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声的电影就这么放着，待第二部电影又演了一会儿，程澄方睡得醒了，顾泽生也就这么僵直地坐了一下午。
刚睡醒的人，显然还有些迷糊，揉了揉眼睛，定了会儿神，方意识到，自己这是在顾泽生怀里睡着了。
“怎么不把我放下？”许是因为刚睡醒，她的声音还有些糯糯的，迷糊着，又坐起来，看了看时间，“这么久了。”
“午睡本就容易醒，我若是起身将你放下，只怕你就睡不成了。”
程澄听道，又笑着伸了伸懒腰，而后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累了吧，我也借你靠一靠。”
“不累。”顾泽生笑着，摇了摇头，只伸手将人揽到怀里，好像是在证明着什么似的。
“怎么会不累。”她靠在人肩上，瞧着人还有些绷直的大腿，就伸手去给人捏着，“肌肉绷得这么紧，还说自己不累呢。”
“程澄。”
“嗯？”
“别按了。”顾泽生的声音有些嘶哑，轻咳了一声，按住了正在动作的小手，将它们抓着，放在胸前，道：“再按，就要出事了。”
“啊？我……”程澄感觉他说话的气息声扑在耳边，抬眼就能看到他滚动的喉结，方意识到他在说什么，忙道：“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要起身，却不得行动，只被人箍得更紧了些，又听他道：“别动，让我抱会儿你。”
“嗷。”程澄点了点头，又道：“我一会儿要回学校了。”
“我知道。”
仍然是顾泽生送她到了宿舍楼下，两个人似乎都忘记了上午发生的事情，但是程澄却只是觉得，这一次和往常有了些不同，她又开始担心，顾泽生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一路上，她都在悄悄看着人的神色，但又说不上究竟哪里有了不同。
直到回了学校几日后，她才觉出有些不对劲来，顾泽生联系她的频次，似乎比以往少了许多。
若是以前，只要她有了空闲时间，那顾泽生必是要将人接出去约会的，可是如今……哪怕他明明就在学校，顾着美术馆建筑的事，也很少再像之前那样频繁地来找自己。
但这件事，还是在储文轩再来提醒自己，谨慎考虑与顾泽生恋爱的事时，她才真地意识到，毕竟刚开学的日子，她其实也很忙，人一旦忙起来，也就难得有空闲心思来考虑这些事情。
“程澄，你想什么呢，刚和你说的话有听进去吗？”
“没什么。”程澄和储文轩在学校附近的一处茶楼包间，对坐着。她听着人叫自己，回过神来，掩饰般，喝了口茶，又道：“我倒觉得，他的占有欲好像也没有那么强。”毕竟这几日，他好像都很少主动来找他了，也不再囔着让自己去陪他。
“我的话，也不信吗？”
“文轩哥，我不是不信你。只是……我不想因为还未发生的事情，就断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储文轩放下给人添茶的手，茶壶放在桌子上时，还撒了些水出来，“程澄，你怎么想的？你才认识他几天，就这么信他吗？”
“文轩哥，相比于言语和猜测，我更愿意相信我亲眼所见到的。”她说着，却不知这话，究竟是在劝他人还是在劝自己。
“等你看到事实的时候就晚了。”
程澄自嘲着，笑道：“可如果这样下去，我倒是觉得，我们的感情也确实走不久了，不是因为他，是因为我，因为我的猜忌。”
“你是想气死我吗？”
“文轩哥。”她将声音放平，尽量安抚着，说道：“我只是不想让自己以后后悔，毕竟，来日究竟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是没有办法完全预测的。无论是好是坏，只要是我自己走出来的，我就不会后悔。”
“程澄，你真的以为，只要你们愿意，你们就能走到最后吗？你以为，我们就真的放任他们就这么如常人一般生活？”
“你，什么意思？”
储文轩没有回答，只是沉了沉气，道：“好好想想我的话吧，若是这事就此打住，对你和他都好，若是……你仍执意如此，那……”
“那，什么？”
“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程澄，我和你说的程序漏洞，就和人类身上的劣质基因一样，并不是想要克制，就能克制住的，别冒险了，你这是在赌博，还是一场很大可能输掉的赌博。”他起身，站到程澄身边，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却被人躲了开来。
停在空气中的手，顿了下，又收了回来，道：“程澄，我已经不能把话说得更明白了，你，别太执拗了，这样的性子，早晚会害了你的。”
说完，他又看了看面前的人，只叹了叹气，起身走了。
被留下的人，不自觉地摆弄着手指，又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离开了。
她本想打车回学校，但她的心实在是被搅得很乱，时不时地看着手机，翻着自己同顾泽生的聊天记录，上一条，还停留在今天早上，顾泽生提醒自己，按时吃早饭。
她叹着气，最后还是改变行程，去了酒吧，那个她初遇顾泽生时的酒吧。
“程澄，你怎么了？”李斐刚和男朋友吃过晚饭，就接到了程澄的电话，赶了过来，进门，便见着她坐在角落里喝酒。
“我就是有些难受。”
“难受就喝酒啊？”李斐叹了叹气，将酒往旁边放了放，道：“难怪你们家大设计师说你要成了酒鬼了，说说吧，到底怎么了。”
她问着话，也点了杯低度数的酒，没想喝醉，只是要陪陪她。见着她不说话，李斐又拍了拍人的肩，问道：“和你家设计师生气了？”
“没有。”
“那你怎么了？”
“我就是……”她将那瓶酒又拿到了身边，给自己倒了一杯，说：“我就是……很不喜欢现在的自己。”
“现在的你，怎么了？”
“拖泥带水，优柔寡断。”
李斐将椅子挪得离着人近了些，看着程澄的眼睛，问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能和我说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件事，很让你为难吗？和顾泽生有关？”
程澄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措辞着，停顿了好一会儿，方道：“我，喜欢顾泽生。但是，有人和我说，我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会被他伤害。你说，我该怎么办？”
“那个和你说这话的人，是见过顾泽生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没有，他什么不好的都没做过，他也对我很好。”程澄说到这里，心里有些委屈，又道：“他明明很好，但我却不能喜欢他。”
“既然他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听别人的话，让你自己这么纠结、难过呢。”
“……”程澄似乎在努力摆脱酒精的麻醉，过了好一会儿，方道：“他和我说了些……他父母的事情，说了他父亲做的事情，不大好。他说，基因的影响是很难通过后天改变的，他说，我现在看到的都只是假象。”
“这话就是狗屁，程澄，你不会就因为这几句话，就在这里醉成这个样子吧，你好好想想你认识的顾泽生，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是啊，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什么样的人呢，我……”她好像忽然被点亮了些希望，但随即，又对着李斐，问道：“可你说，我完全不听好友的苦心劝告，仍然喜欢他，想要和他在一起，我可是也有些不知好歹？”
“那，如果他真地对你不好，你还会坚持要和他在一起吗？”
程澄摇了摇头，道：“不会。”
“那不就结了，不要被旁人的话所左右，听听你的心，看看他正在做的事情，别想那么多。”
“你说得对，李斐，我想见他，我好像都很久没见他了。”程澄将已经瘫在吧台上的身子，微微直了起来，似是要去翻手机，联系顾泽生，但刚拿到手机，又有些委屈似的，要哭不哭，对着李斐道：“可是，他好像不那么喜欢我了，他好久都不找我出去吃饭了，连信息都比以前少了，他根本就不黏我了。”
“诶，你别哭啊，我帮你给他打电话啊，我来替你联系她。”
“小姐，是谁让这么漂亮的女孩儿这么伤心啊，他不疼你，我疼你，怎么样？”李斐正在程澄包里翻着手机，便见着不知哪里来了个人，要伸手去抓程澄胳膊。
“放开她！”
“放开她！”
李斐顺着声音回头，便见着顾泽生站在了他们身后，又将那人的手拽了开来，自去扶程澄。
“顾泽生……”程澄抬头，也看见了他，笑了笑，便要从椅子上下来，只是身形有些摇晃，刚下来，就将旁边的酒瓶碰到了地上，打碎了。
已经有些迷糊的人，下意识就蹲了下去，要伸手去捡碎片，一面伸手，一面还说着：“碎了，扎到人就不好了。”
“我来捡，你别动，小心手。”
但是酒醉的人行动本身就有些不稳，只不过一碰，便把手扎破了，顾泽生心疼，连忙将她手中的碎片拿到了自己手里，也顾不上那碎片会不会扎到自己。而后又把人拉起来，看了看她还在出血的手，抽出纸巾帮她先缠上，又把她送到李斐身边，找来服务员，让人收拾残片，结过账后，方和李斐一起，扶着人走了出去。
“顾泽生，”李斐陪着他们站在车前，看着程澄整个人都窝在了他怀里，又忍不住说道：“她今天心情不大好，可能是听到了什么闲话，等她醒了，你们好好聊聊吧……别辜负了她，她……很喜欢你”
“我知道，多谢提醒。”他看了看怀里的人，又对李斐道：“要不要上车，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我男朋友一会儿来接我，我等等他就好，你们先走吧。”李斐说着，又捏了捏程澄的脸，道：“我先走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