又问道：“你，还想吃什么吗？”

    “不用了。”坐着的人，没有抬头，只是停了一瞬，方才站起来，没有看他的眼睛，目光还是正好对着人的胸前，说道：“我先回学校了，学长，再见。”

    她说着，就忙着走出了咖啡馆，再见到人，她还是忍不住有些难过，为什么他偏偏要是AI呢，她想着。

    “程澄。”

    她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腕，又听那人说道：“这离学校也不近，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

    “天这么热，你不能这么回去，身体会出问题的，听话。”顾泽生说完，也不再等着人的回答，就拉着程澄的手腕，将她塞进了车里。

    顾泽生捏着自己的手，看着旁边那个一直看向窗外的人，犹豫着要开口，但车都停在程澄宿舍楼下了，也没说出一个字。

    “谢谢学长，我走了。”程澄说着，就要推开车门下去。

    “程澄。”他终于还是拉住人的手腕，抿了抿唇，道：“那天的话，我现在收回，还有用吗？”

    想要下车的人，被这话砸地愣在了原地，打来的车门被再度关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顾泽生似乎有些着急，解释着：“我想，我并不是不能和人建立亲密关系的，那天的话，是我说错了。”

    他看人低头瞧着自己的裙摆，也未答言，便接着道：“我想过了，如果是你，我觉得我是可以的。但是，不知道，程老师，是否还愿意给我个机会。”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呢？”质问的人，眼泪不知觉地滴下来，落在她的月白色裙子上，晕染开。

    “是，我错了。”他试探着，想要去握住人的手，但犹豫着，还是放下了，只是柔声问着：“那，你还愿意给我机会吗？”

    “可是，真的晚了。”

    顾泽生听到这话，低了头，而后又扯起笑，看向程澄，问道：“你是喜欢上，别人了吗？是，储文轩吗？”

    程澄听到这话，抬头，本想要回答，却看着人的眼眶，有些惊讶，道：“你居然，哭了。”

    “是吗？”顾泽生别过头，似乎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模样，但虽然背着身，却仍执着地问着：“你是喜欢那个储文轩吗？”

    “我，不喜欢他，这事和他无关。”她看着人的身影，觉得这和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好像并没什么不同，让她想要安慰着。

    但是，虽然这样想着，口中却还是说道：“只是，我自己不知道是否可以相信……”她犹豫，措辞着，过了一会儿，方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相信，你这么快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是一个喜欢赌博的人，所以……”

    “所以，你没有喜欢的人。”

    刚还掉了几滴眼泪的人，马上转过身来，也不在想着自己的形象，只是又看着程澄的眼睛，忙道：“我懂你的顾虑，其实，我也是今天看见你和孟扬，我才想通了，我不想看见你和别人在一起，谁也不行，这种占有欲是不会产生在朋友之间的，所以，我确定我是喜欢你了，我很抱歉，之前说过那样的话，我也能理解，你现在并不相信我，但是，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证明自己的。”

    “证明什么？”程澄被这话弄得有些笑了出来，看着他，道：“证明你会喜欢我吗？你真的知道什么是爱情了吗？你喜欢我什么？”

    “嗯。”他用力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人，说：“我可以证明自己确实喜欢你的，很喜欢。”

    程澄看着眼前点着头的人，忽然觉得他好像并非是那个坊间传闻的笑面虎、天才设计师，而只是一个想要讨爱的孩子。

    “我……”可是程澄这次真的没有办法给他想要的答案，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让自己的心去赌，如果在自己的喜欢变得更深刻，在自己没有办法，像现在这样轻松地说要放手后，发现对方还是不能喜欢上一个人，那，她又要怎么办。

    这样想着，她强迫自己看向他，扯起一个不算好看的笑，说道：“对不起，我不能……”

    “为什么？”顾泽生不懂，他能察觉到程澄的情感，他不信她这么快就不喜欢自己了，但是……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程澄看着他，忍着泪水，转过头，道：“我只是，想爱我自己，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