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不知不觉间,牛车已行驶到西市,窗外的喧嚷声不绝于耳,夏侯妍忍不住掀开窗帘向外张望。

    只见街上行走着各色人等,有牵着高头大马行色匆匆的旅人,有携幼儿缓步而行的妇人,更有各种平日难以见到的小商贩,在主路两侧挤挤挨挨得摆摊叫卖。

    “我要下去瞧瞧,子上哥哥一起来吗?路口有家谢记肉饼铺,我们去买来吃吧?”

    “连谢记肉饼铺都知道,看来阿妍平日没少跑来这里玩。”司马昭打趣道。

    “认识子上哥哥之前,我最爱来这边玩了。”夏侯妍直言不讳,“好久没吃他家肉饼了,我去买几个来吃,子上哥哥也带些回去吧,给子元兄长和伯父也带些。”夏侯妍说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

    “你且自己去吃吧,父亲安排我去办些事,一个时辰之后,我来此处接你。”

    “好。”

    到底是小孩心性,夏侯妍虽然很喜欢她的子上哥哥,但肉饼的魅力亦不可挡,她跳下牛车,拉着惜悦的手便朝谢记肉饼铺奔去。

    “上好的粟米,新鲜的绿豆,买些吧。”

    “新鲜的羊奶,快来尝一尝。”

    “草鞋,草鞋,和脚舒适,遇水不烂,结实耐穿,买双吧。”

    穿过沿街叫卖的小贩,夏侯妍和惜悦直奔谢记肉饼铺而去,没想到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龙,在他们前面约莫有七八个人。

    “看来这里的肉饼真的很受欢迎,小姐,你饿不饿?要不要换一家?”

    “不要换,我只想吃这家的。”夏侯妍排到队伍最后,坚定地说。

    “不过,还真的是有点饿了,待会我要吃两个,惜悦,你也吃两个吧。”夏侯妍边说边咽了下口水,肉饼的香味从烤炉中飘过来,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惜悦也实在是饿了,听到自家小姐的建议,咽了下口水,重重点头,“嗯。”

    好容易排到她们了,沾了满脸炉灰的老板堆起笑容,十分抱歉地问她,

    “两位小姐,实在抱歉,今天饼卖得太快,只剩四个了,您看,够吗?”

    “正好,我们就想要四个。”夏侯妍立刻应道。

    “没有了呀,哎,算了,回去吧。”排在夏侯妍后面的,原本有三五个人,此时听说饼已卖空,只得无奈的摇头离开。

    唯有一个小童,身旁跟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仆,踌躇一番,终是不死心地上前追问。

    “老板,当真是一个也没了吗?”

    那男童不过四、五岁模样,穿一身红色兽纹长衫,白皙圆润的脸蛋活像一颗糯米团子,甚是可爱,夏侯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小公子,真的是没有了,要不,您请明日再来吧,今天做饼的材料都用尽了。”

    “既如此,那便再会了。”

    那公子小小年纪,用词、神态却一副大人模样,说道再会时,还郑重对老板做了一揖,唬得卖肉饼的老板慌不迭得作揖回礼。

    “二少爷,对白身之人,不必如此讲究……”一老一幼主仆二人走过时,夏侯妍听到那老者低声提醒男童。

    “出身有贵贱,礼仪无参差。”男童从善如流的对答,夏侯妍听在耳中,觉得这小小少年,颇有意思。

    就在这时,之前排在她前面的中年男子,抱了一堆肉饼走过她身边,对她说,“这位小公子如此可怜,排了这许久队伍,小姐不妨让与他一些。”

    “你是何人?凭什么对我说教?”夏侯妍气得不行,就是因为她前面这个人一口气要了三十张饼,才害得后面的人白白排队。

    “你既如此好心,又有这么多饼,你何不让与他?”夏侯妍语气锐利,毫不相让。

    “不让就不让,这么凶做什么?长得这么漂亮的小姐,脾气却这般大……”那中年男人抱着一堆肉饼,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快步离开。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懂不懂啊?”夏侯妍气得跺了几下脚。

    “小姐莫气,不要与他一般见识。”惜悦上前安抚她。

    “这位姐姐说的极是,这世间就是有着许多人,自己丰衣足食,却要叫旁人去施舍爱物,自己安逸度日,偏爱劝说旁人去舍生忘死。”男童声线稚嫩,讲出的话却比许多大人还犀利。

    夏侯妍觉得,他虽比自己小几岁,却恰恰讲出了她心中所想,心绪不由缓和了几分。而且细究起来,方才那中年人是为他说话,他却能不以个人利害左右立场,当真是难得。

    “这位小公子,你小小年纪,怎懂得这许多道理?”

    “多谢姐姐谬赞,不过是稍微读过一些书罢了。”

    夏侯妍见他白糯圆润的脸蛋上,摆出一副郑重其事的表情,不由得噗嗤一笑,“小公子如此聪慧,莫非是民间传说中的神童?”

    “我家二公子,确有此名号。”听到神童二字,男童身边的老者终于忍不住出声。

    “这倒是很有趣,来,这饼送你,拿去吃吧,神童。”夏侯妍从惜悦怀中拿出两个肉饼,往那男童手中递过去。

    “君子有成人之美,不夺人所好。方才听二位姐姐商议,要买四个饼,一人两个,怎可夺人所爱……”男童一边后退摆手,一边继续引经据典,只是那瞟过肉饼的渴望眼神和响亮的吞咽口水声,泄露了内心的欲望。

    夏侯妍又笑了。

    “小小年纪,想吃就吃嘛,这是我愿意给你的,不是你夺的,拿着,吃吧。”夏侯妍不由分说得将肉饼塞到他手中。

    “走了,惜悦。”

    “来了,小姐,走慢些,莫摔着。”惜悦紧走两步,跟上夏侯妍的步伐。

    …………

    温城的秋祀吸引了众多商贩聚集,许多夏侯妍从未见过的民间玩意儿,让她流连其间,目不暇接。

    “小鸡仔,健康壮实的小鸡仔,这位小姐,要不要买几只回去?”

    夏侯妍停在一个贩卖小鸡仔的摊贩前,只见十来只毛茸茸、嫩黄色的鸡仔挤在一个竹筐里,穿着粗布衣服的摊主,见有衣着富贵的小姐带着丫鬟前来,热情的推销着。

    “这小鸡仔真可爱,它们可听得懂人话?”

    “这……许是听不懂人话的。”头一次被人问这种问题,摊主犹犹豫豫地回答。

    “那,它们可能像猫儿、狗儿,驯养做宠物?”

    “这……怕是也不能……”摊主为难的说道。

    “既如此,那便没趣了,原本还想养两只做宠物,给何蓉她们瞧瞧呢……” 夏侯妍转身向别处走去,眼角却瞟见一抹有点熟悉的红色身影,她定睛看去,正是刚才吃她两个肉饼的小小男童。

    那男童见她看向自己,便迎上来。

    “姐姐为何想养这小鸡仔做宠物?”

    “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倒也没什么,就是大家都养过猫儿狗儿的,从未见人养过这小鸡仔,定然新鲜,如果我养了,也不用总被何蓉她们压一头了。”

    “姐姐可知,小鸡仔被买走,通常只有两种结局,一为用,此中又分公母,若是母鸡,则待其长大,用以孵蛋,若是公鸡,则用以打鸣计时;二为食,有那富裕人家买走烹食,也有那普通人家偶遇红白喜事,买来充实宴饮。”

    先前说话间已经引经据典,此刻对民间鸡仔小事也知晓甚深,夏侯妍忍不住问他,

    “你今年几岁了?”

    “五岁。”男童说着,躬身对她一揖,“方才受姐姐肉饼之恩,却连姓名都未通报,实在是失礼。在下姓钟,名会,字士季,颍川人氏,今随父母路过此地,暂住几日。”

    见他小小年纪,如此郑重行礼,夏侯妍也躬身回礼,“我姓夏,单名一个妍字,今年九岁,比你年长四岁,家住东街。”

    “原来是夏姐姐。”五岁男童声音软糯,夏侯妍听起来无比顺耳。她在家中有一兄长,比她年长八岁,族中虽有多位堂兄,却没有一个比她小的,所以她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般亲热的叫过姐姐。

    ”士季小弟,既然咱们已经认识了,一起玩吧。”

    很快,九岁的夏侯妍和五岁的钟会就打成了一片,继肉饼下肚后,两人在热闹的集市上试戴了西凉来的皮毛帽子,摸了摸东海之滨的商人带来的贝壳饰品,又吃了许多甘甜的烤栗子。

    直到肚子再也吃不下别的东西,夏侯妍提议去看戏台演出,方才就见那里人头攒动,热闹非凡,想来今天上演的故事一定精彩,钟会也表示很想去看。

    “夏姐姐,我在家乡时就曾听说,温城虽小,但城安民富,集市上的戏台演出特别有名,早就想来看了。”

    “既然如此,咱们快进去吧。”

    “可是,小姐,这里人多事杂,我怕有无理之人冲撞了小姐,咱们,还是别进去了吧。”

    站在用深青色幔帐搭起的入口前,惜悦忍不住出口劝阻。

    “惜悦,休要再劝了,咱们好容易赶上一次这么热闹的演出,我定要瞧一瞧。放心,小姐我有神器在手。”

    夏侯妍说着,冲她扬了扬藏在怀中的弹弓。

    钟会身后的老者也试图阻拦,“二公子年幼,还是别去为好。”

    “刘伯休劝,我定要与夏姐姐同去。”

    说着,夏侯妍和钟会已经走了进去,惜悦和刘伯只能无奈得紧跟在身后。

    进入幔帐后,走过一段较窄的过道,才进入看演出的场地。夏侯妍到这里才发现,这演出之地如葫芦一般,嘴小肚大,足可容纳数十人乃至上百人。

    这种民间的戏台演出,一般持续一月时间,只有年节和秋祀两个最隆重的节日才有,可谓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只见高高的戏台之上,三五人正在卖力演出,戏台之下,偌大的场地上铺满了草席,供观者席地而坐,故事演到高潮处,观者叫好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夏侯妍觉得无比新鲜,与钟会找了一处连着的空席,坐了下去,惜悦还试图在自家小姐坐下前擦拭一番,没想到夏侯妍坐下的速度太快,根本没给她这个机会。

    戏台上,一位苍髯老者骑着一头牛出来,牛身还涂成五种颜色。

    夏侯妍拍手笑道,“我晓得了,这是老子西出函谷关的典故。”

    坐在她身边,矮她半头的钟会摇头晃脑道,“是,也不是。”

    夏侯妍瞪他一眼,“士季小弟,有话直说,不要卖弄玄虚。”

    五岁男童立刻点头,乖乖开口,“是,夏姐姐,我从书中读来,老子出函谷关,所骑者乃青牛,这五色牛,实是反纣助周的大功臣黄飞虎所骑。”

    “你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确实如此,或许是编故事的人弄错了……”

    两人说话间,只见戏台上腾起一阵烟雾,老者与五色牛均隐身入烟,待烟雾消散时,一人一牛早已不见踪影。

    “妙呀,妙呀,咳咳,”夏侯妍赞叹道,“就是这烟有些呛人。”

    不止夏侯妍,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戏码,一时间,拍掌声、赞叹声不绝于耳,嚷得口渴的人便跑去放于场地四角的水罐取水。

    “咳咳,姐姐说得对,”钟会伸手捂住口鼻,“这烟也太大了些,不过,今日热闹盛况,足以见得我大魏国,咳咳,国强民富,众乐道泰。”

    正在说话间,身边有不少人跑动起来,“发生什么事了?”夏侯妍站起身,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前方靠近戏台处有人高喊“走水啦”。

    “走水啦。”

    “走水啦。”

    更多的人开始附和,声音此起彼伏,先前坐在席上的观者纷纷起身,向入口处跑去。夏侯妍抬头看去,只见戏台后面的烟越来越浓,还隐隐有火光透出。

    惜悦抓住一个跑过身边的人,询问之下才知道,为了营造老子与牛腾云驾雾的场面,戏台后方点燃了不少柴火,谁知火势渐大,眼看就止不住了。

    “小姐,咱们快走……”

    惜悦的话还未说完,一条火舌腾得窜上戏台,点燃了垂在一侧的帷幔,帷幔连着帷幔,很快,火势就由戏台向两侧蔓延开。这处看戏的场所,本就是由四面木架搭起的临时半封闭空间,时值秋高气爽之际,天干物燥,幔帐与木架都是易燃之物,很快,就成了三面火海包围之势。

    顷刻之间,欢笑声变作哀嚎声,众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抱头逃窜。

    情急之下,夏侯妍一把抓住了离她最近的钟会,而惜悦和刘伯不知被人流冲到了哪里。

    “士季小弟,别怕,我们一起想办法出去。”夏侯妍的声音有些抖,但想到钟会仅有五岁,她便生出了要护住他的决心。

    一时间,浓烟四起,帷幔和木架皆陷入火海,已分辨不出前后左右,不知出口在哪里。

    “咳咳,咳咳,夏姐姐,我不怕。”钟会随然咳得厉害,反握住她的小手却坚定有力。

    “先冷静,先冷静……对了,父亲从前与我说过,若遇火攻,须得先打湿衣裳,以湿布捂住口鼻……”夏侯妍一边说着,一边搜寻着水源,刚巧看到有一只储水罐被人踢翻在地,汩汩的水流了一地。

    她牵着钟会飞奔向水罐,探手进去,摸到罐里还存有一点水。

    “快,快。”

    两人一同跪在地上,夏侯妍握住自己和钟会的衣襟下摆,往水罐里探去,让衣角充分浸湿。

    “快,用它掩住口鼻。”夏侯妍说着,抓起外袍下摆捂住自己的口鼻,钟会也有样学样,用湿透的衣襟下摆捂住口鼻。

    被浓烟呛到的肺腑总算得到一丝喘息。

    “小姐……小姐……你在哪里?”

    隐隐约约得,夏侯妍似乎听到惜悦在寻自己,但她四下寻找,却始终看不到惜悦的身影。

    木架被烧断,纷纷砸落地面,地上已寸步难行,周围的热浪几乎要灼伤皮肤……

    夏侯妍紧紧拉着士季,狼狈得躲过一个又一个砸下来的燃烧着的木块,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她突然想到了死,难道,今天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不见父兄之面,已经一年有余。

    母亲温柔的手,今晨还抚过她的脸颊。

    还有子上哥哥,他说过,一个时辰后要来接她的。

    如今,这些人都不在身边,就要这般死去了吗?

    火雾之中,突然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夏侯妍猛地抬头,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浓雾阻隔了视线,但她能听到,有马蹄声越来越近。

    她的心砰砰跳了起来。

    很快,一个骑在马上的身影从火中走来,须臾之间,就已飞驰到她身边。

    没有一句话,没有一丝停顿,司马昭单手策马,空出一只手将她拦腰抱起,稳稳放于马上,而被她紧紧握住的钟会,也被一起带到了马上。

    这一刻,对九岁的夏侯妍来说,司马昭犹如从漫天火光中降下的神祇,将她奇迹般得救走。

    虽然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她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

    “阿妍不怕,我来了。”

    冷峻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

    身后是他宽大结实的胸膛,两侧是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前方依然是看不到头的火势和浓烟,但夏侯妍却觉得无比心安。

    看戏遇火,可算得上是夏侯妍九岁的人生中最为惊险的一遭,所幸有惊无险,她和钟会都被司马昭策马救出,而惜悦和刘伯也平安逃了出来。

    钟会到底是年纪小,等到下马时,众人才发现,他早已昏睡过去,也不知是被火气熏得,还是不惯骑马颠簸。

    好在司马昭家里找来郎中,看过后表示并无大碍,便遣人将钟会和随侍的刘伯送往家中。临行前,刘伯跪下,对夏侯妍和司马昭千恩万谢,并表示,待他家小公子醒转,定要来两家府上重谢。

    …………

    司马昭拿起一块丝帕,浸了温水,正在为夏侯妍梳理头发的惜悦慌忙伸出手,“多谢司马公子,我来吧。”

    “我着下人买了几套新衣,放置于隔壁,你去选一套来,这身衣服已是不能再穿了。”

    惜悦感激地连连点头,“是,公子说的是,主母若是见到小姐这副模样,定然担心不已,怕是少不了一顿责罚。小姐,惜悦先过去了。”

    夏侯妍点点头,窝在宽大的太师椅上,一句话也不想说。方才在火场时,情势危急,精神和身体高度紧张,此刻放松下来,竟是从未有过的疲累。

    司马昭拿起浸了水的丝帕,细细擦拭她额前的黑灰,他的动作温柔细致,夏侯妍舒服得叹了口气。

    “方才那位小公子,是阿妍故友?”司马昭一边擦拭,一边温声问道。

    “并非故友,今天刚认识的。”夏侯妍声音软软地。

    平时见多了她活泼跳脱的模样,像如今这样软弱无助的样子,还是头一遭见,司马昭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三分。

    “认识仅仅一天,就要对他舍命相护?”

    “他才只有五岁呢,既然跟着我,叫我一声姐姐,我想着,总不能不管他。”

    “阿妍小小年纪,竟是重情之人。”

    “不过,救人先要救己,这个道理,阿妍可明白?”

    见司马昭语气少有的严肃,望着她的双眼沉静如波,夏侯妍忽得直起身子,“子上哥哥说的对,我也深觉自己力量不足,因此,我,我要学骑马。”

    司马昭本意是想让她远离危墙,先图自保,没想到她突然提出要学骑马,颇感意外。

    “阿妍要学骑马?这是为何?”

    “学了骑马,就能像子上哥哥一样英勇,自救,然后救人。”

    看着她双眼闪闪发光,不似方才萎顿的模样,司马昭忍不住揶揄道,“嗯,首先,你得在火场备一匹马。”

    夏侯妍想了想,闷闷得“嗯”了一声。

    “昭弟,受了什么伤,竟差人叫我送这金贵之药来。”

    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响起,司马师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扬起手,一个小东西从空中划过,稳稳地落到司马昭手中。

    那是一个精致的青色小圆瓷瓶,拧开盖子,立刻飘出一股浓郁的草药味。

    “何人受伤?”夏侯妍问道。

    司马昭看她一眼,未语,只是拉过她的右手,蘸取一点药膏,细细的抹在手背上。

    “嘶……”一阵刺痛从手背传来,夏侯妍惊异得睁大了眼,原来她手背上有一处擦伤,自己竟一直未发觉,此刻经药膏涂抹,方觉出痛来。

    司马师走上前来,

    “此等小伤口,何用得上这般贵重的药……夏家妹妹,今日怎弄得如此狼狈?”

    “看戏时戏台走水,意外被困在火里,幸得子上哥哥来救……嘶,好疼。”因为疼痛,夏侯妍眼中蓄满了泪水。

    “这会知道疼了,方才怎么竟全无所觉?”司马昭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伤口,确保药膏涂抹均匀后,才收回手。

    “方才情势危急,只想着逃命,根本没注意到这些。”夏侯妍此时才想起来,这擦伤应该是拉住士季时,被砸落的断木碰到了。

    “夏家妹妹,这是你第二次在我家哭鼻子了,若叫外人瞧见,怕是会以为我们欺负了你。”

    夏侯妍闻言,立刻擦去眼角滚落的泪珠,“绝没有的事,今日幸得子上哥哥救我出火场,我……我再不哭了。”

    司马师平日不苟言笑,与司马昭的俊美温柔相比,更显霸道威武,也更有压迫感。谁知此时,他突然哈哈大笑几声,笑声浑厚有力,“夏家妹妹莫当真,我家昭弟已将家中秘传之药用于你身上,这药有奇效,就算是刀剑之伤,也能尽数消退,更何况一小小擦伤。”

    “昭弟,父亲召你我二人,有要事相商,待送走夏家妹妹,你便过来。”司马师临走前,叮嘱司马昭。

    “是,兄长。”司马昭点头答应。

    夏侯妍立刻就要起身,“既然两位兄长有要事,我这便回去。”

    “你且坐好,待你的侍女回来,再起身不迟。此伤口两日内不要碰水,可保不留疤痕,你可记住了?”

    司马昭微微躬身,与她目光对视。

    夏侯妍乖乖点头,“记住了。”

    …………

    归家途中,惜悦给夏侯妍整理了衣角,又理了理头发。

    “小姐,司马公子当真是有心之人,这些衣服都是小姐平日常穿的样式和颜色,且咱们回去时,天都黑了,就算是主母,怕也一时分辨不出小姐换了衣服……”

    与此同时,在暗处相随的暗卫也松了口气,今日小姐身陷火场,两人也曾跳入火场寻人,怎奈司马家公子策马而来,比他二人更迅速、更周全。如今小姐保得周全,两人也可免受主母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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