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天鹅绒最后离开1995年格莱美的颁奖典礼时，他们只带走了七个提名中的一座奖杯。但作为他们的第四座格莱美奖杯，它无论如何都已经值得他们骄傲了。

    他们充分证明了自己绝对不是昙花一现的流星，没人能在两张专辑加起来有21个RIAA白金认证的乐队身上说这种话。

    但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乔琳仍然感觉有一种疯狂的冲动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能进一步突破眼下的音乐市场，她想要做些更新的东西，像是未释出的第三张专辑，像是尝试更多风格的音乐……

    不过这些事眼下都可以先抛到脑后去，今夜她只需要享受自己的胜利。

    乔琳和队友在格莱美的余兴派对上待到了十点，随后就转战地点去了一个他们更熟悉的酒吧，组织了一个更亲密的小派对。醉醺醺的乔琳在朋友们的包围下甚至站上了桌子，跳了一段过于性感的舞。

    她在彻底转向音乐和戏剧之前曾经接受过专业的舞蹈训练，但显然，芭蕾基础现在只是让她能跳得更好看。

    在这种喧嚣中，她居然奇异地感到了一种孤独，戴蒙还留在伦敦，他的乐队最近正在重新录制他们的单曲《To The End》，并且很快就要开始录制新专辑了。

    他们录音的新地点之一是艾比路录音室，乔琳甚至有点羡慕他们能在披头士战斗过的地方录音。

    谁不知道他们的那张专辑《Abbey Road》呢？封面那张乐队四名成员走过艾比路斑马线的照片已经成为了一个文化标志，永远留在了大众文化的记忆里。

    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最该被庆祝的时候，戴蒙不在这里，他在大洋的另一头。

    乔琳轻轻地叹了口气。她一个人走到了酒吧二楼的露台上。

    这次她没点任何烟，她只是趴在栏杆上，看着外面的街道、灯光和行人，感受着晚风带来的舒爽和清醒感。

    她的目光突然停在了一处。

    “不可能吧！”她喃喃自语着。

    然后她做了一件如果她没喝酒的话就绝对不会做的事——

    “利亚姆！利亚姆！往上看！”

    利亚姆·盖勒格正在往他的酒店走去，直到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正在喊他的名字。

    他在洛杉矶可能确实认识一两个女人，但是……他顺着声音看过去，发现叫他的居然是最不可能的那个选项。

    乔琳·阿普尔比。

    利亚姆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学着她的样子朝她挥了挥手。

    乔琳趴在栏杆上，一看就是喝醉了，“上来，利亚姆！”

    利亚姆自然遵循了她的指令。门卫并不认识他，不让他进去，还好门口乔琳的保镖认识他，对方犹豫了一会儿点头让他进去了。

    利亚姆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冷静且清醒，尽管今晚上他确实已经喝了不少啤酒了，但是这可是第一次在没有诺埃尔的情况下跟乔琳见面，他必须得冷静。

    在女孩面前要举止得体，不是吗？妈妈教过他这个的。

    等他走上露台时，乔琳已经换了个姿势趴在栏杆上。他尽量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要落在不该看的地方，可她的背影真的太引人注目了。

    他忍不住嘟囔着：“这是犯罪……”

    “什么？”乔琳回头看向他，“你在洛杉矶干什么？”

    “当然不是观光，”利亚姆趴到了她旁边的栏杆上，“我们在美国巡演，你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那些追着你们跑来跑去的粉丝，”乔琳翻了个白眼，“我为什么要知道？”

    利亚姆露出了一个带着点恶意的笑容，“我还以为你跟rkid是朋友呢！”

    “我们是，”乔琳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但我们不是孩子，不需要什么都关心，不是吗？”

    “那戴蒙呢？”

    “伦敦。”

    “你又一个人了？”

    乔琳叹了口气，“楼下都是人，好吗？”

    “不，”利亚姆摇摇头，“你一个人，所以你才会叫我上来。”

    “不。”乔琳翻了个白眼，“因为我想不明白你见鬼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好莱坞！”

    利亚姆开始用他的方式解释一切：“因为我们前些日子在宫殿剧院表演了！我绝对征服了一切！MTV什么的！rkid很兴奋！那混蛋终于理智点了！”

    “然后你没离开洛杉矶？还是你们都没走？”

    “不，我们还去了加拿大什么的，只是我想来这儿玩会儿……我们能休息几天。”

    “你哥哥呢？”

    “他在酒店。”

    乔琳无声地点了下头，她想到了那首刚录完的《再见，拉斯维加斯》就有点头疼，她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把它放到发行计划里，这简直像是公开处刑或者公开表白……如果戴蒙意识到这首歌是关于什么的，那他们尝试重建的一切都会再次毁灭。

    想到这里，乔琳忍不住又颤抖了一下。她不想失去他，可她也不想继续撒谎，那首歌在被写出来的时候是真诚的，仅此而已。

    “你在抖。”利亚姆柔声说着。他脱下了自己的夹克，披在了她肩上，“保暖，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琳看向他的眼睛，忍不住微笑了起来。利亚姆一直是个很矛盾的人，他无疑经常表现得很混蛋，但他有的时候又很柔软，就像是一只随时大摇大摆、横行霸道的刺猬突然露出了它的腹部，太柔软了。

    大摇大摆的刺猬？乔琳突然被自己脑补出来的图像逗笑了，这真是个奇怪的比喻。

    利亚姆不明所以地看着她，他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笑得这么开心。

    而乔琳还在想，他有他哥哥一样的蓝眼睛，但要柔软得多。她有的时候会害怕诺埃尔看穿她，他的眼神要锐利得多。

    “谢谢，”乔琳轻声说，“谢谢你的衣服。”

    “别道谢，应该让女孩子舒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小伙子应该照顾女孩。我妈妈总是这么说。”

    乔琳忍不住微笑起来，“你妈妈把你们教育得很好。”

    “Nah，她尽力了，她打三份工维持生计，喂饱我们，”利亚姆摇摇头，“但我和rkid都是混蛋。不是她的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琳点了点头，把肩上要滑下去的夹克拢了拢。利亚姆的夹克还带着他的体温和味道，事实上，他闻起来很好闻。

    她打趣着说：“我想一个家里有两个摇滚明星，一定不是件容易的事。”

    利亚姆有点意外地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我还记得有一天我坐在厨房，告诉我妈妈我会成为摇滚明星，给她挣很多钱。她说很好，但她希望她现在就能看到那些钱，因为她该死的真的需要它们。”

    乔琳点点头，露出一个微笑，“现在你可以真的帮助她了，这很好。”

    利亚姆看着她嘴角的笑容，忍不住跟着点头，“没错，很好。”

    “利亚姆，”乔琳看向他的眼睛，“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吗？那个时候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你只是盯着我。”

    利亚姆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扭头看着她说：“你真的想知道吗？”

    “这是个很严肃的答案吗？”乔琳不明白这问题到底有什么难回答的。

    利亚姆低头看了一会儿自己的手，然后又扭头看向她，“我认为你太漂亮了，我不可能接近你。而且rkid似乎很喜欢你，你也总是跟他说话。但他也不可能得到你，你太漂亮了。”

    乔琳毫不意外地觉得自己脸红了。她是经常得到赞美，她知道自己很漂亮，可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种直挺挺的、像是火焰一样烧过来的、毫不掩饰的赞美。

    利亚姆甚至没能用一种调情的方式说它，他就是平铺直叙地在陈述一个事实，他觉得她太漂亮了以至于他不敢跟她说话。

    利亚姆·盖勒格，那个总是信心爆棚的家伙，不敢跟她说话？

    乔琳轻笑着摇了摇头。

    好吧，那个时候的他还只是个刚从曼城离开的小伙子，他们或许会有一整个世界都摆在他们的前面，但他无疑还不像真的摇滚明星那样自信。

    她有点好奇地问他：“现在呢？”

    “我们在这里，”利亚姆挑了下眉，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调皮的光，“只有我们两个人。”

    乔琳笑了起来，她没法不注意到他到底跟他哥哥在样貌上到底有多像，利亚姆无疑是更漂亮的，可他们的轮廓总是会在某个角度无意间重合。

    她同样挑了下眉，“不，利亚姆，楼下都是人。我的人。”

    利亚姆大笑起来，“可你没找他们任何一个人上来跟你说话。”

    乔琳歪着头想了想，“好吧，你是对的。我其实不想跟任何人讲话。我只是看到你了。”

    乔琳希望这个话题暂时停在这里，可利亚姆用一种野兽般的直觉追问了下去。

    “为什么是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可下面都是你的朋友，甚至是你的队友。”

    乔琳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轻声说：“利亚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也许是因为你是个盖勒格。”

    利亚姆沉默了，他痛苦地抓了抓头发，乔琳看得出来，他也在挣扎。

    最后他们什么都没说，只是安静地靠在栏杆上，吹了很久的风。

    在告别前，乔琳把外套还给了利亚姆。

    “谢谢你，你知道的，谢谢你在这儿陪着我。”

    “别为这种事谢我，”利亚姆开玩笑地挑了下眉，“我说过我会是个更好的男朋友的。”

    乔琳笑着摇了摇头。

    “乔，恭喜你，格莱美什么的，进门时听到他们在庆祝，”他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你确实知道怎么搞音乐。尽管盯鞋什么的真的不摇滚，可你还好。”

    乔琳点点头，笑着说：“嗯，谢谢，你也知道怎么唱歌，利亚姆。”

    事实证明，乔琳不该没有意识到她的派对外面总是会有狗仔的，她跟利亚姆在楼顶笑着聊天、分享啤酒的照片几乎是在第二天就登上了八卦报纸的封面，标题大都很耸动——《乔琳夜会男子，疑似新恋情出现》之类的。

    但任何有理智的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两个人在聊天，而人们都会聊天，不只是跟同性聊天，乔琳不明白为什么这种事也值得小题大做一番。

    好在没有任何报纸指出来那个男人是绿洲的主唱，夜晚照片实在不够清晰，乔琳只能感谢狗仔队的收入还没能让他们换上更高级的拍摄设备。

    乔琳把这件事交给了公关处理，当更严肃一点的八卦媒体打来电话要求确认消息时，她的代表会完美地回答“不，他们只是朋友”。

    等格莱美的消息传到英国后，乔琳立刻就接到了戴蒙的电话。他在电话里祝贺她，可即便他竭力掩饰，她也听得出来他声音里有种疲惫感。她能感觉到他的疲惫不是单纯由工作忙碌造成的。

    这又一次提醒了她，在他需要的时候，她也不在他身边。

    可她不能扔下一切飞到伦敦去搞清楚他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有很多工作，她的电影剪辑，她的单曲发行，她的乐队排练，她的剧组筹备，她的演员准备……

    太见鬼的多了。

    乔琳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个假期。

    可她还是重新回到了工作状态里。她要加班工作确保自己能在戴蒙生日前回到伦敦。

    “回到伦敦”，乔琳都有点惊讶自己下意识选择了这样的词，她真的把那儿当成了她的第二个家。

    她的第一要事当然是检查《热泪伤痕》的剪辑进度。她合作的剪辑师使用了最新的AVID非线性剪辑系统，这比乔琳想得要便利得多，它着实比传统的负片剪辑速度要快，她可以很容易地要求剪辑师修改她不满意的地方。

    此前送去进行特效制作的素材也已经送回来了，他们现在可以更直观地看到添加特效后画面的效果，这让剪辑更容易了。

    配乐方面的问题也不大，乔琳早就放弃了自己参与的想法，全权信任了她邀请的作曲家。现在看来，他没有辜负她。

    到目前为止，她应该能赶上威尼斯电影节报名的截止日期。即使差几天也没关系，她已经打算好等下一版剪辑完成后就邀请跟她有交情的威尼斯电影节选片人来看成片。

    现在他们几乎已经可以开始准备营销方面的问题了，事实上，她已经向投资方城堡岩通知了电影预期完成后期制作的时间。

    现在真的让她发愁的仍然是《再见，拉斯维加斯》这首歌，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它。

    但在她想清楚之前，她得先跟着乐队一起飞去纽约，为即将在美国正式发行的单曲《周二晚上》录制MV，还得参加演出。《周二晚上》英国版单曲的MV就是他们录音时的录像拼凑出来的视频，而这次发行美国版单曲，公司要求他们无论如何都得拍一个正式的MV好在MTV上播放，乔琳无奈地同意了。

    他们花了三天时间才把MV拍完。之后乔琳他们又被送去拍照，好为接下来的单曲发行提供更多奖励材料。

    等这些都搞定后，是时候去录制《大卫·莱特曼晚间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