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京都校的加茂同学百般推辞，五条悟还是带着整个一年级强买强卖地来到了加茂本家，为两校交流会个人战中五条悟同学下手过重“道歉”。

    御三家中，加茂的保守程度与禅院不相上下，只不过加茂在保守派活动中更积极，所以给人的印象更深。这幢宅院大概许久不曾迎来这么多家族外的年轻咒术师拜访，他们一行人前往家主的会客室时，连洒扫的佣人都多看了他们几眼。

    加茂的家主也没想到五条家心高气傲的六眼第一次拜访自己会是因为这种荒谬的理由——交流会对分家的孩子下手太重？骗谁呢，那可是五条悟啊。

    五条悟本人也没有真的道歉的意思，那双久负盛名的六眼扫过一圈会客室之后又看回了垂垂老矣的加茂家主：“你还挺有诚意。”

    “加茂不会亏待五条的少主，”老人浑浊的双眼盯着坐在白发少年身边的几个人，“只不过，这里也不是高中生聚会游乐的场所。你恐怕是选错了地方。”

    “我来也是有正事要办的，”五条悟摊开手，伸向加茂家主，“你们家那个穷凶极恶的诅咒师，加茂宪伦的画像，给我看看。”

    沉重的杀气缓缓在会客室中弥漫，老人对面的几个年轻人却丝毫不怕。四人选出的最适合跟加茂交流的五条悟更是抬起手，像是挥散什么气味一般摆了摆：“怎么还搞起恐吓这一套了？反正对你们来说也只不过是个污点吧？好了快拿出来，我看完就还给你。”

    “……五条家这是什么意思？”老人死死盯着那双苍天之瞳，“你们是中立的态度，如今却要走到御三家的对面去了吗？”

    “你怎么想那么多，”五条悟撇了撇嘴，“是我的个人行为。那个什么，我们学校留了课题作业，我们选的主题是历史上臭名昭著的诅咒师……实话实说你怎么也不信啊？你这人真没意思。”

    加茂家主在判断眼前这个少年的意图。加茂宪伦的确是加茂家的污点，他们也没有维护的意思。但五条悟忽然登门索要画像，难道是加茂宪伦除了九相图之外还有遗毒？这会不会是五条家对加茂的一次敲打？

    “给你看倒也可以，本就不是值得隐瞒的东西，”老人慢吞吞地说，“但你这些小同学们要回避。”

    “你讲不讲道理啊老爷爷，”白发少年抱怨，“课题作业当然要小组一起参加啦。你自己都说了没什么好隐瞒的，干嘛还要避开我同学？这可都是咒术界未来的栋梁之材！”

    哼。加茂家主看向那几个外人。寻求咒术界庇护的异能力者，千年一见的咒灵操使，以及咒术界唯一一个反转术式使用者……奇形怪状，没一个像正经的咒术师。

    “那好吧，”老人起身走向家主办公的和室，“我亲自取来给你们。”

    瘦骨嶙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神原杏终于松了口气：“要被这封建的气氛压得喘不过气了……五条君你家也这样吗？”

    “御三家基本都是这个德行啦，”五条悟若有所思，“他是不是去家主办公所取了？这种罪人的画像放在家主的房间里？”

    “恐怕是一边憎恨其离经叛道违背人伦，一边又赞赏其超凡的思想和才华吧，”夏油杰侧头看着老人消失的方向，“令人作呕。”

    加茂家主回来得很快，虽然已至暮年，但脚步依旧矫健不见老态。他把卷起的画像放在桌上，一副不愿多看的样子：“五条少主，这算你欠加茂的人情。”

    “嗯嗯好。”五条悟随口敷衍，等这件事过去了谁还管这些，反正加茂家又不敢去大肆宣扬跟加茂宪伦相关的事，他们恨不得所有人都能忘了这个给家族蒙羞的男人呢。

    画像展开，虽然受绘画材料和风格限制不够写实，但还是能看出不少特征。其中最显眼的是……

    四人默契地都没有提，而是一起摆出一副“随便看看应付作业”的样子探头看了看，波澜不惊地收回了视线。

    “行了，正事办完了，”五条悟站起来就走，“谢谢你啦，加茂老爷子，你人还怪好的嘞。”

    年轻人们对老人点了点头，走得毫不留恋。这就搞得以为他们有什么阴谋的老人有些呆愣，莫非他们真的只是在搞什么见鬼的课题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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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缝合线。”

    回到京都校准备的公共休息室，布下隔音的帐之后四人对视一眼，同时说到。

    “那个痕迹是画师也把握不准吗？”夏油杰抵着下巴思索道，“感觉不像胎记或者伤疤……”

    “而是刚手术之后新鲜缝合的伤口，”家入硝子接到，“这个我很确定。”

    “一百五十年前能有做脑部手术的水平和条件？”神原杏提出质疑，“哪怕用反转术式吊着……用了反转术式之后那种伤口肯定会消失的吧？”

    “只有一个可能，”五条悟下了结论，“那是某种邪术，又或者幕后那个人的术式本身。”

    休息室中陷入了片刻的沉默。

    “如果那个人的术式类似于换脑……”神原杏轻声道，“那不就是另一种永生？”

    永生则与天元有着强关联，天元会特意提醒他们的原因也有了。不知何时盘踞在咒术界暗处的怪物，通过这种诡异的换脑术式不知存在了多久，又布下了多少陷阱。

    这样的人的手段，真的会止步于“咒灵和人结合”吗？

    “他的目的是什么？”夏油杰问，“咒灵和人结合，得到了九相图。但根据悟的说法，九相图诞生不久加茂宪伦就销声匿迹，看来是对实验结果并不满意。那么他原本是想借这个实验得到什么？”

    “不排除只是觉得有趣的愉悦犯的可能性，”神原杏回想着那个男人在画像中也难掩阴翳的眼神，“不过姑且还是以他有明确的目的为前提来思考吧。”

    “对咒术界相关人员的排查也要提上日程了，”五条悟叹了口气，“这么久过去了他的术式也有可能取得突破没有了缝合线，但无论如何都要试着找找看。”

    没有一个人提到要将这件事上报。

    连结界内全知的天元都只能通过隐晦的说法提示他们，咒术界上层并不可信。而且谁要把这么重要的事交给利欲熏心的大人啊。

    “拯救世界，还是得高中生来做才对啊。”五条悟笑嘻嘻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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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像太宰治那样，把她的人生比作游戏，那么现在一定就是咒术界支线大幅推进，她自己的主线却毫无进展的情况吧。

    神原杏在私信框中写好了最近的烦恼，望着发送键有些出神。

    这次咒术界的事件并非是能跟普通人说的。这么想着，她删去了自己对于幕后黑手的猜想和推断部分。

    自己记忆的问题，也不好向沢田君抱怨。虽然她自己觉得对方很熟悉，但沢田纲吉从来没有对她表现出过分的熟稔过，直接说什么过去什么记忆，会让他困扰的吧？这么想着，神原杏又删去了关于自己的记忆的部分。

    原本满满当当的私信框只剩下一句单薄的“晚上好，沢田君！最近过得还好吗？”。

    神原杏莫名感到有些难堪，自己怎么能一有困扰就向沢田纲吉倾诉呢？翻看前面的记录，基本也都是她在主动抱怨一些零散的小事。虽然每一条都得到了沢田君耐心妥善的回复，但他从来没有主动发起过会话。

    回想两人的相熟过程，神原杏发现入读高专以来一直在人际交往方面显得被动的她只在沢田纲吉相关的事情上主动了一点。主动违背老师的意思前往并盛，主动要求和他组队，主动牵起他的手……那样迫切地想要站到他的面前保护他。

    而沢田纲吉呢？

    神原杏也删去了那句单薄的问好，默默关闭了私信框。

    才把让她消沉的手机塞回枕头下，手机就传来了消息提示音。

    按亮屏幕，才被她关掉的私信框出现了新的消息。

    【这么晚了打扰你很抱歉，神原同学。请问你现在有时间进行通话吗？】

    诶、这么突然？手里的设备忽然有些烫手，神原杏愣愣地将那句话又读了两遍，心脏莫名跳得很快，就像刚才自己的纠结都被对方看到了一般。

    【我有时间！】

    消息刚刚发出去，电话铃声就响了起来。接通之后，对面是始终不变的沢田纲吉的柔和语调：“这么晚了真抱歉……神原同学还没休息吗？”

    “还没……”神原杏眨了眨眼，一骨碌就从床上坐了起来，“昨天去了京都参加交流会，今天下午才回东京，总感觉有点睡不着。”

    “这样啊，”沢田纲吉问，“是什么样的交流会？玩得开心吗？”

    “……完全没有参与感，”神原杏随手抓过床上那个被硝子极力拒绝退回来的烤鳗鱼抱枕，下巴枕在上面闷闷说到，“因为队友很强，对方又实力不太行……我们的交流会就是打来打去，本身就很没意思。”

    “任何事习惯了之后就不会觉得有趣了吧，”少年发出邀请，“下次我们学校举办学园祭的时候，神原同学来一起玩吧？你以前住在国外，还没体验过日本的学园祭吧？”

    “听说有各种学生负责的摊位，还有舞台表演，”神原杏有点开心起来了，“沢田君经历过很多次了吧？也会逐渐觉得无聊吗？”

    “会啊，”沢田纲吉轻轻笑了两声，“而且准备节目也好、摊位也好，都累得灵魂出窍，恨不得这种祭典消失算了。但是结束之后翻看照片，又会觉得很开心，还想再办一次。”

    神原杏捏了捏抱枕的角，艳羡道：“真好啊……我也想参与那种活动。”

    对面的少年一时陷入了沉默。

    “沢田君？”

    “……抱歉，”他的声音中似乎有些怅然，“不过，是啊。如果有神原同学参加的话，那一定是非常欢乐的一次学园祭吧。”

    会成为往后十年都无法忘怀的，最美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