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规则

    这旧账是何,要与谁算,她还未说,白岈便动手了。

    堕魔者受心魔主宰,性情癫狂疯魔,早不能与过往心性同日而语。

    他一掌击倒了毫无反抗之力的李植缙。

    魔气如疯长得野草一般破体而出,缠绕岑鹤,直取咽喉。

    岑鹤不妨身后,被一击即中,整个人窒息到差点说不出话来:“大……大师兄……”

    白岈满眼怨毒,早不是什么温和体贴的大师兄了。他瞥了祭坛中央的桑云岫一眼,见她冷眼旁观,并不帮助岑鹤之意,嘴角阴鸷的笑意愈浓。

    就在这时,高台之上的了玄隔空打出一掌,逼退了堕魔后的白岈。

    了玄从高台飞下,由于桑云岫的仙人光辉在场,他无法使出丝毫威压,只能近身与白岈搏斗。

    白岈打不过了玄,疲于应对。可即便如此,他的一部分魔气仍然不放过岑鹤。

    不过数息,岑鹤的额角青筋暴起,脸部涨红,双手双脚软得跟面条似的,人快不行了。

    了玄见状,放弃追击白岈,反身握住缠在岑鹤颈部的魔气,猛地用灵力撕开。

    被吊得双脚离地的岑鹤倏然坠地,双膝无力地歪扭着,两只小腿被他自己的身体压在腰下。

    岑鹤艰难地喘息,经脉中魔气游走,痛苦难言。

    了玄立于岑鹤身旁,良久,也没有出手用灵脉去洗涤魔气的动作。

    看到此处,桑云岫终于笑了:“这是你的亲传弟子,为什么不用灵脉救他呢?”

    了玄无声地遥遥望了她一眼,一双浅淡的无情的眸子里终于显出了些许复杂的情绪。

    不过,桑云岫并不在意,她丝毫不关心这个人此时此刻改变的心境,她淡淡地扫了一步宗众弟子一眼,道:“既如此,那便将灵脉收回吧。”

    言出法随,顷刻间,世界的规则改写。

    这一刻,存活在世界中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力量从天而降。

    它无声无息,磅礴无踪,甚而让你难以生出丝毫反抗的心理,一瞬即逝。

    大多数人,在这股力量消失后,都没有感觉到任何变化,除了一人——了玄。

    他震惊而失神地望着自己的双手,一种失去天赋的恐慌感慢慢出现在他常年面无表情的脸上。

    没有失声惊叫,或许是了玄最后的体面。

    桑云岫并不打算搞神秘,她亲自与所有人解释:“规则自今日改写,第一点,灵脉拥有者如同千百年以来的流传一般,以后只会是女子拥有。”

    纪媞雅面色白了白。

    桑云岫安抚地瞥了她一眼,继续道:“第二点,灵脉只作为修炼天赋存在,削除其净化魔气的功能。”

    “第三点。”

    她愉悦地勾了下嘴角,神圣的仙人脸上竟出现了一丝魅惑之态。

    “灵脉不再是稀有天赋,身无恶因者,即可拥有。”

    这三点一出,世界的格局瞬间骤变。

    纪媞雅不敢置信地伫立原地,感觉到自身破损枯竭的灵脉被缓缓修复如初,她捂住嘴巴,热泪一串串滚下来。

    诛心在前,虐身在后。

    只一眼,桑云岫便看出了玄已经道心不稳,一个无限扩张的心魔正自他而生。

    不等心魔成熟,她抬起一只手,隔空抓握,一团灵力混杂的灰黑色物质挣扎着从了玄体内析出。

    桑云岫抓住它,道:“这就是早期的心魔,一个人的恶因、恶果、恶念滋生出来的东西。”

    她的五指轻轻一握,灰黑色物质溃散成烟,又迅速消失无踪。

    了玄陡然双膝跪地,面目瞬间苍老。

    接着,堕魔者白岈的心魔也被桑云岫抓出,一团黑如墨汁的物质,将它周遭一圈的空气都染黑。同样地轻轻一握,黑气消失。

    世上,又多了一个修为尽失的堕魔者。

    此后,宗门之内大换血,凡身存恶因者皆遭恶报,不少人被逐出宗门。

    宗主下台,无人肯在此时接手整个宗门,桑云岫便将纪媞雅推了上去。

    彼时,纪媞雅很是慌乱,拨浪鼓似的摇头:“不行,我不行的。”

    桑云岫轻轻安抚她:“我教过你很多东西,不过是均未点明,你要相信你并不差,只是缺少历练。”

    “所以,我会留下来陪你一段时间,等你成长。”

    ……

    第一个十年,纪媞雅学会了如何做一名宗主,与此同时,李植缙的死讯传来,他老死在了人间。

    第二个十年,桑云岫留下纪媞雅一人在宗门内处理事务,二人依靠传音蝶联系。

    一开始,桑云岫还经常接到纪媞雅寻求帮助的传音蝶,后来,就越来越少了。

    这一段时间,犴绥寸步不离地跟着她,狼狗的狠劲儿悄悄褪去,越来越像一只只会摇尾巴的小哈巴。

    第三个十年,一切如常。

    纪媞雅做宗主已经上手,威严日益加深,并且在灵脉的加持下,她的修为也是日日精进。

    行走人间的这十年,桑云岫相继碰到了了玄、白岈、还有岑鹤。

    了玄一个人寻了一座荒庙了此残生,再不与人接触。白岈看上去和李植缙死前的状态大差不差,估摸着也就还有一两年活头。

    岑鹤是几人中处境稍好一些的人,他在人间日日忍受魔气的侵染,身受的苦痛与滋生的心魔日日相抵,竟然到达了一丝微妙的平衡。

    他活着,不过,却活地最符合痛不欲生。

    第四个十年,宗门内崛起了不少优秀的拥有灵脉的女子,她们皆是敬重纪媞雅,成了很好的左膀右臂。

    这十年,桑云岫渐渐慢下了脚步,她越发游离于世界之外,犴绥察觉到了什么,也更加黏人了一些。

    第五个十年,桑云岫去了魔的地盘。

    她看了犴绥诞生的地方,知晓天生的魔虽然不比堕魔者仇恨、疯魔,但是大都灵智不全,很少有如犴绥一般,出生便具有思维能力的魔。

    她在那里留下了一颗蕴含神力的魔果树,此树于其他魔果树不同,不会结果一次,树就枯萎凋零,它会一直存在在那里。

    此树生长出来的魔果,可以帮助天生的魔恢复灵智。

    这之后,桑云岫回到了一步宗。

    世界的束缚早在她晋升为仙人时,便已消失。

    她留在这个世界那么长的时间,无非是突然而起的改变世界的念头。既然做了,自然要看看结果。

    至少,这五十年来,如曾经的桑云岫与四师姐、五师姐一般,无辜因具有灵脉怀璧其罪者,再没有多出一人。

    纪媞雅做得很好,始终秉持公正的原则。

    这一日,日朗风清,桑云岫望了一眼天空,放下了茶盏。

    天际出现一柱耀眼的金光,与五十年前桑云岫晋升仙人时出现过的金光,一模一样。

    桑云岫慢慢朝着金光走去,宗门之内的纪媞雅先行赶到。

    做了五十年的一门宗主,纪媞雅本来学会了如何不喜悲于色,可是真到了离别的时候,她仍旧止不住的泪如雨下。

    她的灵力重新修炼,如今尚在元婴后期,距离成仙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纪媞雅哭着向桑云岫承诺:“你等我,我一定尽快成仙,去仙界找你。”

    桑云岫浅浅笑了笑,没有回应这句承诺。

    因为无论纪媞雅能否成仙,都不可能在找到她。

    去宗门之外抢夺魔果的犴绥,火急火燎地赶回来。他不是纪媞雅,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克制,不管不顾地一头冲到金光里,拉住了桑云岫的手。

    金光与魔气天然相斥,犴绥浑身被烧灼地冒烟,他却小心翼翼地朝桑云岫伸出手,掌心打开,一颗饱满新鲜的魔果。

    他的眼神中全是哀求与期待,桑云岫叹了口气,为他撑起一层保护罩,道:“犴绥,我必须离开。”

    这个世界,她停留地够久了。

    若要她为了谁而选择留下来,又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这些年,多谢你的陪伴。”桑云岫轻轻挣开被握住的那只手,在犴绥瞬间惊惶的目光中,缓缓道,“我送你一个礼物吧,你想要什么?”

    犴绥一双焦急而懵懂的眼睛,他频频摇头。

    最后,声音破碎,道:“我想要你留下来。”

    桑云岫轻声拒绝了:“这个要求超出了礼物的范围,不如你再想想。”

    随后,犴绥不再说话,一言不发地与桑云岫僵持着,还时不时瞟一眼天上的金光,一点也不聪明地拖延着时间。

    桑云岫主动开口询问:“给你做一个永远不会消失的气息印记如何?你不是最喜欢这个吗?”

    犴绥倏地摇头。

    “那你要什么?”

    他不言语,桑云岫再次叹了口气:“你什么也不说,我也得走了。”

    犴绥猛地抬头,定定看着她,须臾,他终于开口:“我想要……成为一名修仙者。”

    “修仙者?”桑云岫愣了一下,“你是天生的魔,不需要勤苦的修炼便具有高强的魔力,为什么……”

    问到一半,她消声了。

    犴绥想要修仙,无非和纪媞雅的目的一致,希望修为圆满,成为仙人之后,能与她重逢。

    可惜,他们之间并无再重逢之日。

    桑云岫清楚地告诉犴绥:“即便辛辛苦苦,修炼成仙后,你仍然见不到我,你还是要放弃天生魔物的优势,变成一名修仙者吗?”

    犴绥这些年,智力并没有什么长进,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让桑云岫都怀疑他听没听懂她话里的意思。

    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这个她允诺的礼物自然要给他。

    一股神力修改世界的规则,降临于犴绥之身。

    与此同时,神魂慢慢接收属于桑云岫的这一片残魂。

    金光消失之际,她缓缓道:“犴绥,你已成为修仙者了。”

    “祝你日后仙途坦荡,一路顺遂。”

    【当前小世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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