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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银河

    四

    自那日表白成功,两人加上联系方式之后,薛晴借口处理花滑退役事宜躲了扶昀岚几日。

    而扶昀岚那头也是凑巧,刚好收到今年三月份“凯撒奖”钢琴大赛的个人推免函。如此殊荣,可是首次落在暄大。整个音院的教授们,围着他从早到晚,开了足足一周的会议。让扶昀岚一首一首曲子弹,他们试听点评,以此方式来帮他选出最适合的曲目。等他千难万难,从一众作曲家中,勉强敲定弹奏贝多芬大师的曲目,薛晴也算是缓过劲儿。

    她初见舞台上的扶昀岚本就心生好感,虽无关爱情,但对成为情侣也不排斥,便打定主意接受现实,好好与他相处。

    薛晴划过两人“早安、晚安”格式化的问好,点出键盘,输完内容犹豫好一会,才徐徐点下发送键。【今天或者明天的下午,有空吗?】

    对面的消息,几乎是秒回。【有。】

    她左手抬着手机,右手在衣服上抹了抹,拭干掌心的汗水,换左手擦汗时,右手拇指顺势按下发送键:【还有半个多月过年,我今年得留在这。】

    扶昀岚不知道怎么回她,靠着钢琴,漫不经心抬眼环视一圈。面前临时搬来的圆桌上铺满五线谱,六位头发花白的老教授,粗着脖子红着脸,正吵得不可开交。他很快低下头,不再看,也没有参与其中的想法,毕竟所有曲子对他来说,都一样。

    好一会没动静的手机震动两声。【想出去逛街买东西,一起吗?】

    扶昀岚打了一个“好”字,又删去,转为手机贴近唇边,等计时跳动后“嗯”了一声,隔一两秒后松开拇指。

    一个字的语音,时长快到4秒。他的声音很醉人,薛晴一个人住酒店套间,也不怕扰民,干脆把音量调到最大,反反复复听了好几遍。

    扶昀岚下一句语音录到一半时,瞥见她发来的新消息。【我之前好像忘记和你说了,我觉得你的声音好好听。】他一怔,急忙取消语音,简单回了一句,接着放下手机,加入教授们分外激烈的讨论中。

    【在选曲,1点,校南门。】

    薛晴这时才反应过来,他的语音里为何会有杂音。【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你先忙。】她又发出两个可爱的表情包,调好十二点半的闹钟,继而出门同林芸一起吃午饭。

    ·

    林芸学的心理学,细分之后偏向人格心理专业,同时又修了第二个工商管理的学位,再加上大二正是课多的时候,临近下周期末,她不敢和薛晴跑出去玩。只得薛晴每日来寻她吃饭顺带聊会天。

    “我们去外面吃。”林芸笑着从教学楼里跑出来,自然地挽上薛晴的胳膊,“过几天我生日,爸爸特地从M国回来。家里下午聚餐,爸爸刚和我说,他在M国看见你比s……比较漂亮,一时没认出来,后面看我发的朋友圈才知道是你。”

    林芸话蹩得快,但薛晴还是听出她的原意,忍不住微微低头,鼻尖泛酸。少顷,她撩开挡住视线的头发,笑颜如花:“叔叔居然看我比赛了,M国那场是我今年状态最好的一次。”

    很快到了米线店,等菜时,林芸一面烫洗碗筷,一面盛情邀请薛晴一同去聚餐。

    “下午我和扶昀岚有约会……”说到一半,薛晴停下手里的动作,恍然意识到既是“家庭聚餐”,那无论怎么说林芸和扶昀岚都是兄妹,“你哥哥不一起?”

    话出口,薛晴登时反应过来,他们是同母异父。

    “我爸爸和哥哥之间有些误会……就没有邀请他。”林芸起身一把抓住薛晴的手,语调中甚至带着些许恳求,“晴晴和我说实话,你喜欢扶昀岚吗?”

    “好感之上,不到喜欢。”看着她的表情,薛晴觉得奇怪,但没多想,实话实说了。

    “没事,慢慢相处嘛。”林芸勾唇一笑,回到座位,而后长长叹了一声,嘱咐道:“我哥哥有心脏病,有时候脾气有点奇怪。晴晴,辛苦你多包容他。”

    “我知道。”薛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下午和他出去,有推荐的地方吗?”

    林芸拿起反放在桌上的手机,摆弄了一会,推给她看:“王府井是中心商业区,电影院、密室鬼屋、DIY什么都有,特别合适约会哦。”

    煮好的米线端上桌,吃完饭,送走林芸后,薛晴看时间还早,便周围逛了一圈,踩着点向暄大走去。

    这时挎包里的手机震动几下,她掏出来一看,原来是十几分钟之前,扶昀岚消息的延时提醒。

    【我临时有事,会晚一点。】

    薛晴看着身前暄大的牌匾,睁眼说瞎话。【不急,我也还没到。】

    她躲在树荫下,刚刷了几个视频,不经意间抬头,正巧远远望见扶昀岚提着一个纸袋子快步走来。

    “抱歉,来迟了。”他见薛晴穿着短裙,眉头微皱,“腿伤?”

    “没事,已经在恢复期了。”薛晴直勾勾盯着他提的奶茶袋,好像是她最喜欢的一家,于是迫不及待问道,“有我的吗?”

    “嗯。”扶昀岚打开袋子,让她挑。他不清楚薛晴喜好,只得中规中矩买了一杯草莓初恋冰沙,一杯热的四季奶盖茶。

    “走吧,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薛晴选了热奶茶,顺手把两杯都扎上吸管,冰沙递给扶昀岚。

    “都听你的。”他没什么意见,这是他近一年头次跨出校门。只是,他如临大敌般凝视着手里的冰沙,试探性地吸了一小口。没有草莓的酸甜,口腔里爆满香精味,他想丢,但看薛晴喝得开心,无奈歇了心思,和供品一般,端着它走了一路。

    薛晴查了会地图,敲定道:“王府井吧,我们打车过去。”

    到了目的地,薛晴拽上扶昀岚直奔电玩城,点名要玩娃娃机。她馋了许久,由于忙于训练,一直没有时间玩。

    “游戏”这一扇窗,上帝没给扶昀岚留哪怕一条细缝。整个电玩城,没一个项目他玩得明白。而薛晴也没好到哪去,一百个游戏币,抓到了一个娃娃。

    两人心情复杂地离开电玩城,找到一家甜点店坐下修整。

    “换一个,昀岚,你有没有想玩的?”薛晴口渴难耐,而奶茶早不知道放哪去了,见扶昀岚还抬着,冰也化得差不多,便伸手拿来,吸了两口。

    此举此景,扶昀岚纤长的睫毛微微抖动,耳尖不觉泛起薄红,沉默片刻后摇摇头:“没有。”

    顿了顿,他垂下眼睑:“一楼有冰场。”

    薛晴一愣,脸上的笑容浅了许多:“我不滑冰了。”

    “为什么?”扶昀岚语调无起无落,像是完全不带个人色彩,只僵硬发出三个音的机器人一般。

    点心端上来了,一份香草芝士慕斯、一份抹茶茉莉奶冻。

    “我做不到大家对我的期望……呵,不是我能达到的高度。”薛晴垂下头,舀起一小块奶冻,不敢多吃,只抿了个味道,然后呆呆注视着勺底滴落的汁液在碗中溅起水花。

    扶昀岚没说话,只是招手又加了几个薛晴刚刚挪不开眼睛,但最后没点的超高热量甜点。

    这次点心上得很快,薛晴捏着叉子,悬停在蛋糕上方,始终插不下去。静默良久,她双手捂住面颊,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我想再试试。”

    “腿伤,可以吗?”

    语罢,扶昀岚就看见她走到桌边空地上,蹲下捏捏小腿,站起来跺跺脚,而后拉筋试了试,很快确定她右腿恢复得不错。

    “没问题,走吧!”薛晴信心十足。

    到了冰场,工作人员先带薛晴去更换衣服,扶昀岚结账后去取冰鞋,两人约好入口遇。刚好她没带考斯藤来暄城,索性商场现买一套。她在几百套衣服里挑中一条紫色飘纱裙。

    换上衣服,薛晴回到入口,不想扶昀岚还是一身常服:“你不上冰吗?”

    “我不会。”扶昀岚说完后,抬臂指向二楼露台,“有钢琴,我伴奏。”

    薛晴想了想:“我跳两段,然后你下来,我教你滑。”

    扶昀岚点点头,目送她走进冰场后,转身上到二楼。

    今天是周一,整个冰场内,除开薛晴,只有一对刚接触滑冰的大学生情侣。两人正扶着场线,滑一段摔一段。薛晴滑过去,礼貌得同他们协商好用地,并提醒他们注意安全。

    这是薛晴在落败伤愈后,首次穿戴冰鞋。她滑了几圈适应装备与热身后,来到二楼露台斜下方,挥手扬声:“昀岚,《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可以吗?”

    扶昀岚点头会意,紧接着身形从栏杆处消失,隐于露台之中。

    音乐声缓缓响起,听着乐曲节奏,薛晴如雨燕般,在湖面滑翔。这正是上次大奖赛,她表演的自由滑节目。

    这套动作编排了4个独立跳跃,3个连续跳跃。她犹记得那天站在赛场上,面对着全场观众,想到教练对她的期望和网上粉丝的言论,无形的压力几乎快要化为实体,如千斤巨石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当时,在第一个跳跃3A失误后,3Lz+3T完成度不够,4F摔倒,导致右腿受伤。虽然她咬着牙完成了整套表演,但因为最关键的3F+1EU+3S错刃,而严重失分。

    加上薛晴一直存在艺术表现力不足的问题,节目内容上,PE、IN均有不同程度的失分。最终以0.1分的分差位列第七,无缘决赛。

    而现在,整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般顺畅,没有出现摔倒和较大失误,每个跳跃和旋转的完成度都很高。

    音乐与舞蹈一同结束,薛晴右手叉腰,沿场滑行调节气息。同场的那对情侣互相望望,不约而同地收回吃惊的表情,拿了瓶没开封的水,热情地送过去。

    薛晴接过抿了一口,润润火燎般的嗓子,高原地区氧气稀薄,运动过后脖颈比平原难受许多。趁着身体自调节的时间,她亲身示范,教了他们一些滑冰的技巧,以做回报。

    约莫二十分钟,薛晴感觉已经恢复好,回到场中抬起双臂示意音乐,接着摆好开场造型,可迟迟没有伴奏音乐。她这才后知后觉忆起,伴奏不是CD播放,而是源自二楼露台的扶昀岚。

    薛晴向露台看去,正好对上扶昀岚投向她的深邃目光。她滑过去,昂起头,手做喇叭状呼道:“我完成自由滑动作了!我想试试短节目,《G小调第一叙事曲》可以吗?”

    扶昀岚微笑着点头,比起方才拉赫玛尼诺夫的作品,肖邦的曲目基本都在他的曲库中。他从高处向下俯视着她的身影,见她摆好造型,便坐回琴凳,手指抚上琴键开始演奏。

    许是钢琴声的吸引,越来越多的人齐聚走廊,围观这场钢琴与花滑的现场演出。

    《叙事曲》于扶昀岚而言,熟悉到可以只凭肌肉记忆完成演奏,所以他自然而然将更多注意力放到薛晴身上。

    在二楼的露台上,偏头俯瞰,可将三分之二的冰场尽揽眼底。他看着她伴随着旋律,3A平稳落地后接燕式旋转,身姿翩然如鹤凌空。

    跳跃动作考虑到女单选手的体力,多安排在前半段,后段为较轻松的步法与旋转展示。前后过渡时,薛晴滑入露台的视野盲区,扶昀岚失落地收回目光,回笼心神专注演奏曲目。

    演奏着他习惯性作出抬眸看谱的动作,目光穿过三角钢琴镂空的谱架,正前方,依稀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形。

    他飞快地挪开视线,慌神下连指尖都失了尺度,一脸按错两个音。本不愿再看,不敢去确认那个背影究竟是不是她,但终是骗不了自己,定睛凝神将视线再度向前投去。

    那是一家干果店,有过一面之缘的林叔叔正搂着算不上熟谙的母亲站在店门口,一同等着在里面挑零嘴的林芸。

    扶昀岚冷眼望着他们,弹琴的动作不觉停下。好一副温馨和睦的画面,好一个美满团圆的家庭。他看到林芸提着袋子出来,随意地递给她的父亲,母亲和善地笑着敲了敲她的脑门。而后一家三口手挽手,步调一致,背影和谐的慢慢消失在拐角处。

    感受着心脏传来的阵阵抽痛,他不由失声苦笑,用仅剩的力气,起身合上暂借使用的三角钢琴顶盖。

    伴奏声戛然而止,薛晴茫然地停下动作。她刚滑到露台前,便听到上面传下来的尖啸声:“弹钢琴的小哥晕倒了!”

    薛晴一愣,而后赶忙往场边滑,跑进更衣区。那对情侣见她神情慌乱,便跟了过来。

    “小姐姐,麻烦帮我叫急救。”薛晴将手机丢给那个女孩子,飞快脱下冰鞋,踩进运动鞋里,捞过一瓶水,拔腿就往二楼跑。

    “扶昀岚!”薛晴跑上二楼,奋力拨开人群,只见他如初遇一般,倒在钢琴前。

    扶昀岚姣好的容颜,侧贴着冰寒刺骨的瓷砖。在闭上双眼,彻底失去意识前,他依稀看见一袭紫衣,向他奔来。

    薛晴冲到扶昀岚面前,从他衣服口袋里翻出药瓶。可他没了意识,咽不下去,她只得以口渡水,喂了一粒,接着手搭在腕间,默数脉搏跳动。

    很快救护车赶来,医护人员将扶昀岚抬上担架,薛晴也跟着上了车。

    到医院里,急救医生连上仪器,反复确认扶昀岚的生命体征和心跳频率。有了专业人员的看护,薛晴略微松了口气,然后便是跑上跑下,打印医疗系统中的病例记录、填写救护车出警笔录、去药房拿药……最后缴费时,她在身上摸了半天,惊觉自己还穿着考斯滕,也没有拿手机。

    万般无奈,她问医生暂借座机,输入电话号码,拨给林芸。可一连打了好几个,对面都是忙线,无人接听。

    好在冰场帮忙的那对情侣想得周全,问场务强行开柜,取了他们的东西,沿着救护车驶过的路线,一路寻来,把手机和衣服送还给她。

    等薛晴缴完费用,回到病房,扶昀岚已经吊完一瓶,换上一个小瓶的葡萄糖。

    已是临近傍晚,暮色渐浓。见他无恙,薛晴悬在嗓子眼的心,总算是落回原位,身子止不住发软,泄了劲,软软靠在窗边,头枕着窗框,对着绚丽多彩的晚霞放空。

    渐渐被山遮挡的阳光和不服气的小孩一般,顽皮地溜进病房,照在床头。随着日落,耀眼的光缓缓移到扶昀岚脸上。夜晚前最后的一缕光,将他渐渐唤醒。

    沿着枕痕偏过头,入目便是一个紫衣女孩背对着他,站在光与暗的交接处,如一个触之即碎的肥皂泡泡。

    放在床头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扶昀岚移开视线,右手撑身子呈半起半卧的姿态,左手拿过手机看向变暗的屏幕。背光识别到触碰,重新亮起,锁屏页面上是三条消息:

    【妈妈,最近特别忙,公司组织架构调整。】

    【(图片)转账:2100000】

    【我最心疼的岚宝宝,二十一岁生日快乐哦!】

    手机掉落,磕在地上的声音特别独特,这一点,偷偷藏过手机的人应该都有相同的感受,对每年集训期间不能带手机的薛晴也不例外。

    她被这声音吓得一懵,不自觉向口袋摸去,手机还在,不是自己的掉了。后一步,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离开花滑队伍了。

    薛晴晃晃脑袋,走到病床前帮扶昀岚塞了个靠枕,又端来杯温水:“感觉好些吗?”

    “嗯。”扶昀岚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慢慢咽下,接着开口问道,“有人来过吗?”

    林芸的手机没打通,在生命监护仪器的滴滴声中,他几近命悬一线而床边却无亲人相陪。薛晴不敢去面对他眼底的一丝希冀,只能故作专注地盯着透明输液管,里面一滴滴清澈的液体经过长久的蓄势,飞速下坠,砸进下方液面,破碎如花,飞溅在管壁,最终与液面溶为一体。仓惶下,她扯了个永不会拆穿的谎言:“芸芸他们早些时候来过,但林伯父有点急事,他们就先走了。”

    扶昀岚沉默了一会,缓缓垂下眼睑,凝视着手里的略微变形的纸杯,没再出声。

    在薛晴转身收拾东西,庆幸自己成功编织出一个善意谎言的瞬间,扶昀岚素来浪恬波静的面容上,蓦然扯出一个凉薄的笑,而望向她的目光,却充满温柔与缱眷。

    办理完出院,薛晴打车送扶昀岚回到学校,陪着他向宿舍楼走去。

    已经过了暄大的门禁时间,仅剩几盏尚在工作的路灯,零零散散分布在路上,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就这么走在石子路上,可能是怕打破这份属于夜的静谧,他们没有任何的交流。扶昀岚几次张口,都被晚间寒凉的风给堵了回去。他有心想同她说些什么,但薛晴一直低着头,自顾自往前走着,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靠近宿舍楼,逐渐没了路灯,扶昀岚垂下眼眸,注视着地上细长的影子,以难以觉察的速度,一寸一寸,小心翼翼地靠近走在身侧的薛晴,与她并肩,从灯光步入月色。

    月光穿过朦胧的夜,轻柔地撒在树梢,照得枝头油绿的叶片,在墨色浓厚不见星光的夜里,如银河般流光闪烁。

    路不算远,醉人的月夜很快结束。薛晴将他送到楼下,草草道别后,匆忙转身离去。

    扶昀岚站在台阶上,身后是暖黄色的灯光,凝视着她从星河中穿过,到那道纤细的背影完全溶于夜黑,不见踪迹。他才艰难地转过身子,挪进坚固耸立的高楼院墙。

    ·

    薛晴离开暄大,没有打车,而是走了三公里,踏着黏稠的夜回到酒店。

    一路上,她慢慢回想起赛后与自幼教导她的教练争执,赌气之下愤而离开团队,做出退役的决定。

    养伤一月有余,她每天浑浑噩噩,不知道应该做什么,只得握着手机,不停刷着外界对她的报道和猜测,空耗时间。她放弃花滑这个决定真的正确吗?她想了一个月,也困惑了一个月。

    她只知道,下午重新站在冰面上,点冰起跳、和乐旋转、踩着节奏划出不同的步法,那一刻,满心欢喜油然而生。

    可她还能花滑吗?

    世青赛金牌、青年组大奖赛金牌,16岁的她是为花滑而生,受众人追捧的花滑明珠。也是16岁的她,年少无畏,意气风发,将20岁那年的冬奥金牌视为囊中之物。

    但仅一年时间,17岁,她开始发育。她掌握的四种四周跳,只剩两个,体力耐力也远不如从前。升入成年组后,两个赛季,四大洲冠季,世锦赛双亚,大奖赛一季。

    她曾引以为傲的T分,随着动作的丢失,渐渐没了优势;碌碌无奇的P分雪上加霜,将她一点点蚕食拖垮。

    今年,她已经19岁了,但骨骼还没有闭合,若是再高,哪怕就一厘米。她也有可能,连一个四周跳都保留不下。如果她继续花滑,面对一群刚满17岁多半还没到发育关,正值巅峰期的对手,她也许站不上全国锦标赛的奖台,无缘冬奥。

    想到这儿,薛晴茫然地望着漆墨似的夜,天空万里,钩月虚悬,不见半毫厘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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