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中原中也叫住了准备直接无视他擦肩而过的太宰治，“你有自己的下属吧？少擅自借用我的部下去给你收拾烂摊子。”
“哦呀，”对方一双鸢色的眼睛看了过来，“这不是中也嘛，太矮了刚才没注意到，对不起哦？”
中原中也皱紧了眉头，懒得跟他过多争论：“我可是在说正事呢。你擅自借走我的部下去帮你写任务书了吧？”
“因为我是干部嘛，”同僚数年如一日地挂着惹人厌烦的笑容，“只是那家伙正好路过而已，谁知道那就是你的部下？别说得好像是我故意找你的茬一样好吗，好倒胃口……”
啧。他自动过滤了太宰治的那些垃圾话，紧紧盯着他：“你伪造任务书，是想干什么？”
太宰治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走廊边缘的摄像头，回想起是没有录音功能的那一款，于是摊了摊手，没有再顾左右而言他：“拿去恶作剧而已，管这么宽？”
中原中也才不信他的鬼话，冷笑了一声：“你又知道了什么？”
“很重要吗？”太宰治也不再维持浮夸的笑容，近乎冷漠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搭档，“总归是已经结束的任务了，你这么在意又是在唱哪一出？”
橘色发的少年轻轻咂舌，率先移开了视线：“那是我亲自执行的任务，我有权过问现存的记录吧？”
太宰治看着他心虚的样子，忍不住讥讽到：“看来原本的那份任务书真假几何，你自己也很清楚嘛。”
中原中也猛地看了回来：“你怎么会知道？！”
“是你自己心虚的样子太明显了，”太宰治对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感到了厌烦，“麻烦让让路，我没兴趣陪小矮子在这里玩猜谜游戏。”
“……你，”眼见这家伙就要越过自己离开，中原中也咬了咬牙，还是问出了口，“你跟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就连中原中也都能猜到，那份伪造的任务书肯定是交到了那名刚离开横滨不久的少女手中。
“谁？我的交友圈可是很广泛的，”太宰治侧头看了中原中也一眼，几乎要被他那写满忍耐的神情逗笑了，“无论你说的是谁，中也你有过问的权利吗？”
“……她不应该再跟我们这种人有牵扯了，”橘发少年垂着头，神色狼狈，“你这样只会害了她。”
太宰治长叹一口气：“收收你的控制欲吧，中也。”
“我只是……”
“只是为了她好？”鸢色的眼瞳深处犹如冰封的湖面，太宰治漠然回视那双总是感情充沛的钴蓝色眼睛，“得了吧，中也。为什么你不愿意承认那是她自己的选择？”
少年回以的只有沉默。
“你就尽管自说自话地为了她好吧，”太宰治不愿再继续对话，挥了挥手扬长而去，“而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擅自为她作出决定。”
「那确实，」系统适时地讥讽到，「所以才被丢下了。」
太宰治就像没听见一般，径自离开了这一层。
永远只会站在原地的家伙，被她丢下也理所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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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的慕尼黑正值一年中降水量多的时候，白兰穿过玛丽安广场时一场小雨才刚刚结束，天空已经放晴，天际是蓝橙交融的色彩。
他并不是第一次来慕尼黑，轻车熟路地走进了商店街一家甜品店中。老板似乎还记得他，朝他招了招手：“很久没见了！”
“确实有段时间了，”白兰停在糕点柜台前，有点好奇地问，“您家生意这么好，一天要见这么多客人，却还能认出我来？”
老板笑着在自己左眼下方比划了一下：“你眼睛下面的那个……胎记？还是纹身？很显眼也很特殊。”
白兰点点头，选了冬天时就尝试过的几种点心：“这几个……都只要一份。谢谢大叔！”
“一份……”老板手一顿，眼见现在店里客人不多，他趁机小声问道，“你要找的人还没找到吗？”
白兰眨了眨眼：“找到了哦，只不过她现在还回不来。”
“那就好，”老板松了口气，利落地把点心包装好，“我很期待你下次能带着她光顾我这个小店哦。”
白兰接过点心包裹，笑着点了点头。
在“白兰网络”的其他白兰告诉他神原杏再次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之前，他其实已经漫无目的地寻找了她很久。
从彩虹代理战彻底确定除了他以外没有人还记得神原杏之后，他就借着跟彭格列交涉得来的自由开始了寻找。
“白兰网络”的其他自己也通过类似“关键词”一样的技术在各自的世界寻找过，但同样一无所获。那个在未知的十年后世界线死于枪杀的女人就好像从未出现过，无论是哪个平行世界都没有她的踪影。
爱上神原杏的究竟是哪个白兰？仅仅持有十年后的记忆和感情的他，真的能算是爱着一个人而非爱着一出剧目中的角色吗？
在异国街角短暂停留的时候，这些哲学性的问题就会蹦出来骚扰他。他也曾细数着十年后那个自己的感情，抽丝剥茧地分析，试图证明神原杏对自己而言根本不重要。
他不愿意让自己被十年后的感情绑架，也觉得这样无头苍蝇一样的寻找方法荒谬又可笑。
但是，当“白兰网络”里终于传来神原杏的信号，那名少女降临在他的世界时；当他带着好奇和那份错位的感情在商场亲眼见到她时……白兰知道，那份在自己心底涌动着的情愫已经不再是“十年后”的那份了。
所以说啊。
“关心则乱，这是纲吉君你的败因哦，”他把自己扔进柔软的酒店沙发，空茫的眼倒映着窗外逐渐落下的夕阳，“这不是像上一次一样，完全没看透我的想法嘛。”
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的房间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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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担心白兰？”接近一万公里之外的东京并盛町，棕发少年一边温习着今天的功课一边回答系统的话，“我倒是觉得没关系哦。”
「你未免也太迷信你自己的超直感了，」系统听起来很焦虑，「是，我知道超直感帮过你很多次，但白兰杰索那个家伙我总觉得不能就这么放心……」
“真的没关系，”沢田纲吉耐心地重复，“因为小杏很讨厌他。”
「那是上周目的事！而且以本恋爱专精系统的角度来看，他只是选错了初见时打招呼的方式而已，」电子合成音很崩溃，「那家伙外形也还可以，对吧？掩盖一下本性不也人模人样的？」
“你对小杏总是有很多误解，”沢田纲吉叹了口气，“你真的以为上一次小杏对他态度很差是因为他那个搭讪方式？小杏说过的吧，那个人的本质一目了然。”
「他现在可改过自新、算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系统见劝不动他，干脆就不再提他找白兰合作这件事，「你找他调查神原杏的身份背景干什么？」
“稍微有点在意，”沢田纲吉翻过一页书，垂头边做笔记边说，“慕尼黑也太远了，跟我们三个都没什么关联。以你们这个游戏的惯例来看很奇怪。”
系统翻了翻资料：「不是跟太宰治有关吗？他说是他制定的覆灭计划。家族被灭了，所以神原杏才会来到日本遇见你们几个吧？我觉得逻辑很完整。」
“是吗？”沢田纲吉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手指下意识地转起了笔，“我倒觉得这不像你口中那个人制定游戏规则的风格。那个人似乎喜欢让小杏的设定100%朝着某位攻略者贴近，比如上一次在我的世界里，小杏她住处离我家也近、隐藏的身世也跟意大利黑手党有关。”
系统有点纠结：「让你攻略小姑娘，你这都关注的什么啊……」
沢田纲吉笑了笑不置可否，继续说：“但这一次，如果德国黑手党家族的身世只是为了向太宰治接近的话，未免太过偏心。那个人不像是这种人。”
系统似乎被他说动了，一时没有回应。不过这不影响沢田纲吉的思路，他点出了他认为最违和的一点：“太宰治来并盛的时候，你也看到了吧？他态度非常积极，却在小杏进入咒术界一个月以后才找上来……只有一个可能，他跟我们一样，重置的时间点要晚于五条君。”
「你怀疑重置之前制定的那个覆灭计划，得益者另有其人？」系统懂了，「但我检测过，这一次真的只有你们三个攻略者啊。」
“又或者慕尼黑也有着跟我相关的设定没有被发现？”少年苦笑了一声，“总之，就当是我神经过敏吧，不调查清楚的话我很难安心。”
「你啊……」系统任劳任怨地叹了口气，「成为黑手党首领究竟给当年那个废柴带来了什么啊？」
既然沢田纲吉这么在意，那么它顺手帮他查查也不是不行。系统点开了神原杏的背景资料，特意关闭了简洁模式，一条一条地检索起来。
忽然，鲜红的前缀卡住了它的运行系统。
「沢田，喂，」系统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条数据，「你迷信超直感还真有点道理，又让你小子给撞对了！」
沢田纲吉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未知的恐惧终于褪去了些许：“是什么？”
「按照太宰治比五条悟重置时间更晚的说法，」系统总结道，「当时的慕尼黑，的确有比你们都早的第四人出现。」
“不能锁定是谁？”
「我们确定攻略者都是靠对方的系统，」系统望着那一条PLATER修改数据沉思道，「他在慕尼黑之后就没有再影响神原杏的轨迹……是因为无知无觉？」
啪嗒。捏在手指间的笔轻轻落到了桌上。
「你做好心理准备哦，沢田，」系统说，「没有系统帮忙的规格外对手，可能要出现了。」
沢田纲吉愣愣地望着那支笔。
没有系统、无知无觉，却又拥有将小杏救出游戏的资格。这不就是他期待的吗？一直以来，他都在等待这样的家伙啊。
应该高兴，应该迅速确定这个人的身份，然后付出比对待自己的任务多上千百倍的精力帮助那个人才对。
“……可是，为什么？”
他的心里，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胸腔之中，只有几乎要将理智烧尽的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