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时倾好笑地顺了顺许乐多兔耳朵上的兔毛：“应该还没。”
电话那头的温舒文也听到了，她问：“是多多吗？他说什么……萧老师？是幼儿园的那个萧老师吗？她也和你们在一起？”
“嗯，许乐多一定要她陪着来。”
“这样啊，那你帮我跟萧老师说一声，真的是麻烦她了。”温舒文说到这里一顿，犹豫了一下，她带着试探问：“时倾——”
“我记得我去接多多的时候见过，萧老师是不是长得还挺漂亮？就是眼睛大大，皮肤很白，鼻尖有颗小痣的那个？”
“……”
“上次多多用你的手机打电话给她，你听到她喝醉了，还去找她……你们……”
“……”许时倾揉了揉额角，“小姨你别老神神叨叨的，上次是李医生，上上次是药企的方秘书，这次连许乐多的老师你也不放过？”
“你这也老大不小……”
“……行了不说了，小姨。”许时倾知道温舒文一说起这个就没完，赶紧打断，“多多喊我了，我挂电话了。”
挂了电话，温舒文看向一旁的许父，他正低头看着文件，一副对她刚刚电话提到的内容丝毫不感兴趣的模样。
反而是前面开车的司机笑着问道：“文姐，时倾这是有对象了？”
“听他的话应该是还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他年纪也不小了，这一天天的，医院工作又辛苦，每天孤零零回到家里，连个知冷知热的陪伴都没有，这总不像话，你说是吧？许总？”温舒文猝不及防转向许父。
许父本不想理她，但也不好在司机面前下老婆的面子，于是轻“哼”了一声道：“他爱冷就让他冷去。”
“我在这呢……”
餐厅的主题场景搭建得很用心，森林，硕大的蘑菇，草莓和红色玫瑰花，这些爱丽丝电影里元素的元素都得到了还原。兔子先生听到声音，马上兴奋地跑到玫瑰花从中，牵出了爱丽丝的手。
场景模拟的阳光从斑驳的树叶中打下来，光影交错间，萧萤缓缓自丛林中钻出，她穿着爱丽丝的蓝色公主裙，头发后面系着一个大大的蓝色蝴蝶结，暖色灯光下她的肌肤泛着几乎透明的质感，眼下打了淡淡的腮红，浅色瞳仁闪烁着琉璃的光泽，望向你的时候带着一种懵懂而天真的淡漠，仿佛真的是误闯入丛林中的少女。
许乐多看呆了：“老师，你这样好好看啊……”
“真的吗？”萧萤大眼睛弯起，她提着裙摆旋转了一圈，然后喜滋滋看向许时倾：“许医生，快快，帮我们拍个照！”
“……”许时倾回过神来，然后拿出手机，给两人拍了几张照。
不就是一个还爱穿公主裙的半大孩子，温舒文也不知在乱点什么鸳鸯谱。
从餐厅出来，许时倾要送他们回去。萧萤说自己家离这里不远，拒绝了许时倾要送她回去的提议。
她觉得，像今天这样和许时倾他们一起出来玩，已经是她有点贪心了。
许时倾想起在萧萤屋里看到的那几行字，心下微哂，便也点点头：“那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这里离萧萤的公寓确实不远，她没有搭公交，干脆散步回去。一路上手机微信一直“滴滴”响，萧萤拿出手机，看到江薇薇已经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
“大发，我听到一个惊天大消息！！”
“方老师的老婆带着孩子跟人跑了！！”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方老师对她那么好，每天赚钱洗衣做饭带小孩，对她百依百顺的，结果居然带着小孩跟人跑了！！！”
萧萤看到消息，也愣怔了一下，她点开聊天框，输入道：“真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呀？”
江薇薇的微信通话直接打了过来。
萧萤接通——
“是真的！我二叔的大表舅家的侄女就住在他们同栋楼，说是邻居好多天都没有见到方老师的老婆小孩，就问了方老师，才知道他老婆带着孩子搬走了，好像是去了B市，据说他老婆的小三就是B市人！唉，方老师真是太可怜了……”
萧萤回忆道：“可是方老师这几天看起来还是和平常一样呀。”
“估计是不想让我们知道吧，想想也是，自己老婆做出这种事，他得多丢脸呀。萧萤，你说我们要不要……找个时间和方老师聊一聊，开解开解他？”
萧萤：“会不会不太好……本来方老师就不愿意让人知道。”
“也是。”江薇薇叹口气，“那我们就先保守秘密……等等，萧萤，你赶快看我们大群。”
萧萤将手机从耳边拿开，切回幼儿园的教职工大群，发现里面不少人已经在讨论方启休家的这件事，甚至有一些平时看不太上方启休的妻管严的男同事，已经在群里开始阴阳怪气地嘲笑起来。
“所以就说男人啊，就不能对老婆太好，要不然啊，对方迟早爬到你头上作威作福，给你种一地青青草地……”
“不过这也不好说，硬件条件不行的话，对老婆再好也是白瞎哈哈哈哈……”
萧萤看了两句就关了微信群。
江薇薇：“真是好事不出门，外事传千里，看来单位的同事都已经知道了。”
“嗯。”
“唉，方老师现在一定很难过，他本来就话不多，也不知道心里得憋成什么样……听说他的小孩还是自己提出要和妈妈一起离开的，方老师心里得多受伤呀，也就他这阵子能每天这样忍着，换成我早就得做什么来发泄一下了……”
萧萤一边听着一边也在心里感叹方老师可怜，突然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奔跑着朝她冲过来，萧萤下意识侧过身，但还是没来得及避开，小孩撞进她怀里，她屁股着地摔坐在地上。
萧萤皱着眉将小孩扶起来，有她当肉垫，那小孩倒没没什么事，只是她自己的手掌被蹭出了红血丝。
小孩缩着脑袋，怯怯说道：“姐姐，对不起。”
萧萤摇头道没事，反正伤口也不疼。她将地上掉落的纸飞机捡起来，问那小孩：“这是你的吗？”
小孩点点头：“是我的。”然后又道，“送给姐姐，道歉。”
说着就又跑开了。
“萧萤……萧萤……你没事吧？”手机那头江薇薇的声音还在响。
萧萤将手机拿到耳边，回道：“没事，就是摔了一跤……唔，不严重。”萧萤不在意地蹭了蹭手上的血迹，一边将手里的纸飞机展开，上面用蜡笔画了一片星空，还挺好看的，她笑了一下，突然脑海飞速闪过一些碎片——
血，被割破的画纸，摔在地上的小孩……这一切像一些散落的点，渐渐连成一条线……
“萧老师——”
身后突然有人唤她。
萧萤回过头，看到方启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看着他的眼神，萧萤的脑袋突然有点麻麻的，视线扫到方启休手里的东西，萧萤的眼睛一滞，脑子更麻了……
方启休的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
“方……老师……”
“方老师？萧萤你遇到方老师了？”
“嗯……”萧萤抬头看了眼路标，“江老师，我现在在天湖路44号的住宅区旁，方老师就在我旁边……”
“在跟江老师聊电话呀……”方启休的眼镜反着路灯的光，萧萤看不清他的眼神。
“是呀……方老师你呢？出来买……水果刀？”
方启休低头看向手里的水果刀，轻轻笑了下：“是呀。”
萧萤跟他道别：“那天色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方启休轻点了下头，然后越过萧萤继续往前走。
就在两人擦肩而过那一刻，萧萤脑海中的记忆碎片陡然拼凑出了画面——幼儿园陈旧掉色的滑梯，孩子凄厉的哭叫，滑梯下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带着血的尖刀……一幅接着一副连成一串连贯的画面。
萧萤的眼睛沉下来，她记起来了，用美工刀割破画册的人，破坏小孩生日礼物的人，甚至，用刀伤了郑老师的人——是他，是方启休。
萧萤站在路边，只觉得夜风有种刺骨的凉。她轻呼出一口气，简单几句跟江薇薇挂了电话，然后直接在路边打了一辆车回家。
萧萤刚回到家，无脸鬼便扑上来：“萧萤萧萤，你那个便宜妹妹刚刚又来找你了！”
萧萤拿起手机，发现刚刚她在路边和江薇薇通话的时候，李雅君确实打了几个语音电话来。不过她现在懒得理那一家人的破事。萧萤在茶几旁坐下来，无脸鬼也飘到她旁边：“萧萤，你怎么看起来心情不大好呀？”
萧萤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2023.3.20
无脸鬼好奇：“这是什么呀？日期吗？”
萧萤点点头：“这是我脑海里这两天一直浮现的日期。直到刚刚，我才记起，2023年，3月20日，这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天，我记得天气应该很暖和……”
萧萤因为没课，在办公室打瞌睡，窗外的鸟一直在叫，萧萤被吵醒，向窗外的鸟窝看去，然后隔着办公室的窗户，她看到音乐教室里，方启休掀开了钢琴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