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

    日本有两所咒术高专，每年两校会举办一次校际交流会，通常在夏季举办。但今年的交流会与往年有所不同——欧洲咒术界从年底就表达了想要来日本“交流”一番的意愿，东京与京都两校的校长一合计，索性把校际交流会提前到四月，避开咒灵事件高发的盛夏，同时也让国际友人看一看繁樱似锦的京都，体味一番川端康成笔下的古老和国。

    本次三校交流会为期一周。为了照顾国际友人的期待，京都校特意给学生每人制了一套富含和风元素的咒高校服。校服底色依旧是经典的靛蓝，但多出了春樱秋焰、野鹤游鱼诸类的暗纹，衣袖用云线滚边，女式校服上的腰间还系了编结绳。

    我现在就是穿着这身新校服，蹲在树上，一面啃着苹果，一面盯着下方，等猎物经过。

    比赛进行了两个半小时，从一年级群里的聊天记录来看，来自欧洲的年轻咒术师们已折戟过半，东京那边也是只剩下三人，优势在我大京都。

    嘀嘀嘀。

    我从怀里摸出手机，瞧了一眼，信息是五条悟发过来的，问我在哪里，他已经拿到了沃瑞缇学校的“蓝牌”。

    ——本次团体赛，以校为单位分成三支队伍，每支队伍里都有一张“蓝牌”与四张“红牌”，蓝牌计七分，红牌计两分。比赛时长三小时，三小时内团队混战，计时结束后持有牌子最多的队伍就是胜方……如果只有这么简单倒好了，欧洲那边的导师突发奇想，说希望加上日本卡通里常出现的“借物跑”。

    我不知道东京队那边抽到的“借物”是什么，但我们京都这边抽到的是“男性花领带”，换言之，京都校得从东京校和沃瑞缇的队伍里都拿到“男性花领带”，才有资格角逐冠军。

    我看着手里的蓝牌和红牌，犹豫了一下，给夏油杰打电话。

    “悟在你旁边吗？”我开门见山。

    “……你的借物和他有关？”夏油杰反应很快。

    我心里“啧”一声，“他刚才给我短信了。——你们的‘借物’是什么？”你们要从京都校还有沃瑞缇这里拿到什么？

    “这可是机密。”

    “我拿沃瑞缇的和你交换。”

    夏油杰考虑了一下，说了一个词：鞋子。

    “沃瑞缇的是‘耳饰’。”我说。

    “话说一半啊。”

    “彼此彼此。——上周你说会帮我，现在履行承诺如何？”

    “乔伊……”夏油杰的声音远离话筒，对他的队友说了句什么，然后重新转向话筒，“现在可是比赛中，通敌的话，我会被夜蛾吊在校门示众的。——你不如试试悟那边？”

    我听到五条悟在那边不高兴地说“老子就会通敌吗杰你就会抹黑老子……电话给我。”

    我没等夏油动作，遗憾地挂了电话，开始思考：夏油杰话里藏下的另一半是什么？东京队需要什么样的鞋子？不可能是任何一只鞋子都行吧？好比我们京都，我们要求的就是“挂在主人领口上的男性花领带”，少一个定语都算失格。

    我很想赢这场比赛。乐岩寺校长说如果京都这次赢了，就给我举荐做“准一级咒术师”。说来惭愧，我最近爱上了文玩核桃，不知不觉钱都花光了。咒术师的等级直接和工资挂钩，我这个穷鬼现在非常需要升级。

    “唔……”

    带着些疼意的声音从身旁响起，我心里一惊，转头去看：那个被我当做“借物”的金发男竟然醒了，他的花领带皱巴巴地挂在胸前。

    京都的借物是“挂在主人领口的男性花领带”。所以我不能直接扯掉他的领带，我得保证这领带上栓着个人。

    离比赛结束还有半小时。我决定再敲晕他一次，以免多生枝节。

    意料之外，我挥向金发男的手被某种看不见的东西隔开了。我心里一沉。和悟类似的术式？

    我立刻挥起水墙，将他与我隔开，同时用水墙堵住了他的退路。先前他一下子就被我偷袭成功，我下意识地觉得这是个弱者。我或许大意了。

    隔着水墙，我研判着对方：与悟差不多的身高，或许体术不错。瞧不出他咒力量的虚实。他手上出现的武器很特别，像是放大版的魔杖，杖身萦绕着蜜金色的咒力。

    我们注视彼此。

    “赛尔斯。”他先出声，“幸会。”

    “李乔伊，京都校的。幸会。”

    “你咒力不弱，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过来？”

    “偷袭比较节能。”

    “噗……说得对，你们国家最喜欢搞节能这一套了。”他耸耸肩，“小国嘛。”

    他好像是在阴阳怪气，但脸上又那么坦然，好像他只是如实陈述了心中感想，倒让人没什么恶感。

    我想了想，也直抒胸臆：“我们京都会拿到冠军。”

    砰！咒力对撞！

    水刃与长杖一瞬间碰撞了十几次。树身不堪重负地倾倒，丛林内鸟群惊飞。

    十几秒的正面对战，我意识到自己在咒力的运用上远不如对方，但我的咒力量比对方强上不少。

    看来之前的偷袭成功倒也不全是运气……不过现在对方有了戒备，他很有技巧地绕开我的咒力波，用他带有致幻效果的术式，试图把我困在树林里。

    我有点欣赏这个人了。反应很快，而且不拘小节，实用主义。术式的运用也让人印象深刻。

    如果不是五条悟找过来了，我还想和这位欧洲兄弟再切磋一会儿。

    白发少年毫不客气地从背后一发“苍”，把赛尔斯打嵌进了树桩里。

    解决了敌方，他闲散地挥挥手，指尖的咒力如朝雾散去。

    他转头看过来，“怎么？”

    “没。只是想到一些好玩的事。”我笑着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六眼是李乔伊的启蒙老师。所以，如果我有着节能（偷袭）的习惯，这勋章五条悟该拿一半。

    少年狐疑地瞥我一眼，随即兴师问罪：“怎么不接老子电话？”

    “比赛中嘛。怕你忍不住通敌。”

    “……”他面上有点挂不住，眼神漂移了一下，很快又虎起脸，“我问的不是刚才那个，我是说过去一周。”

    过去一周，我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和庵歌姬甚至和夜蛾通话，就是没接他电话。

    我低头拨弄了一下绣着游鱼暗纹的校服裙摆，喟叹：“被拒绝了的女人，不想接某些电话，也很正常吧。”

    他显然是噎住了，过了几秒，从衣袋里拈出一样东西掷了过来。

    我接住，翻过来一看：是一张蓝牌，牌面绘着沃瑞缇学校的白头鹰标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