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电影，季遂乐又被崔西菲拽去喝酒——在一家烧烤店里喝啤酒。崔西菲是乖乖女，不去酒吧这种危险场所，也知道季遂乐肯定也不会去，可她心里烦着，就想效仿古人借酒浇愁。成年之后除了毕业聚会那段时间喝过几回啤酒，崔西菲其实是滴酒不沾的，这回三两黄汤下肚，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嗝，脸也不正常地红着，趴在季遂乐肩头不肯起。

    看来是真的被伤得很严重。

    崔西菲已经半醉半醒，季遂乐撑着她，艰难地去摸她的手机。好在崔西菲还有意识，季遂乐让她给手机解了锁，然后接过来给她妈妈打了电话。

    季遂乐没说崔西菲喝酒的原因，只说两人好久不见都忘了节制，没想到崔西菲的酒量不太好，没喝一点儿就醉得不轻。崔妈妈在电话那头抱怨了两句，问了地址，说她哥哥就在附近，马上过来接她。

    崔西菲稍微清醒了一点，听到哥哥要来接自己，小脸一垮，苦兮兮道：“完了完了，回去我肯定要挨骂。”

    季遂乐试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原来你还有个哥哥啊？”

    “不是啦，我爸一个老同学的儿子，家不在宁城。刚毕业在宁城找了工作，没地方住就借住在我们家。我们小时候见过，他非要拿怡口莲威逼利诱我喊她哥哥，结果两家爸妈都听到了，一直那我们俩当兄妹看。”

    “以前没听你提过。”

    “我都十年没见过他了，要不是他来宁城，我都快忘了这个人。”崔西菲忍着头疼直起身，“不行，我要醒醒酒，这位大爷脾气可差，等会儿肯定凶我。”

    季遂乐递了包纸巾给她：“去洗洗脸吧，你现在脸太红了。哎不行，我还是陪你一起去吧。”

    “别别，让我一个人冷静一会儿……”

    崔西菲起身，踉踉跄跄的，溜得却飞快。季遂乐无奈，只能留下来看包。

    崔西菲的“哥哥”来得比季遂乐想象得还要快，这个点儿不是用餐高峰，店里就几桌有人，他一眼就锁定了她们这一桌。他个子不算高，体格有些壮，生了一副老实巴交的脸，不像是崔西菲说的脾气差。

    不过人都不可貌相。

    季遂乐仔细提防着这位哥哥，他在外人面前还是挺收敛脾气的，对季遂乐笑得很和善。季遂乐时刻提醒自己这是对方的糖衣炮弹，自己万不能松懈，一会儿万一两人闹起来，她得立刻劝架才行。

    崔西菲晃晃悠悠从洗手间回来，与这边两人对视三秒，立刻掉头想跑。

    身边的“哥哥”终于开了金口：“崔西菲，回来！”

    季遂乐被大嗓门震了震。

    崔西菲扁着嘴不敢不愿地走回来：“有话回去再说，在我同学面前给我留点面子好不？”

    “一个人跑出来喝闷酒，你长本事了哈，不知道阿姨会担心吗？”

    “李启明你好烦啊。”崔西菲懒洋洋地从季遂乐手里接过包，“遂乐我先回家了哦，你怎么回去啊，要不要捎你一程？”

    她可不想掺和进这对兄妹的争执，李启明看着对崔西菲凶巴巴的，但本意也是关心，季遂乐倒是不担心他真会欺负崔西菲。

    她摆摆手：“不用，我们家不是一个方向。”

    崔西菲丧着脸点头：“那好吧，改天再见……”崔西菲还想多说几句，但李启明显然有些不耐烦，架着崔西菲半扛着把她带出了烧烤店。

    烧烤店服务生吓得赶紧过来找季遂乐问情况：“这位女士，你们是遇到什么人了吗，要不要报……”

    “不不不，那是她哥哥，她喝多了，把她带回家呢。”季遂乐回头看了眼桌上的空瓶，一只手就数得清数，总觉得自己这理由站不稳脚，“那个……我们吃完了，我来结账。”

    服务生狐疑地看着她：“真的不要紧吗？”

    “真没事，喏，你看。”

    店外面，李启明把崔西菲塞进副驾驶，耐心给她扣上安全带，崔西菲闹了一会儿还是安静下来，扭头不想看他。李启明也不急着上车，就站在车外盯着崔西菲看，崔西菲被看得头皮发麻，忍无可忍：“上车上车！你是不是故意晚回去让我被我妈多骂几句。”

    季遂乐与服务生面面相觑，服务生尴尬地笑了下：“这样啊……那女士您跟我去服务台结账吧。”

    走出烧烤店，连空气都是好闻的，季遂乐深吸了几大口气，才冲走那些许微醺。付燕跟季至诚的酒量都好，季遂乐算是得了他们的遗传，这点酒对她毫无影响。

    刚刚见到李启明，大概真应了那一句旁观者清，她觉得李启明对崔西菲的态度并不太清白，但她这个人的恋爱嗅觉一贯不太准确，光是以前误会乔鹿跟徐聈清那件事，她就对自己的判断力产生了质疑，表面看见的不一定是事实，也许崔西菲一直都跟李启明这样相处，是她自己想太多。

    季遂乐赶回了家，过了假期就要寻个黄道吉日正式搬家，这些天她得陪着付燕跟季至诚把零碎小物送到新房子去。

    旧房子卖掉的时候他们已经扔掉了很多东西，但季遂乐的书几乎都保存了下来，新家的房间大了很多，有了半面墙的书柜，季遂乐一趟一趟把书搬到新家，分门别类放进书柜里，从小说漫画到世界名著，排得整整齐齐。

    还有一大箱子书放在付严彬跟吴云梅家里，季遂乐一到家就忙着拆箱理书，付燕看着被她塞满了的书柜后给她下了通牒，一些八百年不会翻的旧书可以打包挂到网上卖，要么就捐到偏远山区去，放在家里也是浪费。

    每一本书季遂乐都不太舍得，她艰难做着取舍，挑出一摞，拍了个照发给徐聈清，配上文字：“光荣退休！”

    徐聈清没立刻回，季遂乐也没太在意，把手机丢到一旁继续整理。没过一会儿，打完一个箱子的付燕也进了屋陪她一起收拾。

    “你从小就爱看书，以后我们再换房子，得有个大书房。”付燕挪开那一摞书，给自己腾了个位置，“让你丢了又不肯丢，全都是你的宝贝。”

    “以后说不准都没这么多书了呢，手机上电脑上都能看书，纸质书越来越不流行了。”季遂乐翻了翻手边的小说，放进要留下的那一堆。

    付燕抱起半捧书，拿绳子捆巴捆巴打了个结：“将来你要嫁人也得找个愿意看书的，还有书送的赠品，又是书签又是徽章的。到时候两个人的东西都要放，要是为这些小事生了矛盾就不好了。”

    季遂乐动作顿了顿：“妈，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啊？”

    “也不早了，过了年你就要二十了，虽然妈妈也没要你早早就结婚，但如果有了合适的人，可以试着谈一谈。”付燕叹气，“别跟你妈一样，以前被你外公外婆管着没谈过恋爱，所以识人不清，就看中了你爸的外表，没去深入了解。结果结了婚原形毕露，又懒又迂，一件大事都办不成。”

    听付燕埋怨季至诚十几年，季遂乐已经学会了左耳进右耳出，笑一笑当作没听见：“您这话好像在推着我去身经百战积累经验一样。”

    付燕一巴掌拍上她的胳膊：“乱说什么呢，我是让你看合适的，可不是随便谁都行的啊。咱们家也就是这么个情况，不求大富大贵，只要安稳就行。你找的人家太好，咱们也高攀不上，到时候娘家都帮不上你什么忙，你在人家那儿总要低个头，那妈妈可不同意。你外公外婆也是这个意思，有没有钱不要紧，一定要努力上进，得对你好，钱你们可以一起赚，但是绝对不能让你去受罪。”

    “知道啦妈妈，这不是还没谱子的事儿吗？”唯恐付燕越说越上头，季遂乐赶紧转移话题，“我哥大学谈的那一位不也是门当户对，结果还是掰了，新嫂子我觉得舅舅舅妈好像都不太满意来着。”

    “唉……这就是人各有命吧。”付燕忽然想到一点，又补充道，“你提醒我了，我虽然鼓励你找找看，但是异地的最好还是不要啊。你哥这不就是离得太远，最后才没成吗。”

    季遂乐心道不妙，本来是为了祸水东引，怎么话题又绕回来了。

    “听见了没啊？”付燕又捆好一扎书，搁在季遂乐脚边。

    季遂乐连连点头：“嗯嗯，知道了知道了。”

    “行，你上心就成。赶紧打包吧，明天再运一批过去，剩下的都交给搬家公司吧。就你这儿精贵的东西多，让搬家公司来搬多省事。”

    “妈，我这些好多都是绝版书，都堆在箱子里撞了角怎么办。”季遂乐抱着一本精装书护在胸前，“还有哦，我后天跟……同学有约，后天不能去新家的。”

    付燕点点头：“记着呢，你说过的。我跟你爸过去打扫一下，后面还有一个柜子要寄过去，你得跟我们一起去组装，你爸弄我不放心。”

    她顿了一会儿，又问：“今天不是才见过一个？”

    “不是啊，今天是崔西菲，她失恋了，让我陪她散散心来着。”

    “哦这样，那是该好好陪一陪，明天也是跟她出门吗？”

    季遂乐迟疑了几秒，含糊地应道：“唔……嗯……”

    付燕才提了恋爱谈对象的事，季遂乐可不敢随意报出徐聈清的名字，刚才她就留意到手机屏幕亮了一下，应该是徐聈清回了她消息，不过付燕在跟前，她没勇气去看。万一知道了对面那个人是徐聈清，付燕非得问长问短不可。

    付燕对他的印象极其深刻，高一那会儿第一次家长会，陈帆就夸了徐聈清老半天，他又坐在自己后排，付燕记下了这个名字。亏得是徐聈清的小叔来开会，是异性，跟付燕又有点代沟，如果换了两个母亲，说不定已经聊起来了。

    徐聈清的母亲……

    季遂乐无意识咬了下唇。

    就算抛开高中的事不谈，她跟徐聈清的关系他们自己都还没个准确定位，还是暂且……保密吧。

    抱歉了西菲！借一下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