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琳的表演结束后，她忍不住有点忐忑地看着诺埃尔，轻声问：“你觉得怎么样？”

    他看着她露出了一个微笑，“Birdy，它很美，你的歌声也很美，谢谢你给我写歌。可我更想知道，你在歌词里说的是你的真实想法吗？我知道写歌是什么样的，我们撒谎，我们编造故事，可我们也写真实的情感，它是吗？”

    他忍不住轻声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它是吗？”

    她在歌词里说她会想要他，她会想念他，她会爱上他……那是真的吗？

    乔琳沉默了。她抬眼看着诺埃尔，脸上流露出了一种非常复杂的感情，让诺埃尔完全读不懂她在想什么。

    他只听到她轻声说：“诺，我只有一颗心，而它已经给了别人。我没法把它分成两半，这不公平，对我们三个人都不公平。”

    诺埃尔却知道自己从否定的回答里听出了肯定的答案，“Bridy，别否认你的感觉。”

    乔琳摇了摇头，“不，这对我们都好。我没法……我不能这么做。”

    末了她轻声说：“玛姬，你有玛姬了，不是吗？”

    诺埃尔反而笑了，“不，她是我们的巡演经理，她只是个同事，仅此而已。Birdy，你嫉妒了，不是吗？”

    他靠近乔琳，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嫉妒过贾斯汀吗？”

    ————

    诺埃尔向来很擅长提出尖锐的问题，而乔琳向来很擅长逃避问题，因此那天晚上，他们不欢而散。

    自从那晚后，乔琳就再没听到过来自诺埃尔或者利亚姆的任何消息了，除去绿洲仍在美国巡演外，她对他们的私人动向一无所知。

    也许这样才是最好的，对所有人都好。乔琳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果，飞回了洛杉矶继续工作。

    《热泪伤痕》的第二版剪辑逐渐接近尾声。乔琳除去剪辑的事外，还要偶尔组织跟发行有关的会议，他们聘请的营销负责人正在积极设计电影的上映路线。这是部商业片，不能像小成本文艺片那样走小众路线，在如何营销方面是需要认真设计的。

    《英国病人》定下了拉尔夫·费因斯担任男主角，又暂定下了肖恩·康纳利担任男配卡拉瓦乔。可惜妮可·基德曼跟导演安东尼的会面并不顺利，乔琳听得出来安东尼非常欣赏妮可，但她就是不合适，妮可也就退出了这个项目。而现在安东尼正在到处面试女主角，另一个制片人索尔偶尔也会去。

    乔琳最近也在抓紧时间写《英国病人》汉娜这个角色的人物小传，她过去总是以制片人的角度审视剧本，还没有从演员的角度看待过汉娜，现在她得在未来6个月里把这门缺掉的功课补起来。

    单曲《周二晚上》的发行情况也还算不错，毕竟是从专辑里挑出来的市场表现成熟的单曲，乐队的宣传任务没有宣传专辑时那么重，这个月除去《晚间秀》外就只去了两家就在洛杉矶录制的电台节目，给乔琳省了不少事。

    一切都很顺利，在戴蒙生日的前两天，乔琳坐上了飞往伦敦的飞机。

    乔琳知道这些天戴蒙都在忙着录制模糊乐队的新专辑，他们现在已经转移到了富勒姆的Maison Rouge录音室，每天都要坐上半个小时的车去那里工作。尽管戴蒙和他的队友都会喝很多酒，参加很多派对，但是他是那种喜欢在录音期间保持朝九晚五的人。这也给了乔琳方便，她可以清楚地掌握他的时间表。她决定下飞机后先回卡姆登的住所把时差倒过来，然后再去戴蒙那里给他一个惊喜。

    她的那个看起来依然男孩气实足的男友今年就要27岁了。这个数字几乎让乔琳觉得望而生畏，它离30岁太近了，又离25岁太远了……这是个完全跟数学没关系的主观看法。

    可戴蒙真的能算是“成年人”了吗？

    尽管他银行里现在有一笔数额不小的现金，有一份看起来非常有前景的音乐事业，有一只猫，甚至还有她这个被他看作是生活伴侣的稳定交往对象……

    可乔琳还是很难把他看成是真的“成年人”，他实在太孩子气了，而且满脑子冒险的想法。

    这不是说他对自己的事业没有规划什么的，不，只是他总是跟她心目中的更成熟的那类人有区别。他实际上很敏感、傲慢、焦虑甚至到了暴躁的程度，她不觉得他是个成熟的人。

    她自己是吗？好像也不算，她连22周岁都不到，还常常抛下已经稳定的乐队事业跑去拍可能都没法回本的电影，心里还总想要搞个新的事业冒险，根本安定不下来，一年里大多数时间都不住在自己的房子里……

    乔琳胡思乱想着，在自己久违的伦敦卧室里睡着了。

    第二天，乔琳在收拾妥当后去了戴蒙的住所。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时间戴蒙已经离开去工作了。她明明离开了一个多月，房子里却没什么变化，只有赫伯是真的长大了，它现在是一只5个月大的猫咪了。

    赫伯躲在角落里谨慎地打量着推门走进来的这个陌生人，在发现她给它添了猫粮和水后就喵喵地凑过来撒娇了。

    乔琳小心翼翼地让它熟悉着自己的味道，却忍不住打趣道：“你真是个小馋猫，不是吗？妈妈用点猫粮就把你骗出来了。”

    安抚完好久不见的猫咪后，她开始收拾起了屋子。也许是戴蒙很多时间都不在家，屋里其实不算乱，乔琳要做的不过是把她带来的那些派对装饰品挂上去而已。

    “叮咚——”

    乔琳走去应门，她笑着拥抱了来人。

    “杰西卡，谢谢你来帮我。”

    来人是戴蒙的妹妹杰西卡。乔琳在某个跟戴蒙一起的派对上见过她，她们交换了电话，可乔琳其实记不清当时她们到底是怎么碰面的了，那天晚上乔琳喝得太多了。但她确实记得杰西卡在她呕吐的时候帮她抓着她的头发，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相处愉快吧？

    乔琳在飞来伦敦前就联系了她帮忙组织这场惊喜派对，她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别这么说，乔，”杰西卡给了乔琳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真高兴你们两在一起，我太了解我的兄弟了，你真的让他快乐了不少。”

    “他也让我快乐，”乔琳笑着回答，“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

    杰西卡开玩笑说：“一个愤世嫉俗的悲观主义混蛋？”

    乔琳大笑起来，“哦！你确实是他的妹妹！”

    杰西卡眨眨眼，自嘲道：“没法抵挡亚邦家族遗传的怀疑主义基因，不是吗？”

    乔琳笑着耸耸肩，“你得有与众不同的视野才能成为艺术家，对吧？有的时候那就意味着怀疑主义。”

    “现在我明白为什么我哥哥爱上你了，我已经爱上你了，”杰西卡大笑着摇头，“乔，帮我个忙，别用你的爱意惯坏那家伙，他已经够自大了！”

    乔琳故意挑了下眉，“什么？你在要求我对我的伴侣的优点视而不见吗？”

    两个人相视而笑，她们愉快的笑声瞬间填满了整个起居室。

    她们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装饰着房间，没用多久就完成了目标。杰西卡见状便同乔琳告别，离开去工作了，她们约定晚上派对时再见。

    现在，房子里又一次只剩下了乔琳和猫咪赫伯。

    “赫伯，到妈妈这里来。”乔琳温柔地呼唤着它，用玩具把它逗弄来后就抱在了怀里。她忍不住想要再仔仔细细打量一下这个她和戴蒙都会称为“家”的地方，缓步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这处租来的二层小楼同诺丁汉社区的大部分传统房屋一样，都有在一楼有个突出外立面的阳台，乔琳站在那里，可以清楚地看到街道上的行人。这也给偶尔在屋外安营扎寨的狗仔队们留下了方便，乔琳和戴蒙很多时候不得不长期拉上窗帘以躲避外界窥视的目光。

    一楼客厅的壁炉还保留着第一任屋主设计的藤蔓花纹，旁边的书架上除了书还摆放着戴蒙精心收集的化石，越奇怪的，他越喜欢。化石旁边则是一幅刚摆上去不久的相片，那是乔琳和戴蒙圣诞时在纽约的合影，他们在CBGB俱乐部门口笑得很开心。

    乔琳抱着猫咪走上了二楼，这是卧室和工作空间的所在地。乔琳把猫咪放在了沙发上，自己躺在床上，慢慢地睡着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钟表上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显然，她睡过了自己的午饭，这也就是她现在为什么这么饿。乔琳打着哈欠去楼下厨房冰箱里找了点吃的，之后就坐在戴蒙的书桌前打开自己带来的剧本，开始工作。

    时间过得很快，等乔琳把头从剧本中抬起来时，时针已经指向了五点。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半个小时后，派对餐饮服务公司就会上门。一个半小时后，格雷厄姆就会按照计划把戴蒙带回家了。

    乔琳合上了剧本，开始为自己做准备。

    ————

    戴蒙知道格雷厄姆今天一直表现得有点怪，事实上，所有人都有点怪。联想一下今天的日期，他就明白无外乎是惊喜生日派对之类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好吧，他忍不住偷偷叹了口气，乔还在洛杉矶，他不想提醒她生日的事让她觉得沮丧……

    可他真的很想她。他只能把对她的想念写进了歌词里：

    “我几乎见不到你，

    我们几乎没在一起过，

    我会永远爱你……”

    这些日子里专辑录制并不顺利。尽管戴蒙觉得他自己真的很容易就能写出这些流行的曲调，但是它们都太杂乱了，很难构成一个完整的概念。

    格雷厄姆更是开始厌烦他写出的这些流行曲调，开始听一些非常嘈杂的地下摇滚。尽管乔琳的乐队以巧妙地调教失真吉他著称，但是戴蒙仍然非常讨厌这些玩意儿。

    亚历克斯最近酗酒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在录音室里简直就是个一直捣乱的混蛋。

    而戴夫……算了，没人能说得清楚戴夫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戴蒙不担心他。

    想到这里，戴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他今天完全没有过生日的心情，可他确实需要好好醉一场。

    他该让自己休息一下了。

    他们一起离开了录音室，坐上了回家的车。戴蒙安静地看着格雷厄姆指挥司机开上了回诺丁山的路，猜想着他们到底在哪家俱乐部给他准备了派对，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到了他的家门口。

    格雷厄姆露出了一个微笑，“快去吧。”

    戴蒙有点迟疑地看了他一眼，“格雷……？”

    “快去！”

    戴蒙心中隐约有了一个猜想，他从车上跳了下去，快步走到了门前，略带忐忑地开了门。

    “生日快乐，Dames！”

    乔琳漂亮的小脸出现在了门后。

    戴蒙什么话都没说，他只是一步上前，抱住了乔琳，吻上了她的嘴唇。

    他的吻太热烈了，就像是在沙漠里干渴的旅人突然看见露水一样，迫切地吮吸着她的唇瓣，几乎让她迷失在他的热情里，直到她开始喘不上气了。

    她推开他，轻喘着说：“Dames，我需要氧气。”

    戴蒙不愿意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他微笑着回答：“可我需要你，乔。”

    乔琳笑了，握住了他的手，随后朝着还等在门口的其他人招了招手，“Guys，进来吧！”

    一楼客厅显然已经大变样了，现在它已经完全进入了派对模式，墙壁上挂在金色的气球和装饰，桌子上摆满了酒水和食物，一切都准备好了。

    “自由选择你们的音乐吧，”乔琳冲着男孩们挥了挥手，“我们今晚有充足的酒精和食物提供，其他客人在七点才来，请自便！”

    男孩们早就自在地落座了，亚历克斯按下了唱片机的播放按钮，《She Drives Me Crazy》强有力的乐声在房间里响了起来。

    戴蒙笑着摇了摇头，就任由乔琳拉着他上了二楼。

    “Babe，”他调笑道，“你不会在他们都在的情况下有什么调皮的想法吧？”

    乔琳回身弹了他的额头一下，“就是在你最狂野的梦里都不会有。”

    戴蒙笑得声音更大了，“你什么时候回伦敦的？”

    “昨天早上2点，所以我直接就回我那里睡觉了，你知道的，时差什么的简直要了我的命。”

    “我真希望我当时就立刻见到你，你可以让我去机场接你的。”

    “别说胡话，你需要睡眠，我知道录音期间是怎么回事，你得休息。”

    等他们走到二楼时，戴蒙已经克制不住自己要吻她的冲动了。他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又一次把自己的想法付诸行动。

    等他们两个重新分开时，他才有空继续提问：“你一个人搞定了家里这些吗？”

    “不，杰西卡帮了我不少，而且我叫了□□。”

    “所以我妹妹也有份了？”

    乔琳点点头，露出了一个羞涩的微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更想要一个家庭派对，但杰西卡说你父母更想让我们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家里吃饭。”

    戴蒙忍不住笑起来，他抬手轻抚着乔琳现在微微肿胀着的嘴唇，柔声问：“你想去吗？见我的爸爸妈妈？”

    乔琳忍不住皱了下鼻子，“我很紧张……但是，是的，我很愿意这么做。”

    戴蒙把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别紧张，babe，我真高兴你愿意这么做，他们会像我一样喜欢你的。”

    “你怎么知道，Dames？”

    “因为我爱你，而他们会喜欢我爱的人。”

    他再次重复了一次他的声明：“我爱你，乔。”

    乔琳轻轻地用头顶了顶他的，“我知道，我也爱你，Dames。生日快乐！”

    随后，她把她准备好的生日礼物递给了他。

    戴蒙的生日礼物是一把定制的Honner口风琴，机身是静谧的深蓝色，点缀着仿若星辰般的银色光点，而蓝色按键则有种类金属的渐变色质感，看起来非常酷炫。

    戴蒙注意到了它的背面是一串印上去的手写字体：

    “27岁的星星，这是来自另一颗星星的奇怪问好，上面满是她的吻。——JA”

    他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乔琳的字，她的字太有特点了，张牙舞爪的，但是自有一种特别的美感。

    乔琳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说：“我知道口风琴可能有点像是孩子的玩具，但我真的很喜欢奇想乐队在那首《Sunny Afternoon》里加入口风琴的主意！我知道你会玩这个，所以我买了一把口风琴，又送到了一个定制外壳的工作室，让他们重新染了色。我有种野心，就是用我的生日礼物填满你的工作室，让我们先从占地面积小一点的乐器开始……总之，我希望你喜欢它！”

    戴蒙露出了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我当然会喜欢它！谢谢你，babe！”

    他吻了吻她，“这个颜色是不是因为你想到了《来自另一颗星星的奇怪消息》？”

    它是他们共同喜爱的作家赫尔曼·黑塞撰写的短篇科幻童话的名字。

    乔琳笑着点了点头。

    戴蒙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乔琳惊讶地挑眉，“怎么了？”

    “天呐，”他俯身又吻了一下她，“我的宝贝，你是这世上最伟大的驯养人。”

    乔琳发自内心地笑了，“噢，我的Dames，你父母给你起名叫Damon呢！你难道不是天生就该驯养这个世界吗？”

    “坦白说，”戴蒙一边吻她，一边回应着，“我只需要驯养你就行了，否则我必定会变得非常可悲。”

    乔琳好奇地望向他的蓝眼睛，“为什么？”

    他漂亮的脸上流露出了一种复杂的神情，“因为我已经被你驯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