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课的间隙，沢田纲吉靠坐在场地边，安静地听完了系统的转述。

    「我已经在积极行动了，」他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沢田，你骗骗我也就算了，但这次可是被那个人捉到把柄了呀，」系统叹着气说，「也怪我，都认识你这么久了，早该想到你小子不会这么快就转换想法。」

    沢田纲吉没有顺着系统的说法解释，而是问到：「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毕竟被狠狠批评了，我当然也要拿出真本事，」系统很难过，「你居然瞒着我想要帮助第四位攻略者，你到底在想什么呀？他是你的情敌，是你的竞争对象啊？我都做好你杀死其他攻略者之后的紧急预案了，结果你……」

    「攻略这种机制本身就是错的，」沢田纲吉说，「中原君还什么都不知道，他的话，还来得及。」

    「我搞不懂你说的这些。我只是觉得，既然神原杏那么好，你也喜欢她，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为什么不拼命让她爱上你呢？」系统困惑地问，「人类之间的感情，不都具有排他性吗？虽然你的感情还不足以唤起她的爱，但至少排他性是有的吧？」

    如果世间的一切都只要争取就能获得的话，那该多么轻松呀。沢田纲吉垂下眼，拨弄着手中水壶的盖子。如果人做每一件事时只需要考虑自己的感受，那又该是个多么混乱的世界啊。

    「总之，你想帮助中原中也的计划可以宣布破产了，」系统总结，「那个人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算是对你的补偿time。神原杏的一切都会无条件向你倾斜，用以补偿你因帮助中原中也而失去的攻略机会。」

    沢田纲吉心里一紧：「我不需要这种补偿！」

    「沢田，你是攻略者，」系统耐心地开解到，「懂吗？换句话说你也是这场游戏的一部分。一直以来对游戏本质知根知底的你是不是产生了自己也可以影响游戏的错觉？要快点调整这种心态哦，这是错的。」

    沢田纲吉猛地站了起来。这让场地附近正准备让休息的同学们集合的老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而他咬着牙做了好几次深呼吸，终于扯出了个和平时别无二致的笑容：“抱歉，老师。我刚才接球的时候好像扭到手腕了，想去医务室一趟。”

    得到了许可之后，他转身朝着场馆外走去。离开人群之后，通过深呼吸平复下来的怒火再次燃烧了起来，令他忍不住开口质问：“还不够吗？”

    「什么？」

    “这样肆意操纵小杏的人生，从家庭背景到人际关系，从社交环境到升学志愿，还不够吗！”沢田纲吉咬着牙，从未像此刻一样憎恨那个幕后之人，“就让她自己选择不行吗？让神原杏自己决定要喜欢谁不行吗？！”

    「……你真的好奇怪啊，沢田，」系统的语气中透露着真实的困惑，它的代码理解不了沢田纲吉如此情绪化的理由，「当然是不行的吧？虽然你是男孩子，但是你应该知道玩偶过家家吧？如果不给玩偶安排好一切，玩偶自己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是什么呢？」

    “玩偶？”沢田纲吉不可思议地轻声重复，“在你们眼里，她只是个玩偶？”

    「啊，在你们人类听来是不是有点蔑视人权？不过这个不用担心，虽然神原杏看起来……」系统的声音不自然地卡顿了一下，「不可以？好的。总之，沢田你担心的这些都毫无意义呀。」

    “你原本想说什么？”沢田纲吉敏锐地追问，“看起来什么？”

    「那个是禁止事项。再问下去就把你的记忆都洗掉，」系统说，「接下来一周都是你的补偿时间，做好准备哦？如果再不好好完成你自己的任务的话……我看看，那个人就会毁掉你的人生。」

    「你的友人、部下，你的长辈、家人，」系统说，「你所认知的整个世界都会驱逐你。这样一来，你曾经创造的伟业自然也就不作数。你明白的吧？你打败白兰的事就会成为一场梦，世界会倒退到白兰兴风作浪的时期。而你，失去了世界加护的你就再也没有机会站上打败他的舞台了。」

    「沢田，你要加油啊，你也不希望看到那样的世界吧？」系统用天真的语气鼓励道，「任务失败倒是还可以接受，但你再消极对待攻略任务的话，就要做好接受最悲惨的命运的准备。」

    「我还蛮喜欢你的，沢田。不要落到那种下场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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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等下，”五条悟抬起手暂停了系统的长篇大论，“杀死天元……这个我们一会再说。mimic是什么东西？任务列表里这个未知黑手党家族又是怎么回事？我自己的任务还没完成，怎么又多了三个？我的任务栏被哆啦A梦滴了加倍药水吗？”

    「少说这种已经过时了的梗，」系统无情地吐槽道，「是那个人的新指令。总之就是，如果你想让神原杏获得幸福的话，就去解决这三个事件。」

    五条悟沉吟片刻：“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想让她获得幸福？”

    「这种时候了还问这个？」系统说，「一周目的时候你就这么想了吧？那个人都“看”得到。虽然你一周目的做法跟任务要求相去甚远，但那个人觉得你的这种心情说不定这一次真的能阴差阳错完成任务，所以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啦。」

    “行吧，”五条悟仔细看起了任务要求，“杀死天元本来就是我打算做的事，不过，你们要求这个干什么？”

    「当然是回收你们三个上周目的成果啦，」说起这个，系统颇恨铁不成钢，「你们几个啊，明明有自己的任务，却莫名其妙把对方的任务完成了。到头来结局时只有一个人勉强算是对上了题干完成了任务，不嫌丢人吗？」

    哈？他上周目的那个惨烈结局居然还能算是完成了别人的任务吗？谁的任务那么残忍？

    「因为你们完成的任务出现了错位，神原杏在上一次中的成长经历也错位了。这一次一定要按照顺序，回收成果。」

    “顺序？”五条悟问，“果然，一周目是有顺序的？”

    「当然有，原本一切顺利的话，一周目的神原杏就能从游戏毕业。但你们这几个不知道在操心什么东西，没有一个心思在攻略上的。」

    “回收了之后呢？杏她会怎么样？”

    「那种事情你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啊，」系统说，「就像一周目时虽然知道你会走向bad ending，但具体是什么样子我也没办法预测到。先向着完成任务的方向努力吧？比起让你忘我地爱上一个人，还是打打杀杀更适合你吧？」

    “你这是什么说法，”白发少年翻了个白眼，“别把人说得像个杀人机器一样。”

    「哼哼，那我们走着瞧，」系统笑道，「你肯定直到最后，都没办法抛弃一切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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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第三次，中原队长从自己的文件夹中发现了死掉的蝉。

    “太宰！！”橘发少年一把推开太宰治办公室的门，把夹着蝉的文件夹狠狠对着那张欠揍的脸丢了过去，“你幼不幼稚啊！！”

    完美地躲开了文件夹之后，硬质的封壳砸在身后的玻璃上，发出巨大的爆响声。太宰治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落地窗居然没碎，于是转过头嘲讽道：“中也，身手退化了啊。”

    “没有你的大脑退化得快！”中原中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就走，“东西还给你！还是你跟死虫子更配一点！”

    伴随着关门的巨大声响，办公室安静了下来。太宰治垂下眼，看向刚才在巨大的惯性下被甩出了文件夹，掉落在他办公桌上的蝉的尸体。

    “比起这种无关紧要的恶作剧，”他喃喃道，“今天早上放在他早饭里的毒药是剂量不够吗？怎么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都告诉过你了，因为他是攻略者，所以世界会不惜一切代价保证他的存活，」系统说，「那盘饭被路过的人撞翻了，他一口都没吃到。大概会毒死横滨街头的某只老鼠吧。」

    “真无聊，”太宰治冷眼望着那只蝉，“被你们盯上的家伙甚至不如一只虫子自由。”

    「那就快点完成任务如何？」系统对他的讥讽适应良好，「别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了，反正他是攻略者的事实你已经无法改变了。」

    “真好意思大言不惭地催我呢，”太宰治轻飘飘地说，“现在想来，小杏来找我要巴尔德事件的任务书时，你就通过复盘数据发现了中也是攻略者了吧？然而一句都没有跟我提。这也能算是我的同伴吗？”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同伴了？」系统嗤笑，「我就是想看你吃瘪。怎么样？自顾自算计了一大堆，还想着让中原中也认清现实，结果却是神原杏先察觉到了违和感。满盘皆输的感觉还好吗？不用谢哦。」

    “讲话真恶毒，你真的是系统吗？”太宰治靠在柔软的椅背上，“我完成任务有什么好处吗？说到底，根本没必要让小杏想起以前那些事。”

    「当初第一个冲过去说她失忆了、还自称为恋人的人是你吧，」系统说，「现在却说这种话？演也演得用心点。」

    “都说了你完全不适合来当什么攻略系统，你对恋爱真是一窍不通啊，”太宰治叹了口气，“那样对她说的话，她就会对我产生兴趣，想要从我这里了解到失忆的真相。再简单不过的恋爱把戏，你没看懂？”

    「是吗？原来你这一次认真了啊，」系统的语气非常无所谓，「那她想起过去不是更好？重新开始之后，她把以前的那份感情都忘掉了，这对你来说很不利吧？」

    都说了这蠢系统不适合搞什么恋爱攻略。太宰治抽了两张纸，捏着蝉的尸体扔进了垃圾桶：“蝉在正式破土而出成为成虫之前，要在地下作为若虫生活很久。”

    系统对他这种跳跃式的说法方式已经免疫了：「哦，顺便一提我是全知系统所以我知道的。」

    “即使成虫已经失去了若虫的样子，却依然是由若虫成长而来的，”太宰治托着下巴说，“这就是恋爱啊。”

    「嗯……啊？？」

    “我和小杏并不是重新开始，”太宰治偏着头说，“即使她一无所知，我和她的现在也依然是由过去延伸而来的。”

    即使现在两人的关系已经面目全非，即使少女已经不记得曾有一份爱停留在她心中。

    此刻的他们也依然深深被过去牵连着，无法坦然前行。

    「……说了这么多，你其实是怕一周目的印象太差影响你现在在她心里的形象吧。」

    “诶~我才没有。”

    太宰治望着垃圾桶里已经僵硬了的蝉的尸体。

    他只是对那时总无法好好说出真心话的自己，稍微感到了一丝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