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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不是人间离别人

    一个月就这样悄然过去。

    对于淮生来说,是钢笔摩挲试卷的沙沙作响;对于江半青来说,是前途未知的辗转反侧。对于彦氏父子来说,是各种检测仪器的滴答作响;对于寇双倩来说,是昏天黑地的东奔西走。

    但无论怎样,这一个月还是过去了。

    江半青走的时候,淮生去机场送他。

    气候已入深秋。淮生穿着白色的羊绒毛衣,戴着三圈珍珠毛衣链,配着黑灰渐变色的纱裙。这一身看着平淡无奇,价值却是不菲。举世闻名的品牌做衣服,懂得不喧宾夺主的道理。贵气却不喧嚣,把淮生身上那一点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淋漓尽致。寇双倩拼了命去挣的钱,把淮生渐渐变成了公主。这改变潜移默化,润物细无声。等待某一个时刻,惊鸿一瞥,女孩已脱胎换骨。

    这样的淮生,让江半青眼前一亮。他看着淮生从上到下,妥帖的衣衫,明亮的双眸。他的心里又一次,如同在街头等待警察过来的时候一样,荡起一层层的涟漪。

    淮生陪着他在候机大厅等待,江半青反抗着自己沉默内向的天性,不停地找话题。淮生望着他清俊的侧脸和笨拙的问题,有要哭的冲动。

    江半青这次去集训,闭关半年,是要去争国家队的参赛名额的。淮生真挚地希望他前程顺利。

    但前程顺利的话,同校缘分,就到此为止了。两人对此,都心知肚明,但不忍也不愿点破。

    所以淮生费时费力地描摹打扮,江半青争分夺秒地看着淮生。

    直到开始值机,江半青拖着箱子往里走。阳光透过候机大厅切成格子的落地窗洒过来,落在他的发梢衣尾。淡蓝色的毛衣镶上金边,像是湛蓝天空下的维也纳金色大厅。

    他走了两步,突然不带犹豫地回头,抱住了淮生。

    淮生的头埋在他暖融融的胸口。少年的力气,带着一腔热意,铺天盖地地环绕着淮生。江半青的头靠在淮生的肩膀上,淮生的手摸索着,渐渐环绕住他的腰,耳边仿佛有潮水涌过的声音。

    大概有三秒钟吧。

    江半青放开了淮生,看着女生的眼睛。淮生祝福他,一路顺风。

    少年的第一次心动,似乎从未开始,却已结束。成为划过彼此心头的一道月光。惊艳过后,大家都大步流星地迈向各自的,远大前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淮生的高一岁月,在一个下雪的冬日结束。杨城的冬日湿冷,学校又不准戴帽子,淮生每年冬天,都会带上一副耳套。毛茸茸的,像只兔子。

    每到冬天,淮生的案头上总会放着一本安房直子的童话。安房直子对食物的描写特别生动,让人浑身充斥着暖意。淮生评价食物的最高境界,比如刚出炉的糖炒栗子,热腾腾的羊肉卷,滋滋作响的烤肉,都说,像兔子屋做的。

    彦平故的身体好了一点儿了,虽然还说不清楚话,但是用左手写字,也已经能和人沟通地很流畅了。他也早就恢复了工作,虽说现在每天还不能工作太长时间,但事情,总还是在一天天地返回正轨。彦寂考完了雅思,但彦平故这突如其来的病,让他犹豫要不要出国读书。

    长怀势头很好,寇双倩也越来越忙。她趁着公司正在高歌猛进的时候,跟李林集团也跳过谦益投资,直接搭上了线。她天南海北地到处飞着谈项目,淮生有时候一个月也见不了她几次。虽说她依旧紧紧地控制着淮生的生活费,但价值淮生几年生活费的衣服,时不时地会寄给她。某一天淮生拉开自己的衣橱,骤然发现,不知何时起,衣柜里满满当当地置着的,都是价值连城的衣饰。寇双倩眼光很好,买的衣服都很漂亮,也很适合淮生。少女的身段,被这样的衣装衬起来,显得曼妙而光彩。

    有爱滋养的人会美丽得有光,有钱滋养的也一样。

    淮生最近和关爱月走得更近了。近到像关爱月这样清冷不多言辞的人,会跟淮生吐槽寇双倩新签的艺人拍的电影有多离谱。

    那时,关爱月瞪大眼睛,情绪略显激动地吐槽:“我明白这部电影是小成本,投资小,制作比较粗糙。但是女主角在父亲头七没过的时候就去找杀父之仇的头号嫌疑人男主角,美其名曰去质问真相。质问着质问着怎么就情难自禁地吻上了呢?你们给艺人接剧的时候都不看看剧本的吗?”

    淮生无言以对:“…我甚至都没看过这部电影,但听君一席话,似乎也不必要再去看了。”

    这话题聊不下去,关爱月只好换一个:“对了,你知不知道,那个前段时间上热搜的那个庄怡家,打算艺考了。”

    淮生心里“咯噔”一下:“考什么?”

    关爱月:“考表演。这也不意外,毕竟她有个声名赫赫的姐姐,这起步就比别人高不少。”

    淮生想起庄怡家曾经来找过自己,想要出道。被她一顿话呵退之后就没了下文,现在看来,她大概是终于做好了秦格光的思想工作了吧。

    “也挺好。”淮生默默地想。

    高二的学业比高一更加繁忙,淮生的时间被试题占满。跟江半青偶尔的通信,跟关爱月偶尔的闲聊,都是繁忙的日程中,挤出来偷出来的一点闲暇。

    彦平故生病,彦寂时不时地得去看他。彦平故的右腿长时间不动,血液不畅,肌肉也有些萎缩,瞧着总是水肿的样子。彦寂就照着医生教的,给揉一揉,按一按,舒筋活血。每周六雷打不动地得去,其他时间不定,一去便是一个上午。

    彦平故生病了以后,对着儿子,脾气变得别扭了许多。往日的说一不二,夹杂着一点自怜自惭,让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显得生冷僵硬。

    彦寂一开始还会呛两句,后来便由着他,只是沉默不语。

    他的成长飞速,肉眼可见。脸颊褪去了肉,显出原本俊朗分明的骨相。他开始不穿那些奇形怪状的衣服,穿起了方便、低调的衬衫,显出他宽广的肩膀和胸膛。五颜六色的头发也染回了黑色。他逐渐变得干净、成熟、稳重,但每次淮生看到他,都仿佛能听到他的骨骼拔节、血肉疯长的声音。成长的碎裂声,清晰可闻。

    淮生能见到他,因为他还是和以往一样,会时不时地给淮生送点小零食。夏天刚来的时候,彦寂抱着一整个沉重的西瓜,到淮生的宿舍。

    淮生看着面前的少年,头发滴着汗水,墨发黑瞳,脸颊的轮廓分明。空调机子嗡嗡嗡地在响,彦寂跑了五楼,心跳的“咚咚”响几乎有回声。宿舍这时只有淮生,她刚刚洗完头,发尾还湿哒哒的。这个时候是中午,淮生悄悄溜回来洗头。彦寂没想到这里能碰见。

    淮生接下了西瓜,道了谢。半年来,虽说彦寂照着往常一样给她送些小东西,但他们之间的话越来越少。乍一见,淮生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彦寂见淮生接了,转头就要走。

    淮生留住了他:“彦寂,等等。”

    彦寂停下:“怎么了,淮生?”

    淮生搓着手:“最近,我们都没好好说过话,哥哥。”

    彦寂双手插兜,还想装出以前混不吝的样子,但他如今眼角眉梢都透着“变化”二字,做起这个动作不伦不类:“哎?我最近可没做什么坏事哈。”

    淮生抱着西瓜,忽然有些难过:“哥哥,你…是打算留下来吗?我听说你申请转高考班。”

    彦寂一笑:“对,怎么,不信我能跟得上?”

    淮生不说话了,她清楚彦寂所面临的困难。他的选择,没有任何一条路会好走,没有任何一个选择会简单。这个时候,她的任何话都没有实用,徒增烦恼。所以她笑了笑:“怎么会?我当然相信你,我是你妹妹啊!”

    淮生捧着西瓜,笑得灿烂,却不达眼底。夏日的光照进来,让眼底那一抹惶恐迟疑,无处隐匿。

    但彦寂没有挑破:“那是,你们保送名额开始排名了吧,我的淮生妹妹,也要加油。”

    淮生一个人吃掉了那个大西瓜。清甜的汁水流动在口腔里,舌底生津,大慰暑意。

    她坐在宿舍靠窗的椅子上,一边拿小勺兜着西瓜吃,一边琢磨着保送的问题。

    杨城大学是全国前五,它对于杨城招生是有倾斜的。而淮生所在的杨城高中,每年能拿到4个保送名额。这4个名额,两个理科,两个文科,会在高三上学期一模考完之后公布。具体的排名方式,会在高二下学期公布。但大概的规则,参照往年的惯例,大家心里都有数。无非高二上下学期期中考各占15%,期末考各占20%,一模占30%,折成一个分数,在加上各种各样的特长、奖项的加分,排出一个名次来。

    淮生手里有一个作文大赛的一等奖,按往年的规则可以加10分,她从小练的钢琴,也在国际赛事上拿过金奖,这个赛事不在明细里列着,到时候加不加分、加多少分,肯定少不了去争执磨嘴。

    淮生很想要这个保送名额,所以她对每一场考试,都极其认真,不容有失,绝不懈怠。她变得异常的安静,尤其是被老师善意地提醒过,要为自己的前程负责之后。她的时间,被试卷和题目占满;世界,被四方的校园铺满。

    成绩并没有立竿见影地提上来。高中三年,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争那唯一唯二的名额,没有那么容易。但淮生咬牙、能忍。她解析几何的大题是弱项,就能连续六个小时的自修课,死磕这一种题型。她不信巧劲,也不信技巧,她只信苦工出细活。

    她这份用功劲,在高三生里也是少见的。愈是沉默寡言,愈是闷头苦读,老师们也很看好她。

    这整个高二,唯一发生的,扰她心神的事情,便是她被老师训过,趴在书桌上想的事。那时彦平故复健遇到瓶颈,将近半年过去,右腿仍是毫无力气。他心中沮丧又挫败,不想成为妻子儿子的累赘,便大发脾气,要和寇双倩离婚。

    即使是生病了,彦平故也没丢了那份总裁的执行力,他很快便召来了代理律师,分拣清楚财产,列好了整整两百多页的协议,待到寇双倩来看他的时候,摆在桌上。

    寇双倩当时都呆了,那是由衷地佩服彦平故的高效率。

    她看着躺在病床上,把头撇向一边,像是个赌气的孩子似的彦平故,有些好笑。

    但她也不反驳,拿起协议,就一条条地看下去。看到要紧处,还拿红笔打个圈。平心而论,这是一份很公平、很细致的合同,既没亏待了她,也没处处纵着她。各种潜在的争议,可能的问题,都被一一地考虑在内。寇双倩就这么坐着,静静地看了一个多小时,也只看了三十多页。

    这古怪的静谧,终究是先逼没了彦平故的耐心,他咳了一声,左手流利地写了字条:“条款太多,可回去细看;若有不满,可以再议。”递给寇双倩。

    寇双倩读完字条,收了纸笔。从那只镶了金扣的黑色商务包里拿出一把嵌了钻石和母贝的金色剪刀,笑着悠悠然地就把手里的协议给剪了。两百多页太厚,一刀夹不下,她就慢悠悠地把这厚厚一沓分成几份,一份一份剪。动作从容优雅得像是剪窗花似的。

    她按了按彦平故的手臂:“死心吧,我不同意,你好好休息。有这起草离婚协议的时间,不如多做些练习,或者关照下谦益的庶务。最近我忙,过几天再来看你。”

    彦平故的情绪不可能就这么被抚平,他的决议也没能被寇双倩这么几句话就打消。

    淮生身份尴尬,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彦寂倒是去劝过几次,但彦平故似是心意已决的样子,对各路人马的劝告,一律不听。

    彦平故依然坚持要离婚。公司的人情网细密交杂,这样的消息自然也是瞒不住的。这些事情,在淮生和彦寂知道后不久,也让这个圈子里不少人都知道了。人言可畏,三人成虎。传言传着传着,就不像样了。

    彦平故和寇双倩,也算是圈子里有名的夫妻。彦平故刚病倒不到半年,就传出离婚的消息,寇双倩于婚姻不忠的绯闻便传得沸沸扬扬。

    淮生心志就算再坚定再成熟,也不免担忧着寇双倩的处境。伴着淅淅沥沥的杨城小雨,惹上的愁绪却是干燥非常,焦灼人心。

    淮生找过借口抽空给寇双倩打了电话,听着电话那端寇双倩气定神闲的声音,淮生才定下心来。

    她知道寇双倩总有办法。

    果不其然。

    彪悍的寇双倩没有辜负淮生的信任,她趁着彦平故做检查的时候,收了他的电脑,一键登录他的账号。发布了辟谣声明:

    近来谣言纷杂,对于本人的婚姻状况,有诸多揣测,均是不实。

    平故虽身体有疾,但与爱人感情无恙。谢谢关心。

    彦平故敬上

    发出去两三分钟后,寇双倩又用自己的账号转发并评论:

    人生百年路,不平是寻常。长路漫漫,提灯同行。

    发完之后的一天一夜,她直接断了彦平故的网,让他好好休息。等到彦平故终于知晓,他和寇双倩的爱情故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离婚的传闻也销声匿迹,没有人搭理。他气得一整天没有理寇双倩。

    寇双倩笑盈盈的,反正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还当着彦平故的面开了一瓶珍藏多年的红酒,庆祝自己的胜利:“你喝不了哦~”

    淮生和彦寂在知道寇双倩鬼斧神工的一顿操作之后,佩服得无以言表,唯有掌声以表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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