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瑾从进了门，嘴就没停过，巴巴地在一旁说个不停，从口红色号，讲到片场趣事，甚至还跟陈辰探讨起了其他明星的八卦传闻。

    汪栩言右手还插着输液的留滞针，不好活动，只得用左手吃东西，好在陈辰给她准备了个勺子，还算方便。

    她用左手慢吞吞舀起一颗馄饨，放到嘴边吹冷，听着两个女孩子在一旁叽叽喳喳，再时不时凑过去吃上两口。

    傅斯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在病房里叽叽喳喳，让病人怎么休息？

    他眉头越蹙越紧，半晌后，站起身，朝汪栩言微微颔首，“你好好休息！”

    这是要走了。

    汪栩言刚埋头含了个馄饨在嘴里，闻言“唔~”了一声，待她将馄饨咽下，抬起头来，只来得及看到男人清冷的背影。

    “……”

    尚在兴奋中的傅斯瑾先是一愣，转眼见傅斯年已经走到门口了，忙止住话头，跟着起身，“栩栩姐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说罢，她赶紧跟出去，走到门边，又想起什么，停下来，转头冲陈辰扬了扬手里的手机，“有事发微信。”

    刚刚她已经跟陈辰相互添加了微信好友。

    之后，没等陈辰应，傅斯瑾已经风风火火出了门，随即，医院楼道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

    陈辰目送着两个身影一前一后离开，转头跟一脸懵逼的汪栩言相视一眼，随即两人都笑出了声。

    “我来数数是不是99朵！”陈辰语气揶揄，赶紧起身走到床边，还真的认认真真数起来，“一，二，三……”

    汪栩言：“……”

    倒也不必如此心意相通！

    另一边，傅斯年出了医院大门，径直朝一旁的停车场走去，大长腿迈得风生水起。

    停车场的地砖经过长时间碾压，有些地方凹凸不平，傅斯瑾穿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追在他身后，“傅斯年你等等我！”

    傅斯年这才停下来，转身单手叉腰开始兴师问罪：“傅斯瑾，谁看望病人买红玫瑰？”

    “哎呀！”傅斯瑾一脸无辜：“今天医院门口花店里其他的花都卖光了，只有红玫瑰了。”

    傅斯年将脸撇到一边，轻笑一下，接着转头瞪她，一脸“你猜我信不信”的表情。

    傅斯瑾追上他，也不辩解了，直言不讳：“你自己不争气，我只能帮你一把了。”

    傅斯年：“……”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语气有些不耐烦，“我的事情你少管。”

    说罢，他转身朝停车的位置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再次回头，强调道：“还有，我跟她之间什么也没有。”

    傅斯年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斯瑾对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学着他的语气重复了一遍，“我跟她什么也没有。”接着，她压低了声音，嘟囔道：“那你干嘛一听别人生病住院了就要来看人家。”

    毕竟，他跟汪栩言又没有合作。

    今天他们原本是来医院看望杨舒淇的。

    杨舒淇就是跟傅斯年合作的《风起长安》女主顾霓裳的扮演者。

    杨舒淇出道多年，演了不少电视剧了，但之前一直是二线，如今也算是因为《风起长安》这部剧熬了出来，成功跻身一线花旦。

    因为她跟傅斯年在《风起长安》中的情感并不圆满，不少CP粉直呼遗憾，资本嗅到商机，努力撮合她和傅斯年再演一部剧，也就是如今正在拍摄的一部罪案题材——《雪人》。

    傅斯年在里面演刑警，杨舒淇演他手下的实习女警察，两人在剧中会慢慢发展出感情。

    当初傅斯瑾准备替傅斯年接下这部剧的时候，傅斯年还不愿意。但资本那边是诚意十足，给的实在是太多了，还有后续的一些商务合作。

    如今的市场就是这样，哪部剧里面没点小情小爱，不是男女CP就是男男CP，反正换汤不换药。

    傅斯年虽然厌恶炒CP这一套，但要想在这个圈子里长期走下去，不可能一直独善其身。何况，投资方承诺只是二搭演戏，不会刻意让他们营销CP。

    傅斯瑾那时见傅斯年一直不肯松口，给他下猛药，“要不你考虑考虑下海？”

    傅斯瑾口中的“下海”，就是拍耽美剧的意思。

    傅斯年瞪她一眼：“……”

    最终，经过傅斯瑾一番好说歹说，嘴皮都快磨破了，傅斯年才勉强答应下来。

    今天下午，杨舒淇在拍摄片场不小心崴伤了脚，进了医院。收工后，剧组组织大家去医院看望杨舒淇，傅斯年作为老搭档，自然也就跟着来了。

    谁知看完杨舒淇之后，居然在医院大厅遇到了汪栩言的助理。

    傅斯瑾不认识陈辰，还是傅斯年看见了，主动叫住她，问起她才知道汪栩言也进了医院。

    只是他们那会儿刚看完杨舒淇出来，两手空空，傅斯年便打发傅斯瑾去门口买水果和花，他先上楼去了。

    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的那一幕。

    —

    病房里。

    陈辰认真将傅斯瑾带来的玫瑰花数了一遍，一脸不可思议地转向汪栩言：“还真是99朵。”

    汪栩言正将最后一个馄饨塞进嘴里，闻言差点噎住，“……”

    “嘿嘿！”陈辰乐了，接着道：“没想到斯瑾私下还挺有趣！”

    作为傅斯年的迷妹，陈辰自然眼熟傅斯瑾这个经纪人，但却没在现实中接触过她，只是在粉丝的一些探班视频和活动拍摄里见过。

    所以，陈辰对傅斯瑾的刻板印象一直停留在她面对狂热粉丝和私生粉时一脸冷漠，语气生冷地请她们离远点，不要拍照的样子。

    如今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个人不仅没有架子，还活泼健谈，很好亲近。不知不觉，陈辰连对她的称呼都变得亲密了。

    汪栩言见陈辰俨然是一副爱屋及乌的样子，咽下口中的食物，这才问起她傅斯年怎么知道自己住院的事。

    陈辰便将在医院大厅遇到他们的情景告诉了汪栩言，“说是过来看望同剧组的演员。”她低头整理着花束，还不忘夸一句：“真好看！”

    傅斯瑾跟陈辰一起出去买东西的时候，已经在路上把他们来医院看望杨舒淇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傅斯瑾没有说他们看望的就是杨舒淇，只说是傅斯年一个剧组的演员。

    由于《风起长安》还没有播完，《雪人》的投资方那边为了给CP粉制造更多惊喜，目前还没有对外官宣这部剧以及演员阵容，整个拍摄也还处在保密阶段。

    虽然还是有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的营销号出来爆料，但对于这些没有官方认领的消息，粉丝向来默认是营销号在给大饼溜粉，纷纷下场控评。

    因此，傅斯年和杨舒淇二搭的话题暂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

    汪栩言低头抿了一口汤，压下因刚才差点噎到而引起的喉咙间的不适，闻言轻轻“哦~”了一声。

    所以傅斯年说得没错，他真的只是“顺便”过来看看她。

    不过，陈辰口中的“同剧组的演员”在傅斯年口中的说辞是“一个朋友”，而她，他只是顺便过来看看。

    所以，在他的定义里，自己肯定算不上是他的“朋友”。

    想到在看到傅斯瑾捧着一束红玫瑰进门时，傅斯年那瞬间沉下来的脸，汪栩言便莫名觉得胸口一阵憋闷。

    汪栩言也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变得如此纠结，忍不住在心里轻叹一声。

    —

    考虑到第二天还有杂志拍摄，在医院休息不好，汪栩言吊完水，便让陈辰送她回家了。

    回到家，开了灯，陈辰帮她把行李拧进门之后，便离开了。

    陈辰离开之后，汪栩言拖着疲惫的身躯，将行李推进卧室，走到落地窗边的沙发旁坐下，看看外面的璀璨灯火，再看看如今这个一年也住不了多久的家，竟然觉得有些陌生。

    从前，她做梦都想有一个自己的家，如今也有了，她依旧是孤身一人，身后无所倚仗。

    算起来，汪栩言一个人在燕城飘了这么些年，觉得孤独的时候时有，但没有一次有像现在这般难受，心像是被万虫啃咬干净般，空空如也。

    很多事情她没得选，比如家庭，出生……

    她拼命摆脱自己不被爱与珍视的命运，却还是在陈嘉炀这里跌了个跟斗。

    这是经历了陈嘉炀出轨曹蓓之后，汪栩言第一次静下来，再一次认真审视自己这些年所走过的路，忍不住眼眶一热。

    她以为可以真心换真心，谁知到头来，伤得血淋淋！

    什么时候，她才能用这些年吃过的苦，受过的伤，问命运换一个爱自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