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封转移清氏资金的消息，已经放出去了。在淮生手下清氏娱乐的煽风点火之下，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

    而且，淮生惊讶的发现，她甚至不用自己去加工这份消息。在传播的过程中，消息自然会被夸大，引申，变形成耸人听闻的模样。从8亿，变成10亿，变成20亿，变成31亿，在清氏刻意的放任之下，传言的金额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虽说清氏娱乐估值曾经达到过78亿的高峰，但自从卓清泉去世之后，股价地震，一度跌到50亿。传言挪走的现金流，是足以让清氏伤筋动骨甚至一蹶不振的。所以传着传着，就变成清氏娱乐已入不敷出，正在疯狂压榨旗下艺人来偿还债务。

    清氏娱乐旗下的艺人，有廖之文，秦格光等好几个顶级流量艺人，粉丝的战斗力不容小觑。几个新晋捧出来的小流量，粉丝也是身经百战。这个消息传开来之后，几乎所有清氏旗下艺人的粉丝都团结了起来，集中力量攻击清氏娱乐这个大本营。这个时候，淮生故技重施，用清氏娱乐的账号发布了一个模棱两可煽风点火的声明，只说清氏上一任总裁挪用公款属实，但逝者已矣，公司正在竭尽全力追回款项，弥补过失。

    这封声明发出去一天不到，淮生就接到了孟侯的电话：

    “寇总，我这里搞定了，见面谈吧。”

    孟侯依旧在沙梓路237号咖啡馆等着淮生。

    淮生到了之后，孟侯急不可耐地跟她邀功：“寇总，如今我的律师正在加班加点地办理过户，大概再过最多五天，所有的财产都能到我名下了。”

    淮生淡淡地笑：“做得不错。你是怎么做的？”

    孟侯很得意：“我三管齐下。我买通了他们的律师和财务，让他们在解释的时候危言耸听一点，专业一点；我给他们看了孟封签下的8亿欠款，还有其他的单据，真真假假，他们又分辨不出来；我在网上发了帖子，透露了他们的地址，他们收到了粉丝寄来的好几个血娃娃死老鼠之类，吓得半死。这几天，他们都神经衰弱了，又怕这些连累他们的宝贝儿子，自然全都交给我处理了。”她娇娇地一笑，“我多善良啊，愿意帮他们承担所有的麻烦和罪责，处理一切程序，还答应把处理过后剩下的财产全部交还……”

    说着说着，她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明明白白地写着“野心”两个大字：“寇总，我对我父母他们背信弃义，是因为他们欺人太甚。我13岁的时候被人侵犯，我恨死了那个男生，想把他送进监狱。但那个时候，呵，那个时候，孟觅成绩差，要一对一补课，我父母二话不说就接受和解，就为了那十万块钱！我和孟封大学的时候，生活费和学费一分没有，打好几份工，瘦得皮包骨头营养不良在打工的麦当劳晕过去，但每月还得上交钱去供养那个废物。要是不交，他们就到我学校里去闹，去我教室里叫骂，骂我们忘恩负义，骂我们水性杨花。我恨死了他们，恨不能让他们和那个废物一起去死，去下地狱！”孟侯的眼睛越骂越红，到最后，几乎是咬牙切齿。那滔天的恨意，几乎能溢出来。

    淮生适时地给她递了一杯咖啡：“没事，一切都过去了，往后他们依旧在底层挣扎求生，而你，如此聪慧，会有光明前途。”

    孟侯接过咖啡，喝了一口：“谢谢寇总。寇总放心，您的那一份，我不会食言。反正我拿到钱就立刻跑去国外，国内的这些带不走的不动产，于我也无用。”

    淮生笑笑，手里的玻璃杯去“叮”地碰了一下孟侯手里的咖啡杯：“一路顺风，合作愉快。”

    抽了个空，淮生去赴了关爱月的约，说起来，她们也好久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还是3个月前，关爱月的婚礼。

    那是一场，蔚为壮观的婚礼。百亿千金和院长儿子喜结连理，政商学界多少大人物都得到会捧场。那真是千里逢迎，高朋满座。他们在巴厘岛包了一个酒店，所有的客人都被安排在酒店下榻，来往的飞机票也全部报销。由于新郎父亲的身份，婚礼本不应如此高调。但关爱月执意如此，男方也就顺着新娘子的意思来，只是把婚礼的场地移到了国外，让媒体不要闻风而动，扫了这场喜事的兴致。那天天高云淡，风和日丽，关爱月穿着一身缀满了钻石和水晶的Vera Wang高定婚纱，款款走向新郎。那条长长的花路，关爱月走得淡定，只当她瞟到台下鼓掌的淮生的时候，眼睛才湿润了一下。

    那场壮观的婚礼，已经过去三个月了。关爱月去过了一个蜜月，但淮生觉得，自己仿佛已脱胎换骨。

    关爱月约她，也就是做些普通二十多岁的女生约着会做的事。逛街，吃饭，健身，聊聊帅哥的腹肌。淮生坐在西餐厅里，看着对面一边用刀叉切着牛排，一边笑得花枝乱颤的关爱月。心中涌起一种羡慕和欣慰夹杂的情绪。

    她的朋友变得开朗幸福，不再为父母离婚的创痛耿耿于怀，她很欣慰。

    淮生看看自己，千疮百孔、精于谋算的内心，只能自嘲地笑笑。

    她抓住机会，状似不经意地告诉关爱月：“对了，我哥哥彦寂要和李林集团的李渥丹结婚了，据说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你知道吗？”

    关爱月瞪大眼睛，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什么？！”她立刻放下了手中的叉子，“彦寂和李渥丹？我不知道，我刚从瑞士回来！但是……彦寂和李渥丹！你在开什么玩笑？！”

    淮生见关爱月的反应如此之大，也心生奇怪：“怎么了？”

    关爱月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李渥丹，在杨城你可能查不出她的底细，因为李林集团把消息密封得很好。但你知道，我有好多姐妹在国外留学嘛，留学生圈子里都知道她这号人物。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之后长达半个小时，关爱月都瞪着眼睛在西餐厅里手舞足蹈地和淮生科普李渥丹在留学的时候是如何花天酒地，灯红酒绿，放荡不羁，无所不为。

    淮生听着李渥丹那骇人听闻的黑历史，心中先是有如惊涛骇浪一般的震惊，然后心一点点地沉下去。千百种复杂的情绪沉淀成一声心痛的：“我的哥哥啊。”

    事情就是这么巧，关爱月刚刚和淮生科普完李渥丹的历史，淮生的手机就“叮”地响了一声——黄盈把查到的李渥丹的资料一股脑儿打包发给了她。在邮件里，黄盈反常地没有在正文里做内容梗概，而只是犹犹豫豫地打了几个字“寇总冷静”。

    淮生点开来一看，确实如关爱月所说，满目疮痍。

    淮生觉得心里的一团火快把她烧出宇宙了，她无法忍耐，抓起手边的车钥匙，跟关爱月说了句“对不起爱月，我必须去找一下我哥哥。”就告辞了，关爱月看淮生如此情形，对情况也猜了个大概，关切地告诉她“好的，别急啊。”

    淮生点点头，飞奔出去。

    淮生顺着心里的一团火，一脚油门就往谦益总部开。她良好的教养让她一路上闭口不言，只是在遇到插队的时候把喇叭按得震天响。

    但她一气呵成来到谦益总部楼下的时候，却又犹豫了。

    一个念头忽然占据了她的脑海：“现在上去点名原委，除了伤害彦寂的自尊心外，还有什么用呢？”

    对呀，意气用事，别无好处，两败俱伤。

    顾扶林依旧穷追不舍，谦益依旧四面楚歌，联姻依旧是最好的选择。只不过，彦寂再一次失去了，在她面前的尊严。

    她救赎他的办法，不是上去质问他，而是帮助他解了危局。

    淮生的拳头捏得紧紧的，牙齿也几乎要咬碎了，头上的青筋爆出来，最后也只能狠狠锤了几下方向盘，坐在驾驶座里平复情绪。

    打落牙齿和血吞，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这个时候，淮生接到了孟侯的电话。她清了清嗓子，接起来，电话里面的女声欢欣鼓舞：

    “过来签字吧，寇总。现在孟封所有的财产，都在我这里了。”

    这个电话，仿佛一剂强心针，把淮生屈辱的内心给盘活了，她眼神又逐渐变得清明有力：“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

    “诚如山律师事务所。”

    得到了地址之后，淮生一个猛打方向盘，飞驰而去。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天无绝人之路，车到山前必有路。

    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