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康锐当即决定先按现在的位置座一个月，等他有空再重新安排。

    现下，当务之急就是去艺体馆搬书。虽说现在还没有分班，但很显然2001班就是学校默认的小小班。集齐了本校录取的中考前40。

    班里只有15个女生，应该是轮不到越过半个学校去干体力活的。果然，杨康锐安排女生搞卫生，男生去搬书。

    那些男生离开教室时也叽叽喳喳，像刚出笼子的小鸟儿，恨不得向天空高歌一曲，很是热闹。邓熠澍是很受男生欢迎的。一群男生把他围着，自然而然地把他当做主心骨。

    大概所有的高中生不论成绩的好坏都会对学习成绩好的人多出几分热情和景仰，有一个叫王志毅开始带头叫澍哥，紧接着一群人都叫他澍哥。

    跟许多学校一样，桐口一中的小班成员大多数都是初中本部的尖子生，在中考前就早早地签约了。这就导致新建的高一一班同学间拥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只待着某人轻微的出格来打破这种局促。

    由于教育局明令禁止初中分班，所以并不是所以人都是一个班的。但大多数面孔都是很熟悉的，有的是望向窗外是的随意一瞥；有的是篮球赛上助威的对象；有的是同窗三年的好友……

    而邓熠澍正是打破陌生感和局促感的不二法宝。

    作为初中蝉联三年的年级第一，试问哪个尖子生没有暗中观察他，或独自较劲，或无意调侃？

    怕也只有初中三年身陷家庭矛盾纠纷的许月对他了解甚少。甚至于对邓熠澍只有四个字的了解——年级第一。况且两人又不是同班，一个在4楼，一个在2楼，整整三年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大多数都是隔着一整个主席台的仰望，这才有了许月单方面的惊鸿一瞥。

    而邓熠澍的初中好友王志毅同学更是个十分能整活的人，跟邓熠澍一唱一和，三言两语逗得大家噗嗤作笑。

    只见邓熠澍那人迈着修长的腿散漫又从容地走在前列，旁边的王志毅三步并作两步地跟着。并非王志毅腿短，而是这人忙。

    王志毅一会儿扭头，回复着后面一个叫刘司成的男生的问题：“昨儿喊你开黑，开了一把就急冲冲地下线，你这急着干啥呢？”

    答：“我急着投胎呢。”——这就是不想回答的意思了。

    谁料那男生不知趣，非要追究到底。“说真的，去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这人又是一顿胡扯：“网恋奔现去了，急得我直接就把手机给扔马桶里了。”

    王志毅不想和此人过多纠缠，就去缠着邓熠澍。“澍哥，你这暑假肯定偷偷学习去了。”王志毅伸出手揽着邓熠澍，“你这游戏号都快废了，还好我化腐朽为神奇，狂澜烂泥——终于扶上王者了。”

    “谁稀罕，”邓熠澍别过头切一声，“未成年人玩小学生游戏需要两个号可以直说。”

    “哥，这么多人看着呢！”王志毅恼羞成怒，“反正你都这么卷了。不如再给我讲题三年，正好我再帮你复习三年——这简直是可以感动桐口的互帮互助！”

    邓熠澍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那我真是谢谢你啊。”

    围观众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这两人还在继续扯。

    “澍哥，是不是不行？！！”

    邓熠澍挥动洁白的手腕，连忙否认：“带不动带不动。”

    一群人，在这两人欢快的气氛的感染下，有的聊某游戏新出男英雄；有的聊漫长假期的旅游体验；有的虚心请教别人的学习方法……就这样在零零碎碎的聊天中，他们很快熟悉了彼此。再次回来时，已然分成几个三两成群的小团体。

    这一边的许月也没闲着，主动开始讨论卫生任务的分配。她和唐诗颖、孟思微、李欢一起负责教室的拖扫。

    扫地时几人随口聊了几句，算是打破无形的隔离。等到在走廊洗拖把时，唐诗颖主动谈道：“我以为你很高冷的，我之前都提着口气……”

    许月挑挑眉，故作夸张：“何以见得啊？”

    谁知女生却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就……你长得就很冷啊。而且你之前的自我介绍太……酷了，我就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话了。”

    “而且你摊着张脸，我知道你只是面无表情但还是很吓人，感觉一直在释放冷空气。”

    许月对这种评价已经习惯了：“可我要是对着空气一惊一乍，一颦一笑的岂不是更吓人？”

    李欢又补充道：“而且你的成绩也挺高不可攀的。”是了，她是这个班正数的第四名。

    孟思微也冷冷地插一句：“以前初中都没怎么听说过你的私事。”

    “所以就觉得我是高冷学霸？你们这思路有点……”许月转头一想，“确实有理有据。”

    许月初中三年一直过得很压抑，在学校也没什么归属感。除了成绩好，长得漂亮外，就只剩下高冷这个形容词来掩盖她的人际关系的失败了。

    许月想到初升高的暑假，只觉得生活就像地平线上缓慢升起的太阳——终于剥开云雾见得光芒了。故而她眼神变得坚定，继续调侃着：“虽然我以前高冷闻名，那是因为我还没有展现我热情似火的内心。”

    “我其实恨不得在心房建火山。”

    军训的最后一天，在经历了大汗淋漓的跑操比赛后，教官一反常态，指挥学生们就地坐下。

    “挑一个你们认为战斗力最强的队友面对面坐下，”皮肤黝黑的教官扯着嗓子，“以后你们就组成一个小队伍，荣辱与共！”

    他说罢便扬长而去，可谓是给足了学生自由发挥的空间。

    女生们仿佛被加大了重力加速度，地心引力像一把无形的钩子将她们钉在原地。而男生们却早已如久旱逢甘霖般欣喜地吆喝人了。

    许月心里有些不爽：你在说什么屁话。

    她环顾四周，小姑娘们个个都娇小，除了近一米七的孟知微。可即便如此，每个的骨头上也没挂着几两肉。

    这不故意针对女孩吗？

    许月瞄向邓熠澍，大抵是他看着偏瘦，又白，所以最先开始挑队友的人都自动忽略了这位年级第一。

    反倒是一直跟他称兄道弟的看起来人高马大的王志毅成了热门选手，但他却跟玩儿地说：“我这么强根本就不需要选好吧。随便跟谁组队我都能直接带飞。”这人一脸欠揍的表情，“我这人比较大公无私，谁落单谁就自动和我一组。”

    那群男生发出“嘁——”的一声，给了他最质朴的评价与问候。

    许月对这些不以为意，心里仍想着：年级第一，虽不能方方面面都是第一，但也有百分之九十的几率是文武双全的吧？毕竟运动有助于思考，运动多的人往往思维比常人更活跃。听说他最擅长的是数理化生，总不可能是个书呆子吧？

    她像是初生小鹿一般懵懂鲁莽，面对高中男女生青涩害羞的性别界限，她主动打破这条楚河汉界，穿过男生的起哄声和女生的窃窃私语，径直跑向落单的邓熠澍，“和我组队吧，”许月扬起下巴，“我很强的。”

    邓熠澍只觉得自己看到了一只炸毛的花斑猫正冲他张牙舞爪，可又看到许月额角清澈的汗珠，像是小鹿淌水后沾惹的水珠，又愣了愣，随后抿嘴笑了笑，故意逗她：“是我更强吧？”

    “试试就知道。”女孩毫不畏惧，深邃的眼睛直视着男孩，灼灼如火，只为将男孩点燃。

    邓熠澍心里莫名地燥热：“试试就试试。”男孩用认真的目光打量着女孩，那目光没有鄙夷和不屑，有的是对队友的肯定和考量。

    有了她这对青春期的少男少女们可谓是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出，女生也开始主动结对，但终究还是迈不出那条羞耻线，都是两个女生互相组队。

    等到队组完了，众人才反应过来。怎么就只有邓熠澍和许月是一男一女组的队？

    讲个事实，班里的男生和女生都是奇数。两两配对这不必有一男一女组队吗？！！

    其中一个很白，有一点肉嘟嘟的叫宋瑞安的男生率先出手——因为他是最后那个和王志毅结队的不幸儿，只见他一巴掌摔到王志毅的厚背上，“你丫还大公无私，呸！”宋瑞安表情夸张，活像辟邪，“差点让你小人得志倒是真的！”

    王志毅看着宋瑞安那被汗水浸透的蓝色T恤，上边印着一个笑嘻嘻的海绵宝宝，只可惜正软趴趴地黏在宋瑞安身上。

    王志毅把手摆在鼻子前面乱舞，故作嫌弃地一把推开了使劲凑向自己的宋瑞安的手，“我王某就是想跟女孩儿组队怎么了？人女孩子香喷喷的，哪像你们这些五大三粗的男的臭烘烘的，还一身汗，跟刚从猪圈里跑出来有什么区别！”

    女生们几个脸皮薄的捂嘴偷笑，男生们却不知怎么的都扯着嗓子吼：

    “无耻！”

    “心机狗！”

    “不讲武德！”

    得嘞，王志毅凭一己之力让增强班级核心凝聚力。再者，这整齐程度仿佛彩排过千万次，那共振的程度怕是天上飞过一只乌鸦也得把它给震下来。虽然大部分都是桐口一中初中本部连升，也不至于这么默契吧？

    很不幸，这响彻云霄的怒骂声把原本坐小树林下的教官给招来了：“一个个还挺精神是吧？那刚才跑个几圈就做出个狗爬样！”

    原本瞧见教官走来集体变认真脸的众人面面相觑，忍不住变相视而笑了。

    可随后教官又让他们恢复回了出厂设置，继续站军姿。一直到黄昏渐落，柔和的晚霞装饰着这位黝黑，全身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那余晖正烛照着教官迷彩服上的军徽，让这位铁汉也多了些柔情。

    彼时，他才开口：“所有人按两人组队队形面对面站好！”

    他随即解释到这是军训的最后一天，学校领导们直呼看到了中国青少年的魄力和毅力，觉得给高一新生一个小惊喜。

    紧接着，各个班的班主任们都端来了一盘子的切成片状的西瓜。只听“吸溜”一声，许月侧头望去：“吃货”黄骜天正用他那肉鼓鼓的小胖手抚摸着挺起的肚腩。这人可真是馋得眼睛发光。

    杨康锐的头在昏黄的光线下依然锃亮，“咱们领导们想着该省则省，顺便调动你们的竞争积极性以适应紧张的高中生活啊，哦还顺便检验你们的训练成果哈，”杨康锐咳了咳，像是不忍心说这么残酷的话，“嗯，他们决定两人组成小队靠你们自己动手抢来分配该组唯一的西瓜。”

    一班全体：？？？

    省啥也不能省孩子吃啊！

    先前自夸是强强联手的队伍顿时垮了脸，特别是刘泰侯更是一阵鬼哭狼嚎：“这是赤裸裸的阴谋啊！是哪个刁民想害朕？！！”

    教官黑着脸，冷飕飕地说：“我倒是挺想害刘太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