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会议室中，刘淑敏合上电脑，只说了一句话。
“你决定，我都可以~这份案子刚才也同步你邮箱了。”
留下简寻之一人，坐在桌前沉默良久。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她只是有意无意地忽视一些细节，不愿意往那方向去想。
可现在，已经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事。
事关刘淑敏的清白，事关鸿启传媒的利益，她就是再护短也不能放任了。
午饭时间，简寻之喊上团队所有的小伙伴一起吃饭。
附近的商场新开了一家韩式烤肉店，她记得team里早有人喊着要她请客。
“大杨，你快翻啊，烤焦了！”
方然也跟着过去，这些日子与简寻之的团队倒是混熟了。
杨悬忙不迭地翻动着，见烤盘上有肉片熟得差不多，起身率先夹进了简经理面前的餐盘。
“哎呀，大杨真是眼里心里都是寻之姐~”
林晓琳笑嘻嘻地调侃他，随即把自己的餐盘挪到他面前，示意他下一个夹肉给自己。
杨悬气得瞪她一眼，手上动作倒是没有含糊，真夹一块肉先给林晓琳。
“给，闭上你的嘴。再给你一块，多闭一会儿。”
有人提问：“寻之姐，最近也没有要庆祝的项目，怎么想起来请我们吃饭呀？”
简寻之笑应：“怎么没有？刘经理那组的案子被我搞黄了，作为她们组的竞争对手，这还不值得我们庆祝？”
众人面面相觑，分不清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唯有方然，轻声安抚道：“寻之姐别往心里去，淑敏姐她没在怪你的。”
简寻之当然知道刘淑敏不怪自己，正因为这样，她更要给她们团队一个交代。
“其实呢，今天请大家吃饭是有两件事想说。”
她停了一下，环顾围着桌子的一圈人，终于开口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等手头的事忙完呢，我们团队会有两个人要退出或者转组，当然具体的安排还要等徐总那边确认。”
“另外，刘经理书展竞标案丢标这件事，总该有人站出来负责。所以，也许下一次聚餐就不是咱们几个一起坐在这儿啦。”
话说得真诚，语气神情皆让人动容。
团队里不少人为简经理打抱不平，说这个项目本来也就是她好心去帮忙，怎么出了事反叫她背锅。
简寻之不动声色地听着众人的议论，却有几人始终没有开口发表见解。
她观察了一下，方才开口说：“我知道你们有很多话想跟我说，今天下午我会在小会议室待三个小时。你们任何人有话想与我说，都可以主动来找我，记住~一个一个来哦，不要偷听别人的悄悄话。”
一整个下午，简寻之如她所言，独自待在小会议室哪儿也没去。
团队里的人都很年轻，大多像是毕业时与老师话别，各种感谢与不舍的话满满当当地填充了这三个小时。
就连方然，都特地写了一封信带进来，字里行间情真意切。
更别说杨悬了，他一副隐忍不发的表情下，不知道隐藏了多少遗憾和悲伤。
“还想说什么？”
简寻之差点笑出来，大杨这孩子，也是纯情得紧。哪怕自己拒绝过他，他也没有怨言，还是各种好声好气，兢兢业业地在她手下干活，从没有过任何越界的言行。
“想，想问，寻之姐你是不是已经跟单总在一起了？”
“嗯。”简寻之大方承认。
杨悬深深点头：“他，配得起你。祝你们幸福。”
“谢谢你，大杨。”
见他转身推门，简寻之追问了一句，“团队里人都来过了吗？是不是还有人没过来？”
“好像还有晓琳，我去喊她！”
杨悬离开会议室就去找了林晓琳，那姑娘有些忸怩，在外面犹豫了阵还是慢吞吞地走来小会议室。
起初，两人随便聊了聊近期的工作和状态。
简寻之见她没打算主动说点什么，只好率先引导：“听说你跟我之前，就是在邱总监手下的。你觉得，我跟他比起来，哪个老板比较好？”
林晓琳咧着嘴说：“邱总监他毕竟也是高层，平日里也不怎么管我，不像寻之姐——”
“管你管得太多？”
简寻之接了一句，瞧女孩眼神闪烁，她笑了一声问道，“有没有考虑过转组的事？公司里有你想去的部门吗？”
“啊？”
林晓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寻之姐你要换掉我？”
简寻之也很直白，“对，我可能没办法再留下你。”
她又补充一句，“我一直有说你很聪明，也一直在给你机会，如果你愿意好好学习，会是一棵好苗子。”
姑娘红了眼，“寻之姐你就是更喜欢方然，你一开始就不喜欢我。”
“怎么会呢，我一开始就很看好你，可惜你让我失望了。”
简寻之一直没有明说原因，只说，“如果你有想去的组，可以告诉我，我帮你去跟徐总谈。如果你想跟着邱步云去粤艺美创，我也ok，你不用担心自己的背调。我只有一个要求，去了新的地方，不能再做违背道德和法律的事情。”
“我，我没有！”
林晓琳忽然站了起来，双手撑着桌面吼道，“就因为我跟过邱总监，你就要诬赖我吗？书展的案子跟我没关系！”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提一句书展的案子，晓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简寻之不再纠缠于这件事，转而提起另外一件事，“A.S来公司开资源洽谈会那天，你是故意拿走了我的手机，对吗？”
什么？
林晓琳怔住，看着她不说话。
“你一定觉得，拿走手机放回在我工位上，我就不会察觉吧。”
简寻之叹了口气，“其实，那是一台备用机，很久没用过很干净，只是装上一模一样的手机壳，看起来就像是我一直在用的那只手机。
“你能告诉我，如果那天我压根没带手机去会议室，那它为什么会沾上咖啡渍呢？”
她盯住林晓琳的眼睛，“还是说，我带过去了，你假借拿走弃用资料，将手机装进了咖啡纸袋偷偷带走？”
“还有赫时的合同。”
简寻之的眼眶也渐渐泛红，“你们助理最常接触的合同流程，报价单细节跟合同对不上，你会发现不了这么基础的问题？”
“晓琳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邱步云他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还这么年轻，你真的想跟着他一起走上一条不归路吗？”
简寻之不再说了。
她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静静听着小会议室里女孩的抽泣声。
良久，林晓琳吸了吸鼻子，忿忿道：“我无话可说，随便你是揭发我，还是解雇我。”
“晓琳，你能告诉我原因吗？”
简寻之还是不愿意相信，小助理会对她故意存着坏心，“是不是邱步云教唆你？他威胁你了？”
女孩咬着下唇，垂眼盯着地面。
“没有，邱总监人很好，是我自己愿意的。我就是看不惯你始乱终弃，仗着自己漂亮就到处勾搭别人，把别人的真心当成驴肝肺。你这样的坏女人，就不配得到邱总监的喜欢！”
？？？
简寻之一整个大无语住了，她瘫在座椅上抬手虚晃了两下，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所以，每天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助理，竟然是这样看她的？
她一直以为，林晓琳在鸿启这些事情里是能够与她同仇敌忾的一个，没想到，全是自己自作多情？
“晓琳啊，你是没看到前些日子的热搜吗？邱步云是什么样的人啊！”
“邱总监跟我说了，是你，还有你勾引的男人们，合伙把他搞走的。你利用他，利用完就一脚踢开了他。现在，什么都是你的，DLP也是你的，接下来空置的总监一职也肯定会被你抢走！”
“……”
呵，真叫她百口莫辩。
邱步云，影帝啊~这么年轻的姑娘，把人骗得这么滴水不漏，良心不会痛吗？
简寻之压住心底怒火，抓住林晓琳的手腕，严肃道：“晓琳，你是不是喜欢邱步云？你知道他是gay吗？他不喜欢女人，他只喜欢男人和他自己。他是骗你的！！”
“不是的，不是的，你才是骗我的。”
林晓琳哭得越发收不住劲儿，“邱总监才不是gay，你到现在还往他身上泼脏水。我讨厌你，讨厌你！！”
“晓琳！！”
手被她狠狠甩开，简寻之没能拉住，眼睁睁地看她哭着跑出小会议室。
“真是个傻姑娘。”
可这事她也有责任，绝对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想来想去，简寻之还是把陈琛偷拍的那张邱步云的灯下拥吻照，发给了林晓琳。
【晓琳，你看清楚，到底是谁在骗你。】
【听话，别做傻事。】
可发出去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毫无音讯。
简寻之有些无奈，看来带团队真是一门学问，她日后得花功夫好好学学。
手机忽然开始有节律地震动，女人垂眸。屏幕上“那小子”的来电提醒，叫她又惊又喜又有些小生气。
带团队她尚经验不足，带男朋友她总不能还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