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顾泽生应下，轻轻将手放在程澄头上，笑着，道：“回去吧。”
程澄本以为，他也退缩了，也许今天，他也不过是一时冲动。
“冲动？如果有冲动？那是不是确实说明，他还是会动感情的？”程澄坐在宿舍床头，反问着自己。
但是他今天最后那样说，应该是已经放弃了吧。她想着，又自嘲地笑着自己，总是给自己这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是不过第二天中午，程澄就接到了顾泽生的电话。
“你，在宿舍吗？”她能听出电话那边试探、犹豫、不自信的感觉，程澄想，她好像从来没有在顾泽生身上，看过过这种感觉。
“我在。”她回着。
“吃饭了吗？我给你带了些吃的，你方便下来拿吗？”
“现在？”她顿了顿，道：“等我下。”
程澄放下电话，本想马上出门，但还是照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打扮，抿了抿唇，换了条裙子，又打了底，才冲到楼下去。
程澄看到面前拎着打包餐食的人，也没寻个阴凉处，就在宿舍正门口的位置站着，今日太阳也不小，她刚还在楼上耽误了那么多时间，汗都已经顺着人的发梢在往下滴，“你怎么没挑个凉快的地方站着？”
顾泽生却不以为意，只是冲着她笑道：“想，让你心疼。”
程澄抬头瞥了他一眼，这方法，还真是有点用，她叹了叹气，轻声问道：“是什么菜，你吃过了吗？”
“打包了些小龙虾，还带了啤酒。”他回答着，又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还没吃。”
“这都马上12点了。”程澄看了眼手机，抿着唇，顿了顿，终究还是道：“那你和我一起吃吧，我们去食堂找个位置。”
“好。”被邀约的人笑得开了，又从身后拿了束百合花，递过去，道：“给你的。”
“装可怜、送饭、买花。”程澄看着那人手里的花，问道：“这都是孟扬教你的吧。”
“嗯。”顾泽生也不否认，只是道：“他让我买玫瑰，但我觉得还是百合更适合你。”
“行吧。”程澄也不扭捏，将话接过来，道：“那你等等我吧，我把花送上楼。”
她回身走着，却在门前，又冲着他道：“你去挑个凉快点的地方等我，知道吗？”
“好。”
这个时候正是用餐的时候，他们两个拎着从外面打包回来得小龙虾，在这里吃饭，哪怕是坐在角落里，也不时有路过的学生看着他们。
更何况，两人颜值都不低，本就容易吸引人的注意力，顾泽生更是一直在给程澄剥着小龙虾。程澄都听到坐到她身后的女生在窃窃私语了，虽然，言语间多是羡慕之意。
“你自己也吃吧，不是没吃过饭吗？”
“我不饿。”他说着，又暂将手套摘下来，将啤酒打开，递给对方。
“谁会在食堂喝酒啊。”程澄被他弄得有些哭笑不得，而后又正了正神色，道：“我真的不喝了，早说过了，我不是酒鬼，而且，你自己吃一点吧，要是只为了我自己吃，那我就直接在宿舍吃了，哪里用在这里被人围观。”
“好。”顾泽生见她如此，也不推拒，便动手给自己剥了些，送进口中。其实他平时并不耐烦吃这些的，只觉得看着就十分油腻，剥起来也太过麻烦，但今日同程澄一起，却觉得这小龙虾好似也别有一番滋味。
“你，是要回去了吗？”他看见面前的人，已经在擦着手和嘴，显然不准备再吃了。
程澄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吃好了吧。”
“可以先不回去吗？”他假咳了一声，又道：“我是想说，可不可以陪我在学校走一圈？”他今日其实还没和人说上几句话。
“也好。”程澄应得痛快，她想还是应该把话说清楚的，她不愿意做那个在感情上拖泥带水的人。
顾泽生笑着，应了，又将桌上的餐食收拾干净，包括那最终还是被程澄喝了的啤酒罐，送到收餐处。
正午的太阳还是很热，程澄本还在想着，要找个凉爽些的地方，和人说说话，只还不待她多想，就直接被人带到了云影湖旁的一棵榕树下。两人在树荫下坐着，吹着风，倒也觉得不那么闷热了。
他们坐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却谁也没有多说什么。程澄正感觉自己心里好不容易立起来的墙，就这么容易地，又被人敲碎了一个角，她在心里恼恨自己的无用，不过是第一天，便动摇了自己好容易确定的心意。
“是程澄在那儿吗？”
正在心里打着官司的人，听到声音，扭过头去，却见着是储文轩在叫自己，她一瞬间有些慌乱，又想起了当日他叮嘱自己的话。但只一瞬，她便正了神色，道：“是文轩哥啊。”
她站起来，向他走去，装作无事发生一般。
“你……”储文轩看了看她，又向着还坐在远处，也在看着他们的人，道：“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话吧。”
“当然记得。”
“那你还……”储文轩看起来有些担忧似的，道：“程澄，何必越陷越深呢。”
“我，会和他说清楚的。”
“你，要和我说清楚什么？”程澄听到顾泽生的声音就在自己身后传来。
她看着顾泽生，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和许久没见到的笑。那股心疼，又止不住地涌上来，而后，又忍着情绪，回过头，对着储文轩道：“文轩哥，你先走吧，有些话，我想单独和他说。”
“也好。”储文轩低头看着面前的人，抿了抿唇，终究还是应了下来，走开，却并未走出多远，只是确也听不到他们讲话了。
“你想要和我说什么？”顾泽生低着头，有些不敢再看程澄的眼睛，刚刚她听到储文轩叫她时，那一瞬间的慌乱，顾泽生也看到了，他忍不住多想，忍不住害怕，但还是问道：“你是喜欢他吗，昨天的话，是在骗我，对吗？”
“喜欢他？我没有。”程澄下意识反驳，看着人低下的头，心里也有些发堵，道：“我要和你说的话，同他无关。”
“那你说吧，我听着。”面前的人，还是没有看他，只是别过了头，看着湖面，说道。
程澄看着他，拒绝的话就在嘴边，却还是不忍心说出口，到了最后，只是问道：“你，确定喜欢我，对吗？”
“是，我确定，我喜欢你，但已经来不及了，是吗？”他眼角向下，从没觉得自己这么卑微、这么心痛过，原来他也是知道什么叫痛的，顾泽生想。
“我下个礼拜，要回松江市一趟，大概要待上一个月的时间，我们各自冷静冷静，如果还能确认彼此的心意，我们再仔细地考虑、确认这件事，可以吗？”
“真的？”顾泽生瞬间转过了头，看向他，刚刚染红的眼角还未变回去，但眼中却满是惊喜。
“嗯。”程澄点了点头，道：“但是，如果一个月后，我们还是不能……那就真地不要再见面了，好吗？”
顾泽生凝眉，他不想同意这个条款，也不想让这第二种情形出现，但是看着程澄的眼睛，他害怕如果不同意，就真的没有可能了，便也点了点头，道：“好。”
“这段时间，我们彼此都是自由的，一个月后，我们见面时再聊，好吗？”
“好。”
“那，你回吧。”程澄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人，道：“文轩哥还在等我。”
“你能不能……不要和他……”顾泽生说着，却还是忍下了，但总还是有些不放心似的，道：“我能看得出来，他不想让我和你在一起。”其实他还想说，他能感觉到储文轩对她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只是，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在现在点破。
只是，一双眼睛看着她，嘴角也想下弯着，眼里都是恳求，道：“这一个月，你能不能，也不要和他见面，我担心，他会影响你的决定。”
“这个啊。”程澄笑了笑，看着他，道：“可以啊，他本来也很忙，没时间管我的，你放心。”
“好。”
程澄被他这连续的几声“好”惹得笑了出来，对他，道：“既然我们都谈妥了，那‘好好先生’可以先回去了吗？今天也不凉快呢。”
“好……”顾泽生刚要说出口，便也被自己惹得笑了起来。
程澄看着人离开，方才去找了储文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是说，让你先离开吗，文轩哥。”
“你还是想要再试一试，是吗。”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虽然他听不到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刚刚看着顾泽生离开的样子，他便知道，自己在这场博弈中，失败了。
“我本来是想拒绝的，我也已经拒绝过了。”程澄说着，又扬起个笑，看向身边的人，道：“可是我看到他掉眼泪会觉得心疼，感觉到他在我身边，我就……”
“可是，程澄，他是……”储文轩似乎有些生气，有些话就要脱口而出，但转而又闭着眼睛，沉了沉气，道：“我和你说过的，你和他在一起，会受伤，他不会真地懂爱的。”
“文轩哥，之前你说过，你们做AI研究，还有一个工作，就是让他们无限接近于人类的情感，有着人类的反应，难道这不是也说明，他们也是可以成为一个真正地，有情感的人，只不过，和人类在构造上，有一些区别，而已。”
“程澄，你能不能明白。”他停下脚步，扳过程澄的肩，对着她，道：“无限接近，也并不是百分百，是可能存在BUG的，你知道吗？即便这个问题，只有万分之一的几率出现，我也不想让你受到波及，你懂吗？”
“我知道啊，我知道这是一场赌博，我也曾想过，趁着现在感情不深，忘记他，对他、对我都好。但那个时候，做下那个决定，是因为，我真的认为他不会喜欢任何人。”
程澄看着储文轩，眼睛里坚定了许多，道：“但是他说自己喜欢我，我也能感觉到这种情感，他会在我面前笑、在我面前哭，我能感觉到，他就是有情感的。而且，文轩哥，我确实喜欢他，所以，即便是一场赌博，我也想试一试，给自己一个机会，最坏不过是输了我这一颗心罢了，终归是要尝试过了，才不会后悔，而且，说不定，最后离不开对方的人，会是他呢。”
“何况，我还给了自己一个月的冷静期，下个礼拜，我就要回松江市了，看不到他，我也会减少自己和他的联系。”程澄说着，又扯了个不算真心的笑，低着头，道：“可能，一个月后，我们根本就不会在一起。他其实并不喜欢我，我，也没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