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催命符

    “桐梧?你……你没死?”

    桐梧的脸已经被毁容,触目惊心的伤痕遍布整个面部,若是就这样死去,怕是过不了十天,这张脸就再也认不出是谁的了。

    如今桐梧没死成,活生生一个人站在眼前,从眼睛,面部轮廓,神态,行为举止等还是能够很容易将她认出来。

    成娴就认出来了,也明显慌了神,整个人方寸大乱,一把甩开搀扶着她的丫鬟的手,狠狠瞪了一眼。

    “看来容妃对这场会面很是惊喜啊?”

    郭云岫神色淡淡:“也不知道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会不会让你更加惊喜?”

    “郭云岫!”

    成娴大声呵斥,好似声音越大底气就越足:“你不要以为随随便便几句胡言乱语,就能诬陷我!本宫入宫几载,好一番经营,岂是你区区庶人凭一己之力就能毁了的!”

    可惜,即便再是大声,也能轻易瞧出成娴的色厉内荏,不过强撑罢了。

    郭云岫又朝冷宫的侧门瞥了一眼,继续道:“容妃,桐梧已经向我指认,邬靖安此人是你特意安排来陷害我的。”

    成娴当即就要反驳,郭云岫抬手示意她不要急。

    又道:“我自然不能因为桐梧的一面之词就告到陛下跟前去,所以今日特地想方设法诱你前来,好让你们两个当面对质一番。”

    成娴当然不可能承认,可她也不懂郭云岫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嘴硬道:“一个贱婢的胡言乱语不足为信,即便是到了陛下面前,我也不怕!”

    郭云岫不置可否,转过头问:“桐梧,你怎么说?”

    桐梧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滑落满是伤痕的面颊,痛得她忍不住双手攥拳,低声□□。

    生死一番,她的性子倒是变得更加坚毅,跪得笔直:“奴婢……有证据。”

    “不可能!”成娴大惊失色,“你个贱婢!竟然敢污蔑本宫!”

    桐梧抖了一下,她的骨子里对成娴的惧怕还在,但恨比怕多。事到如今,即便是要死,她也要拉着成娴一起。

    “容妃娘娘要运人进宫,必须有亲笔手信调动宫中心腹,那信被奴婢藏了起来,就藏在含章殿中!”

    “不可能!”成娴忍不住尖叫,她连连摇头,“绝不可能!”

    成娴三两步上前,手指着桐梧,鲜红的指甲快要伸到桐梧伤口外翻的肉里:“你个贱婢在编故事骗我对不对?你一定是在诈我?我告诉你,我不会上当的!”

    成娴眼珠子转了一圈,见郭云岫离得不近,没人在五步之内的范围,她弯腰凑到桐梧的耳边,低下嗓音,恨极的语气:“你为什么还没死?”

    桐梧惊惧地看向成娴。

    “本宫再也不会让你就这么便宜地死了,我要折磨你,我要把你千刀万剐!”成娴冷笑一声,“信?什么信?你真以为能诈出本宫?”

    她暗暗咬牙切齿:“我亲手烧的,早已化为飞灰!”

    桐梧惊慌地歪倒,神色惴惴。见状,成娴大笑出声,侧过头,嘲讽道:“郭云岫,你没想到吧,你的人先露怯了!”

    郭云岫平静回眸,柔和而冷淡地说道:“我忘了告诉你,找你之前我已经让阿越去含章殿取了信。”

    成娴浑身一凛,踉跄着退后半步,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郭云岫没再理会她,慢悠悠从花瓶里取出一枝花,扬声朝着冷宫侧门问道:“墨大人还要看戏到几时?”

    成娴惊疑不定地望去,侧门外,一个人影缓缓现身,竟是之前还跪在乾明殿外的墨如辛!

    这是怎么回事?成娴的一对眼珠子疯狂转动,实在想不通其中关节。

    郭云岫进宫才多久,怎么就和一个言官勾搭到了一起?

    墨如辛又听到了多少?

    墨如辛立在侧门外,并未踏入冷宫,他手里握着一本染血的书籍,默默地看着门里几人。

    郭云岫站起身,一支洁白的铃兰横在身前,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墨大人既然来了,不若帮容妃写一篇认罪书,随着证据一并呈到陛下面前。”

    墨如辛还是不说话,眉心紧锁,似乎在思虑什么。

    郭云岫的唇边升起一抹笑意:“墨大人是否好几日不曾见到陛下了?”

    墨如辛看向郭云岫,眸中一片不解之色,似乎是不懂她为什么扯到这件事上。

    郭云岫左右摇了两下花枝,像是摇头的动作。

    而后,似乎是觉得铃兰晃头晃脑的样子有趣,像一串生动的小铃铛,她好笑地瞥了墨如辛一眼,道:“若是大人写了,今日就能见到陛下了。”

    成娴咚一声坐到了地上,她腿软地爬不起来,知道大势已去,无法挽回,那封信就是铁证。

    她的嘴巴开开合合几次,似想说点什么,最后又什么也没说。

    成娴望向半分眼神也不分给她的郭云岫,一时间竟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哈……我竟然我竟然……又败给了你?”

    她接着又喃喃了好几句话,谁也听不清。

    成娴咬咬牙,从地上爬起来,昂头挺胸,嘴角绷成一线:“本宫回宫等陛下的处置。我成家战功累累,陛下就算是念及我成家一门忠烈,也一定不会重判于我。”

    “郭云岫,我们走着瞧,总有你败给我的一天!”

    成娴走后,墨如辛还是一动不动。

    郭云岫走向他:“墨大人还有事吗?”

    墨如辛捏着书本半晌不语,郭云岫善解人意道:“要我赔大人一本书吗?这书染了血不能再看了。”

    “这血是假的,是为了引我过来。”他终于开口,翻开书本,露出其中一页里杂着的一朵不知名的小白花。

    郭云岫也不避讳,点了一下头:“上回大人急着走,落下了这书本,倒是方便了我。”

    “若我不来呢?”墨如辛固执地追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来?”

    郭云岫歪了歪头,无聊地甩了两下铃兰,还是回答了他:“大人那日既能信我的话去天道观一访,今日自然也能信我的求助,前来一观。”

    “我并非有意骗大人,只是你我交情实浅,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怕引不来大人。”

    “不过,”郭云岫抿了抿唇瓣,“我也不是一定笃信大人能来。”

    墨如辛果然又问:“若……”

    “若大人不来。”郭云岫抢答道,“我就会让阿越去请侍卫长,毕竟陛下已将此事交予他查办。”

    “那你为什么先找我?”墨如辛追根究底。

    郭云岫无奈地叹了口气:“墨大人,我与侍卫长更加不熟。相对来说,你才是我更相信的人。”

    当天下午,容妃被赐白绫的消息便传到了冷宫。

    郭云岫并不意外赵襄的处置,成娴以为娘家功高足以为她撑腰,却不知这才是她真正的催命符。

    自古以来,哪一个帝王容得下功高盖主的臣子,更别说成家手里握有兵权。

    成娴,便是赵襄用来杀鸡儆猴的第一步。

    他从一开始任由成娴算计郭云岫,就是想要借着郭云岫的手正大光明地剃下成娴。

    郭云岫也是想明白的这一点,才会对阿越说她们很快就能离开冷宫。

    消息传来不久,看守冷宫的王公公就带着大包小包殷殷切切地找上郭云岫,又是伺候点心茶水,又是送上珍贵玉器,好一幅狗腿子模样。

    不一会儿,曹公公也来了冷宫,笑着对郭云岫道:“娘娘,皇上已经为您平了污名,消了责罚,您可以回宫了。”

    郭云岫头都没转,沉默不语,一心望着窗外,并不高兴的样子。

    曹公公有些急了:“娘娘,快动身吧,皇上还在含章殿等着您呢?”

    郭云岫回头,瞥了曹公公一眼:“小女福薄,还是这冷宫更适合我,请公公转告陛下,如今事已了了,不若就让我继续待在这里,也乐得清静。”

    “娘娘!”曹公公急得又拍大腿,还想再劝,竟被阿越毫不费力的一推,推到了门外。

    “哎呀!”眼看着门被关上,曹公公叹了口气,“娘娘啊,您怎么能和皇上置气呢?”

    屋内再无声响传出,曹公公又等了一会儿,没有别的法子,只好回去复命了。

    一个时辰过去,再没有别的动静出现,冷宫恢复到往日的幽静。

    就在王公公以为这淑妃娘娘把自己的升天路给作死了的时候,赵襄亲自来了。

    随着一声“皇上驾到——”,冷宫绝不仅有地热闹起来。

    郭云岫走出屋外,正好看见走入宫门的赵襄,他披着一件月白的斗篷,遥遥望向她。苍白的唇角轻轻勾着,一抹像极了少年时无忧无虑的笑。

    “岫妹妹,几日不见,清减了不少?”

    两个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便跟着成戈这样唤她,但自从皇位之争开始后,郭云岫再未见过赵襄。

    一别数年,宫中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她以为他们都忘了,没想到,他们都记得。

    不过,一段陈年的记忆与如今的二人来说,恐怕早不是什么割不断的情谊,而是一件看似有些重量的……砝码。
新书推荐: 大叶是兽医 鲜衣怒马行且知 签到:苟在幕后求长生 我在修仙界从事高危职业 重生1985之王牌游戏制作人 若言英雄传之侠客使者 混沌初始经 纯萌新,这游戏怎么还不上难度 风月梦凡的新书 广囡沪男恋爱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