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

    Araki Sou。

    你按照记忆中的读音用英文字母把它拼了出来。

    名词?形容词?用来描述这幢别墅的特性?这幢别墅的名字?你说这个词也可以用来描述你们这一帮人的组合,可任谁都不觉得这个词眼熟或与自己有任何联系。

    每个人都把这个词含在舌尖上颠来倒去的念,牵强附会地试图给它按上各种解释,似乎只要勘破这个神秘发音的含义就能窥见一切不合常理之事的谜底并一举突破当下的困境。

    卡兹从他早在人类文明诞生之前便延续至今的上万年记忆中寻觅最高深难解的古语词根。

    迪奥和恩里克·普奇在浩如烟海的纸质藏书里翻阅语言文字发展史。

    迪亚波罗每台计算机设备都在以天文数字为计量单位的信息库中凭搜索引擎打捞所有音似、形似的可能性。他做了个关键词自动提取程序,相连的打印机一刻不停地往外吐着纸张,全都印满了也许有助于解谜的信息,房间地板和废纸篓很快像撒满了雪花似的乱作一团。在耐着性子强制自己做了两天似是而非的阅读理解后,他的本就不多的耐心被海量纸片迅速消磨殆尽,彻底告罄:“根本不可能找到Araki Sou的正确含义。”他拗口地念着这个奇怪的发音,把读过的部分扔进碎纸机:“鬼知道是什么!当今世界光现存的语言就有5651种!还不算已经消亡的。”他把打印机新吐出来的一大叠纸片摔在法尼·瓦伦泰面前:“这一发音能排列出无数个词语,对应出无数种解释,再加上音似的、形似的,简直没完没了——从早餐的燕麦到你妈的屁股应有尽有!”

    “我说,注意措辞好吗?”瓦伦泰按按眉心:“倒也没必要爆粗口。”他在这儿帮着看资料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可阅读速度还是远远赶不上检索打印速度,饶是当总统时每天都要高效处理大量纸质文件的他也开始感到头疼,迪亚波罗骂骂咧咧的更叫他平添一层焦躁:“何况还有女士在场,太失礼了。”他冲正推开门给他们送咖啡的你扬起下巴。

    “不,我认真的。”迪亚波罗没看你,一本正经的表情下是一张满弓的弦,绷紧的神经随时有断裂的危险:“就在一个鸟不拉屎的落后山坳里,按照那门使用人数可能只有几十位的语言发音,这个词真能翻译成‘你妈的屁股’。”他顺手接过你递上的咖啡喝了一口:“呸!这是涮锅水吗?!”

    瓦伦泰说他觉得很香:“老天爷,你能不能至少在我享用咖啡时当位安静的绅士。”他疲倦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小姐,请帮我加两颗方糖和一份奶,谢谢。”

    “我只喝意式特浓。”迪亚波罗把瓷杯往你手中的餐盘里重重一搁,撞出哐啷一声,浅棕的液体溅出不少:“冰美式也算咖啡?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哈?你说美国的咖啡怎么了?!”瓦伦泰嚯地站起身:“你们这些抱残守缺的欧洲人少给我摆出副自以为正统的样子沾沾自喜!”

    “听不清是吧?!那我就再说一遍!”迪亚波罗由精神疾病和长时间工作带来的躁狂终于找到了发泄口:“美式咖啡都是涮锅水!!!”

    你说着:“我马上重新煮。”慌忙跑了。

    掩上的房门后除了打斗声还有总统大人伶牙俐齿的嘲讽:“呵,美式咖啡和夏威夷披萨就是比你们意大利人的原始版本更受欢迎。”

    客厅厨房前的餐桌上,吉良吉影和透龙正面对面用日语交谈着什么,Araki Sou的发音时不时从他们嘴里蹦出。

    透龙面朝楼梯口,率先注意到你下楼:“呀,小九酱,被欺负了吗?”他看向你盘中洒了半杯的咖啡:“真过分呢。”

    吉良吉影闻言也回过头看你。

    “没什么,只不过迪亚波罗他不喝美式咖啡而已。”

    “挑剔的意大利人。”吉良吉影随口点评道,“你确定是读Araki Sou吗?”他好像很在意这个,几天来问了你好几遍。

    “确定。”你一如既往地答道,走进厨房重新研磨咖啡豆:“奇怪,为什么感觉这个词用日语发音听起来更流畅呢?就好像……更接近我记忆里的发音。”

    吉良吉影和透龙对视一眼,继续激烈地讨论起来,半晌,他们似乎达成了共识:“叫大家都下来,去会议室。”他们告诉你:“可能得出正确结论了。”

    “首先我必须确认一件事,普奇先生,你真觉得我们的世界存在所谓「神的概念」这回事吗?我不是说宗教信仰,而是切实证据一类的东西。”

    瓦伦泰抢先答道:“证据?你觉得耶稣的遗体还不算证据吗?铁证如山!”谈起这个话题的他莫名激动:“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唐,那是因为你们不知道我拿到遗体并被它认可时的感受,就好像全世界的幸运都加诸于身,被圣光簇拥着无往不利,所行之路即为正道,连一丝担忧和迷惘都不需有。”

    普奇静静地听他说完,摇摇头:“耶稣要与我们世界的「神」相提并论还差得远了点,若只是操纵一定程度的运势,连透龙都可以做到。”

    即便圣人,不偏不倚地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坏事偶尔也还是会发生,且无法避免,那就是「灾祸」。

    “要我相信神的能力仅仅是转移运势而且还会被所谓的「完美黄金回旋」击破?不,「全知全能的神」才不是如此脆弱的存在。”

    “哦?你要否定耶稣的神性?”瓦伦泰笑笑:“这话由你说未免太亵渎了点。”

    “语气真刻薄啊,总统先生。”普奇浅笑着挑起十字架项坠在唇边贴了一下,吻上那位蒙难的圣人:“可别这样说,我自认为还是很尊敬他的。据你描述,他早已成为命运本身的一部分甚至超越了命运,这是我们在座任何一位都不曾企及的高度,以凡人之躯做到这种程度不是更加难能可贵且值得爱戴吗?”他松手,银色的细链滑落,坠在胸前荡来荡去:“就事论事,我们世界的「神」跟《圣经》里描述的那位确实不太一样。”

    “愿闻高见。”

    “我没有证据,神若那么容易留下可供捉摸的证据就称不上神,但我想各位其实对「神」和「命运」的存在心知肚明,事实就是事实,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一切早已命中注定就否认自己生活在一个宿命论的世界中,想想吧,你们肯定或多或少感知过祂的存在,替身使者这件事本身就很唯心主义。”

    “扯远了。”吉良吉影收回话题:“我要说的是,如果我们的世界存在神,Araki很可能是一个日文姓氏的发音,用汉字写的话,就是‘荒木’。然后是它的后缀‘Sou’,在日本,我们会把姓氏木牌贴在门口,同快递员或新来的邻居交谈时则会这样说——‘请问这里是吉良宅吗?’、‘是的,您好,这里是吉良宅’,所以‘Araki’后面加上‘Sou’可以翻译成 ‘荒木莊’,亦即‘荒木的宅邸’。这同样很符合九记忆中的信息——Araki Sou也是对我们目前所处的地点和住宅的称呼,我们正处于一所名为‘荒木’的宅邸中,或者说,这所宅邸是一位叫‘荒木’的人名下的产业。”

    “不不不,等等。”迪亚波罗率先沉不住气发出质疑:“为什么一定要按日文发音翻译成‘荒木庄’,而不是按照某个鸟不拉屎之地的方言翻译成‘你妈的屁股’呢?照我看来,‘荒木庄’这个词连具体含义都没有,而‘你妈的屁股’至少还是个东西。”

    瓦伦泰扶额:“你非要反复强调那个词不可吗?”

    “不是我要强调,而是事实如此。”

    “咳,这就要谈到神本身,既然祂是个有自主意识的存在,那么祂很可能有各人……各神偏好不是吗?看看我们和各位乔斯达及他们的友人、家眷的国籍分布情况,基本全集中在英、美、意、日。日本尤其值得注意,故事既不发生在东京也不发生在大阪之类的名城,反而集中于杜王町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镇,并且四代、八代的主舞台全都在此,曝光率多少高得有些不寻常。”吉良吉影叹了口气,好像“曝光率”这个词让他生理不适:“总之,我觉得没必要费心研究‘Araki Sou’这个发音在那些晦涩难懂的语种中的含义,集中于英语、意语、日语即可,目前看来,日语解释是最说得通的。”他说罢叠起手端坐下,等你们自己理清思绪。

    没有人发言,倒不是对他的说辞全无异议,而是一时间确实想不出更合理的解释。

    “我们就当这个的推测是对的,那么,由此能得出什么信息和结论?”最先接受的居然是迪奥:“更重要的是,怎么离开这所‘荒木庄’。”他眼底的金光冷不防刺向你:“呵,我突然有个想法。”

    下一瞬,你陷进他怀里远离会议桌前的众人瞬移了房间门口。

    “冷静点,我不会要她命。”迪奥迎上卡兹警告的视线:“但如果你轻举妄动,我可不保证她毫发无伤。”五指又像安抚又像威胁似的捏了两下你在他掌中轻颤的脆弱脖颈:“别怕,乖一点,跟我去玄关大门。”

    “为什么没有跟你相关的楼层?为什么有三层缺少明确用途又跟任何人的记忆都对不上的楼层?二到七楼根据我们的精神力构造,那么主厅和地基又是由谁的精神力在维护?”迪奥抛出一连串问句,却丝毫不等你回答,宛若牵着提线木偶起舞般半拖半抱着你坚定地迈向门口:“你思考过这些吗?失忆的迷糊小姐。”他握住你的手,搭上主厅玄关的门把——这里唯一一扇通向外界的大门:“如果不是没有你的楼层,而是属于你的楼层就在眼前你本人却没意识到呢?又或者,构造房屋主体并开启主厅大门将我们传送至此的人正是你?”他俯至你耳边:“你可以打开这扇门,你有这个能力,你比你所以为的更有用,多相信自己一点,房主小姐……”

    他按住你的手缓缓下压。

    门,开了,就像任何一扇普通的门,没有任何卡顿与阻力。

    “Ho↓猜对了。”他转头看向迪亚波罗:“她就是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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