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

    “子上兄长,子上兄长。”

    听到软糯的女孩声音,司马昭将目光从手中竹简上移开,抬眸看向那枝繁叶茂间。

    只见重重绿叶中,露出一张白生生的稚嫩小脸,脸上尽是笑意。她今日不似昨天那样珠翠满头,仅插了一支发簪,着一袭红衣,衬得面色越发白皙莹润。

    司马昭收回视线。

    “今日又爬到我家树上,却是为何?”

    “子上兄长,我来送谢礼呀。”

    “既是送礼,何不大大方方从正门进,偏要爬到树上来?”

    “我近日新习得爬树这个本领,父兄常教我要勤学苦练,否则就会不进反退。”

    “言之有理。”

    “即是送谢礼,何不交予我手中,让我看看究竟是何物?”

    “你稍等片刻,我这就下来。”

    夏侯妍一边说,一边从树上微微起身,打算抱住树干往下爬。没想到司马昭一个跃身,飞身至她眼前,接着,须臾之间,便带她稳稳落于地面。

    夏侯妍甚至没看清,他是用哪只手抱住了自己。

    “子上兄长,你好生厉害,比我亲兄长还要厉害。”

    司马昭唇角微弯,“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不仅人长的帅,身手利落,还这般谦虚。这下,夏侯妍眼中的崇拜之情更盛。

    “子上兄长,这是我带来的谢礼,这天下最最好吃的栗子饼。”

    在司马昭示意下,下人将正门打开,等候在院外的惜悦急匆匆的走进来。

    “小姐,你又去爬树,奴婢好生担心。”

    “哎呀,惜悦,别担心了,你也该跟我学学爬树,高处的风景可好看了。”

    “奴婢恐高……”惜悦的脸白了几度,像是被吓到了。

    “你不要害怕呀,惜悦,我又不会强迫你,只是个提议。子上兄长,你快尝尝栗子饼。”

    司马昭拈起一块栗子饼,放入口中。

    样子朴素,入口却清甜软糯,初食只觉尚可,不知不觉间,却已食指大动。

    “怎么样,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子上兄长,再吃一块。”

    夏侯妍说着,又将一块栗子饼双手捧给他。

    司马昭不喜甜食,素日极少吃点心,此时却觉得这栗子饼皮酥馅糯,微甜不腻,便又接过她手里的栗子饼,吃了下去。

    吃过糕饼,下人端来茶饮和酪浆,并一盘红通通、咧开嘴的圆滚滚石榴。

    “哇,有石榴。”夏侯妍惊呼出声,温城当地不产石榴,她记得兄长说过,只有很远的地方才产石榴,但那个地方叫永州还是凉州,她却记不清了。

    “夏小姐,也喜吃此物?”

    “嗯嗯,”夏侯妍一边吃下惜悦给她剥好的石榴籽,一边用力点点头,“你这个石榴好甜,比皇……黄老伯送我们的还要好吃。”

    到嘴的话打了个急转弯,夏侯妍险些咬到舌头,忍不住嘶了一声。

    幸好她机敏,临时想到把皇帝陛下换成黄老伯。

    司马昭似是全未察觉,只是递过来一方帕子。

    “嘴角,擦一擦。”

    殷红的石榴汁有少许溢出,沾染了嘴角。

    “多谢子上兄长。”

    夏侯妍接过手帕,轻轻擦去嘴角汁水。

    “这位黄老伯,从何处购得石榴啊?”

    司马昭状似不经意的发问,夏侯妍没想到他会顺着自己的话问下去,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倒是司马昭,并不执着于她的答案,反而继续说了下去。

    “说也凑巧,我家这盘石榴,也是一位老伯所赠,老伯是父亲多年好友,常前往雍凉之地做些买卖,若赶到秋天回来,便会带来许多石榴相赠。”

    “啊,对对,黄老伯也是如此,到雍凉之地做买卖、做买卖。”夏侯妍恍然大悟般应和道。

    立在一旁的惜悦,究竟大她几岁,对自家小姐拙劣的话术感到汗颜,对方看破却不说破,虽然帮她圆了话,但总觉得有些戏谑之意。

    惜悦不由得瞟了眼坐在对面的少年,少年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姿容不凡,风采卓绝,他与小姐说话时,眼中也总带着三分笑意。

    谁知司马昭感受到她的视线,微微抬眸瞥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就令惜悦心惊肉跳,像是被人看穿了全部心思,令她全身不自在。

    或许,是自己想多了,毕竟,当他垂眸看向自家专心吃喝的小姐时,眼神倒教人如沐春风。

    “子上兄长,今日怎不练剑?”

    “兄长外出,无人对练,只得独坐看书。”

    “子上兄长,读得是何书?可否与我讲解一二?”夏侯妍热情得看向他。

    “读的是兵书,夏小姐可感兴趣?”

    “感兴趣的。”夏侯妍重重点头,一旁的惜悦极力控制着想要抽动的嘴角,平日主公和少爷谈论兵法时,小姐总是不感兴趣的跑开,这会儿倒是转性了。

    “如此,我便为夏小姐读一下今日新看到的一段。夫军事大要有五,能战当战,不能战当守,不能守当走,余二事,惟有降与死耳。”

    “夏小姐,可明白其中之意?”

    夏侯妍摇摇头,“不太明白,我只听得战、守、走、死等字。”

    “能听得这几个字,已是掌握了个中真意。夏小姐当真是聪慧。”

    得他夸奖,夏侯妍高兴得眼睛发亮,面颊微红。

    “多谢子上兄长称赞,归家后我定当发奋苦读。”

    “如此,甚好,”

    …………

    当晚,归至夏侯府,夏侯妍便直奔书房,翻箱倒柜得找了起来。

    “惜悦,快,把父兄留下的兵法、法理书籍统统找来,我要挑灯夜读。”

    “这……小姐,为何突然如此好学?”

    “子上兄长如此优秀,能文能武,我决不能做个没文化的粗鄙之人。”

    是夜,夏侯妍的母亲曹氏,看着书房中直亮到深夜的烛光,欣慰的舒了口气,想起前事,心中又感沉重,左右睡不下,便提笔给夫君夏侯尚写信。

    “将军亲启,

    妾于温城就医已过半载,今体康气爽,女阿妍脾性跳脱,性喜自由,不忍拘束,遂由之。然近日忽而好学,尝挑灯夜读,将军所留书籍,不为废也……”

    “小姐,醒醒,夜深了,回去睡吧。”

    惜悦第三次摇醒趴在竹简上睡着的夏侯妍,劝道。

    “不要,我要多读些兵书,明日好与子上兄长聊天。”夏侯妍迷迷糊糊的说着,又强撑着拿起眼前的竹简。

    “小姐,奴婢观那子上公子,家中贫寒,所结交者也是商贾之流,家世与小姐相去甚远……小姐频繁拜访他处,恐有不妥。”

    “什么妥不妥的,本小姐喜欢和他做朋友,谁也不许管。”夏侯妍又困又急,声音虽带了怒气,但对惜悦来说,并没什么威慑力。她了解自家小姐的性子,向来是嘴硬心软,虽有些骄纵,但不失善良明理。

    “是是是,小姐说的是。奴婢再不说这话了。”夜深转凉,惜悦给她披上一件锦袍。

    …………

    与此同时,在老梨树掩映下的土墙之下,两位身形相似的少年,正在对月练剑。

    “子上可知,东街,并无夏府。”

    司马师剑势凌厉,势如破竹。

    “未有夏府,但有夏侯。”

    司马昭以守待攻,剑术柔中带刚。

    “你既知她是夏侯家的人,便需远着些。”

    “兄长勿虑,一个黄毛丫头,逗着玩罢了。”

    “如此便好。”

    练剑毕,司马师擦拭下颌汗滴,语气微沉,“父亲归乡,已有两载,起复之日,尚未可知,我司马家未来运势,不知将归于何处?”

    “父亲经营军中多年,虽兵权暂去,但人心尚在。弟与兄长同力经营,以待天时,必不懈怠。”

    司马昭提起手中的剑,“兄长,再来比试一番。”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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