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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蒋冬和章旬是高中同学以及蒋冬是章旬黑粉的事,说来话长,但可以长话短说。

    首先两人的确在高二的时候当了一年同班同学,但一直没有任何来往。

    直到某节美术课,老师让同学之间俩俩互作模特画一幅素描人像,给了三节课的作画时间,又艺术精神上头,想要增加趣味性,随机点名安排组合,乱点鸳鸯谱,于是蒋冬和章旬成了搭档。

    蒋冬喜欢画画,面对面坐下后,就认真地开始构图打草稿。

    章旬以惊人的颜值闻名于他们学校,甚至同市的高中生群体中,蒋冬第一次距离他这么近,发现他这张脸的确没有瑕疵,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就是表情冷淡,看起来性格不太正常。

    蒋冬明哲保身地只动手、不动嘴。

    但那天下了课从美术室回教学楼的路上,她听见后头两个女生聊天,都在吐槽抱怨自己的模特。忽而轻了声音,蒋冬听见自己和章旬的名字,她回过头看她们,两个女生心照不宣地噤了声。

    到底是想说给她听还是不想,蒋冬真是不明白。

    而回到班级后,更有邻座的女生直接对她说:“哇,蒋冬,好羡慕你能和章旬搭档啊,他一定很好画吧。”

    章旬是很帅,这点蒋冬承认,但并不是长得帅就好画,她刚想解释这个道理,又有人说:“肯定的,你看蒋冬都盯得目不转睛了。”

    蒋冬挑高了眉,“我没有盯他,我是在观察他。”

    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邻座的女生打圆场:“不是那个意思、不是那个意思。”

    哪个意思?

    蒋冬也是聪明的,第二周的美术课她就干脆不看章旬了,全凭印象画,画得不像也就算了,极偶尔才瞥他一眼,结果下课铃刚响,章旬就问她:“你为什么一直不看我?”

    蒋冬根本没反应过来,而章旬只是抛出问题,并不想要她的回答,把草稿交给老师后就潇潇洒洒离开了美术室,留蒋冬独自一人凌乱。

    这是章旬和她之间的第一句话。

    最后一节课,蒋冬看章旬不是,不看章旬也不是,一边倍感煎熬一边等待解脱,下课铃响的那一刻,心口一轻,如释重负。

    章旬却冷不丁站在她的画架旁,静静地看了几秒,语出惊人:“蒋冬,你不看我都能画的这么好,你是不是喜欢我?”

    蒋冬顿时惊呆了。

    他是傻了还是疯了?精神病还是妄想症?

    无意间路过听见的其他同学也是一脸震惊——一脸震惊地看看章旬,再一脸震惊地看看她,然后一传十,十传二十,这句话迅速地衍变出了多个版本:

    蒋冬喜欢章旬;蒋冬向章旬告白被拒;蒋冬暗恋章旬太明显被章旬发现;听说蒋冬天天都在草稿纸上偷偷画章旬、写章旬的名字……

    至此,班上开始流传蒋冬和章旬的玩笑,准确来说,是蒋冬的玩笑。章旬是童话故事里的王子,辛德瑞拉无人能胜任,蒋冬够格出演的是继姐。

    不会被人记住名字的继姐——安娜塔莎或杜苏拉。

    有意的无意的,善意的恶意的。有的是青春荷尔蒙混乱,对男女之情臆想过剩;有的是缺乏自我认知,盲目跟风人云亦云;当然也有发泄自己无处寄托的思春情绪的,把她当作假想敌或者同病相怜的。

    新一的美术课,老师点评同学作品,表扬蒋冬的画时,全班好些人默契地发出起哄声,老师不明所以地笑着问:“怎么了?”

    蒋冉小透明惯了,第一次也是此后唯一一次,莫名其妙地被卷入流言蜚语中,当场想发作,忍下了。

    老师察觉到气氛古怪,有意缓解,却是问章旬:“你觉得你的搭档画得你怎么样?”

    章旬说:“很好。”

    这一次没有人笑、也没有叫,但纷纷对视互笑,眼神暧昧。

    蒋冬算是知道了,这个章旬,就是一个自恋狂,他不是在夸她,而是在欣赏自己。

    相比之下,他把她画得简直不是人。要是早知道如此,蒋冬怎么也不会认真地完成这一次的课堂作业。

    虽然她有义正言辞地否认过,但只被视为心虚嘴硬,否认的多了,反而更作谈资笑料。

    都说解决闲话最好的方法是冷处理,可蒋冬的亲身经历证实这是错的,不受控制的谣言只会像没有拧紧的水龙头,一滴一滴、积成冰冷溺人的水潭。

    但蒋冬累了、疲了、倦了,但章旬丝毫不知道他的一句话给她造成了多大的困扰,看他那副依然悠闲自得事的模样,蒋冬恨得牙痒痒。好在高三分班,她被分到了一个几乎全新的班级,没有章旬,没有长舌的家伙,重获新生。

    还是有原先班级的旧同学,但这时那些骚扰了她几乎一年的谣言已经失去了时效性,偶尔提及,也都变成了往事回忆般存在的“玩笑”。

    再后来章旬成了明星,蒋冬眼睁睁看着他获得了比学生时代热烈上千百倍的喜欢和应援,心情比吃柠檬还难受。

    不就是长得帅了那么一点而已吗?至于吗?

    这是旧恨。

    还有新仇,是章旬大学还没毕业刚签约出道不久的时候。

    那时同样在读大学却苦逼的蒋冬会约稿画画赚点小钱,生意一般,来一单是一单,她挺珍惜的,但当顾客发来章旬的照片时,蒋冬心理斗争了一番。

    她不想接,但她不会和钱过不去,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是她本身无意识地抗拒,还是对方挑事,从草稿到完稿蒋冬修改了无数遍,只为画出章旬的精髓之处。

    “你要画出他眼睛里有星星的那种感觉。”

    “我觉得气质不太对,没有画出辨识度。”

    客人如是说。

    蒋冬一是心想你才给我几个钱,想要什么大师杰作,二是想说你家哥哥都夸过她画的好知道吗?

    秉着乙方精神,好不容易交了稿,转头蒋冬就被挂了,理由是对方觉得她态度不好,价格和质量不成正比,并且很有可能是对家粉丝。

    都被这么按头盖帽了,还不成黑粉也说不过去了吧?

    那是蒋冬开单以来第一笔生意纠纷,从此她把章旬的一切拉入了黑名单。

    也不算太黑,顶多就是喜欢看网友嘲他而已。

    既不造谣不爆料,也不会给他的电视剧电影打个低分什么的——笑死,她根本不会去看章旬演的东西。另外虽然她的漫画糊穿地心,但她知道创作的不易,不会凭一己私欲就否定一个团队的付出。

    不过蒋冬是真觉得章旬演的不咋地,空有皮囊,不知道怎么获得奖,可能是资本的力量吧。

    她从来也绝对不会和任何人提起她认识章旬,高二分班后连面都几乎没见的关系,说实在的也算不上认识。

    不知道他有没有认出她。

    蒋冬气喘吁吁地看着躺在沙发上的章旬,累得脑袋嗡嗡响,喝了一大杯水,好一会儿才顺过了气。

    老旧小区没有电梯,虽然她就住在二楼,但半拖半扛了一路,几乎花去了她半条命。

    蒋冬第n次问自己,把他捡回来干什么?

    明天他醒来会重金酬谢她吗?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蒋冬心思略动了一下,就是不知道章旬赔完违约金之后还有多少身家,但怎么说,瘦死的骆驼应该比马大吧?

    不过没钱也算了,她本来也不是为了钱帮他,是怕担责,加上一点同情心泛滥。

    蒋冬轻轻拍了拍章旬的脸,他眉头皱得很紧,哼了一声,没有醒来。

    这时候蒋冬才发现章旬穿得挺正式的,西装衬衣,虽然现在领带都已经扯乱了,非常狼狈。

    蒋冬又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他的外套脱掉,正有点为难怎么给他测体温,没想到体温计水银一端一碰到皮肤水银柱就直线飙升,将将三十九度。

    喝了酒不能吃退烧药,蒋冬又头疼地去厨房煮解酒汤,强行灌了章旬一碗后,再帮他物理降温。

    全程章旬还算乖巧,不吵不闹的,无论是和蒋冬记忆里的他还是屏幕里的他都大相径庭。

    蒋冬一边照顾他一边刷手机解闷。

    此时此刻已经凌晨一点多,平时蒋冬不是没有熬到过这个点,但今晚一趟折腾,格外困乏。混乱的微博时间线里,当蒋冬刷到有关章旬的消息时,她的精神稍微振奋了一些。

    是某个营销号透露沈一捷导演已在准备《锐角房间》新男主的选角工作,也就是章旬被换掉的那部电影。

    微博挑事儿意味十足:

    @八卦早知道:你们希望谁来出演呢?

    沈一捷是新生代的领军导演,奔着得奖去的电影,现在像大饼又像山芋。热度是上来了,但热度是把双刃剑,谁都想得奖,但谁也都不想惹得一身臊。评论区凡是被cue到的粉丝纷纷抱走自己哥哥表示不约,路人吃瓜看热闹,还有阮清妍的粉丝在骂章旬。

    为什么住院?阮清妍工作室的解释是工作压力太大,没有大碍,让粉丝不要担心,前两天出院的时候也发了微博告平安。半个字没有提章旬,过于体面,反而令路人也变得义愤填膺,纷纷指责章旬脸长得这么帅,没想到心肠这么黑。

    墙倒众人推,章旬各种各样的爆料满天飞,有说他劈腿滥交的,有说他剧组霸凌的,都在进一步证实他是一个人面兽心的渣男。

    虽然吃瓜吃得很开心,但有些料太假,蒋冬也不会昧着良心当作真的。真假是非之间,她只知道就章旬那个自恋骄傲的性格,得罪的人只会多不会少。

    以前,章旬在公众场合和女明星说句话,女明星都能被从头到脚被讨论上三天,蒋冬作为过来人,非常同情那些位被牵连的女明星。

    他真的没有一点不要给人添麻烦的自知之明,把自己搞得好像镁光灯下天生的表演者,总是天经地义地享受鲜花与掌声。

    从学生时代起就万众瞩目的人,早早地就适应了一举一动都被放大观察的感觉,而现在一切都变成了逆转的反噬的潮水。

    蒋冬看了看头顶退烧贴的章旬,现实与网络相交,落在狭窄的客厅里,微妙得令人恍惚,

    蒋冬后知后觉意识到如果一切都是真的,百分之五十以上是真的,她这是捡了一个危险份子回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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