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坏女人

    六年了,简寻之实在没想到,重逢会在这么个地方。

    都说气味会加深印象,这场重逢,着实臭得厉害~恐怕叫她不得不记忆深刻。

    当年,她丢掉了他所有的相片,删掉了相爱时留下的一切合影与动态,捐掉了他买给她的全部礼品物件……关于他的一切,干干净净地从她的生活中全部清除。

    就在她以为自己连他的样貌都已记不清时,她却在重逢一瞬就认出了眼前这个男人,傅致诚。

    一脸书卷气已然退却,男人柔和俊俏的面容如今变得成熟俊逸;随年龄增长而愈发立体的五官,不动声色便能轻易吸引异性侧目;额前青葱刘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额顶一寸美人尖,平添一丝清雅贵气。

    简寻之甚至还记得,她曾故意掀开他的刘海,戳着额心开玩笑说:“你有美人尖诶!放古代可是花魁的标配~傅美人,要不你把刘海剪了吧?整个大光明也不错~”

    傅致诚笑说:“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变丑了没人要,你负责吗?”

    她好像是这么回答他的:“负责?我简寻之人在花丛过,片叶不沾身,你瞧我对谁负过责?”

    转身时,女孩被他拽住手腕,揽入怀中:“那,我来对你负责,可以吗?”

    如今,他真的露出了额顶这寸美人尖;可他也已经不是会对她负责的傅美人。

    “呵,是挺久呢,傅先生。”

    简寻之快速调整了脸上表情,六年来的职场历练,让她很快找回那抹无懈可击的招牌微笑。

    没有人注意到,女人攥着肩侧挎包链条的手指,指尖死死抵着掌心,几乎要剜出血痕。

    “一个人?”

    傅致诚刚开口,便瞧见女人身后有一个耀眼到无法忽视的金发男生。

    他刚在店铺入口处环顾四周,此时已走到简寻之身侧,说了句:“姐姐,没位置了。”

    无人应声,单宴泽这才发现简寻之的神色分明有些僵硬,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单人方桌后坐着一个陌生男子。

    那相貌他似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对不上号。

    “是程彦吗?都长这么大了。”

    傅致诚刚站起身,简寻之就拦在他二人之间,面露敌意:“傅先生,我想我们并不是遇见需要打招呼的关系。告辞。”

    ……傅先生?

    单宴泽顿时想起此人,他特意冲那人又看一眼,对方的目光正停在简寻之身上,带着几分让他心中不悦的柔情。

    她拉着自己转身,却听傅致诚喊道:“寻之,留个电话吧,我一直想联系你的。”

    只听女人冷笑一声,丢下一句“有病”就快步往门口走去。

    单宴泽忙跟上去,又听身后男人喊道:“程彦,我是你致诚大哥,还记得我吗?”

    男生侧头,霜刺般的眸子斜斜睨了他一眼,嘴角一扯也丢下句:“有病。”

    ——有眼无珠的病。

    走出螺蛳粉店,迎头一阵湿润的夜风,简寻之脚步未停,一路埋头走到红色奥迪车前。

    靠着车尾,女人紧绷的脸孔在夜色下变得扭曲,傲人的美貌被汹涌的情绪吞噬,撕扯,难以自持。

    “车钥匙给我。”

    单宴泽扶住她的双臂,从她肩头撤下那只链条包时,才发现她掌心深深的甲痕。

    他将女人送进副驾驶座,扣上安全带后才把链条包放在她腿上,冰凉的链条擦过她腿上的肌肤,落到门边发出金属碰撞的声响。

    收起那串垂下的链条,简寻之再次无意识地握到自己手里。

    坐进驾驶座的单宴泽探身过来,撬开女人握住链条的手,轻声道:“别攥得这么紧,乖,放轻松。”

    放轻松。

    简寻之试着深呼吸,可胸口闷闷的像喘不过气来。

    她按下车窗,缓速后退的霓虹灯在夜色树影间,划出一弧弧斑斓,落在她眼里却是黑白故事,泛着噪点。

    “附近有一家牛油火锅,我带你去吃。”

    单宴泽跟着导航指引,往某家网红火锅店的方向开去。

    身侧的女人没有吱声,只是靠着窗在出神。

    他只能瞥见她的左颊,在路灯的寸寸光影下忽明忽暗,半垂眼睫的眸子空洞得很,像是被精怪抽去了神魂,徒留几缕残魄。

    毫无掩饰的悲伤,充斥着整个车厢。

    这是蓝色与紫色情绪无度蔓延的简寻之,沉默着,却像在控诉,那个早已从她生活中剥离的男人。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渐渐泛白,单宴泽心底躁动,无端的愠怒炙灼着他的心脏。

    他厌恶这种感觉,强烈地,空前地厌恶。

    奥迪车斜停在街边,简寻之回过神来,按住他换挡的手背。

    “卷毛,陪我去喝一杯吧,歌越。”

    歌越吗?

    单宴泽迟疑地望向她,她脸上的神情太过悲伤,悲伤到他不愿意再用拒绝来伤害她。

    车子再次启动,调头,跨过十几个街区,开往那家曾让他终于找到她的酒吧。

    “三杯X,哦,四杯,谢谢。”

    简寻之径直走到吧台前,打了个响指,替单宴泽也要了杯同款招牌特调鸡尾酒。

    可她连喝三杯后,仍觉得饮之无味。

    女人转而冲调酒师招呼道:“Tequila,两杯,谢谢!”

    “Tequila不行。”

    单宴泽压住女人的手腕,继而朝调酒师喊道,“Sorry,这边还是两杯X!”

    Tequila,龙舌兰。

    这种烈酒作为基底,调成的鸡尾酒可以层次多样,口感丰富;可若是直接喝,酒量差的、不常喝酒的人恐怕会受不了它的刺激。

    “Tequila!”

    简寻之跟着喊道,“别理这个小朋友,听我的,Tequila!”

    女人回头,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笑道:“啊,你不喜欢被当成小朋友。卷毛,可是男人不能说不行的。所以,Tequila行不行?”

    “Margaret frost,OK?”

    这是用龙舌兰打底的鸡尾酒,冰凉绵密,入口清爽。如果简寻之只是想要唇舌间的刺激,单宴泽觉得这款足够。

    可女人却噗嗤笑出声来,她抓住对方的领口道:“拜托,你当我小孩呢?你怎么不直接给我买一根碎碎冰,咬着吃得了?”

    说完,她松手,回头打了个响指,语气神色不容置喙:“Tequila一杯,再给这个小朋友来一杯Margaret frost,谢谢。”

    昏暗的光线下,伏在吧台的女人被卷发遮住了半脸,看不清表情。

    只知她握着一只玻璃平底烈酒杯,一口接着一口。

    透明的液体滑过她的口腔,喉管,食道,肠胃;烈酒淌过的每一处都伴随着强烈的灼烧感,让女人体会到久违的刺激与存在感。

    这何尝不是一种,活着的滋味儿?被酒精放大的叫人贪恋的存在感。

    单宴泽不再阻拦,他一口饮毕那杯霜冻鸡尾酒,杯脚被重重砸到台面上。

    承认吧,他不只是厌恶,更是嫉妒,嫉妒那个让她悲伤、痛苦、酗酒,无端离她而去又突然回来的男人。

    或许,还有思念,留恋?爱?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甚至觉得简寻之可能会重新回到那个男人身边。

    他不敢深想,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无法接受。

    “帅哥,请我喝杯酒吗?”

    舞池里走出一个穿着火辣的女人,她走到单宴泽身侧,俯身靠着吧台,胸器毕现。

    她在这个酒吧见过他,匆匆一面的惊艳,今日再见仍叫她不禁心悸。

    可单宴泽只是皱起眉,懒得理会。

    “帅哥?那我请你喝一杯咯?”

    女人再次示好,说话间还拿食指卷起长发,冲他戳过去。

    “哎~看不到我在这儿坐着吗?”

    就在单宴泽即将爆发的临界点,简寻之竟忽然开口。

    只见她将颊边卷发捋到耳后,露出那张明艳动人的漂亮脸蛋,起身走到那陌生女人跟前,挺了挺更为傲人的胸器。

    “就凭你,也想撩他?”

    那女人算是识趣,嘴里叽歪几句便扭臀回了舞池。

    简寻之冲那妖娆背影“嘁”了声,转头冲单宴泽说:“弟弟,记住了,找女人别在酒吧找。这里没有好女人。”

    “那你呢?”他问。

    “我?”简寻之俯身对上他的双眸,讪讪道,“我也不是好女人。”

    说着,她忽然直起食指戳向他的眉心,笑道:“但我应该~是个好姐姐。”

    单宴泽垂眸,拉住她的手腕拥她入怀。

    “可是,我不想你只是姐姐。”

    沉郁的声色自耳蜗直达心底,简寻之怔了一下,本能地便想逃离。

    可酒精的作用却让她莫名地圈住男生的后背,她抵住他的胸口,用气声回了一句:“如果不是姐姐,那就只能是坏女人了。”

    耳边喧嚣不断,变换的舞曲与嘈杂的人声,填充着此间寂落而空荡的人心。

    单宴泽轻轻应了声“好”,便抬手拦下一个服务生。

    “SVIP包厢吗?”

    服务生忙找酒吧老板吕承伯确认。

    对方回道:“OK,把盛先生存下的Romai送过去。

    噢对了,记得提醒单先生,如果弄脏了包厢的地毯和真皮沙发,是需要支付额外清理费用的。

    当然,今天是第一次,可以免单~欢迎他与简小姐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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