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毫无预兆地下起雨，淅淅沥沥……
雨天街道边的水坑迎着路边小店的灯光，浮荡着微光，被路过的少女打破，泛起层层光芒。
黎清措不及防被笼罩在雨中，来不及反应，等跑到街边小店门前时，整个人荡漾着一层水光。
匆匆从包里找出来一把纯色的伞，里面手机悦耳的铃声响起，倔强地在雨中发出属于它的声音。
她特地把手擦干，摁下绿色的接听键。
“表哥。”
电话里面声音嘈杂，听不太真切，她把手机更靠近耳边些。
“下雨了，有没有带伞?”
黎清嗯了一声，雨水顺着发丝滑落。
“我快过去了，你们先吃，不用等我。”
电话里面的人说的话被周边嘈杂的声音压过去，这次无论靠多近都听不太清楚，只能含糊答复几句。
黎父还有工地上的活没干完，他们商量着几天后回家，朋友们特地想着一起吃火锅，算作一次短暂的告别。
窗外下着的雨并没有影响火锅店的氛围，人们团团围坐在桌前，偶尔斟杯小酒。
世间隐晦去褪，人同雨声俱醉。
靠里是用挡板隔开的位置，黎清顺着找到他们。
刚想落座，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脸庞，和夜色中标志性的笑容重叠。
云棠喊了一声黎清名字，那道身影显然愣一下，眼神里面是莫名的恐惧，但很快恢复原状，看起来自然地和面前一个打扮得十分张扬的女人讲话。
黎清没太在意，目光转向面前的火锅，一半清汤，另一半则飘着火红的辣椒油，正在冒泡。
几人见她到了之后才开始动筷。
江驿坐在她的对面，今天他穿的是淡色系的衣服，冷清的气质倒和与周边的烟火气息有几分格格不入，像是误入人间的仙子。
他从旁边抽出几张纸，与黎清对视，上扬的桃花眼被烟雾遮住，看不清情绪。
“擦擦雨，一会感冒了。”
黎清接过去，而后收回视线，擦干身上的雨水，打算夹块肉放里面煮，云棠把几块煮好的肉从清汤里面捞出来，往她的碗里堆。
“多吃点啊，这肉我特地给你放清汤里面煮的，不辣。”
在早前，云棠曾经无意给她塞块很辣的肉，后者没太注意，直接被辣出眼泪。
自那以后，她便默默记下好友的口味。
既然她没太在意，那我帮她注意好了。
傅晟干巴巴地扒拉着面前的饭，语气可怜。
“我给你夹那么多，怎么不见你给我夹一块啊?”
云棠目光从她身上抽离，转向面前的人，挤出一个假假的笑容，从辣汤底里面夹出金针菇，红色的辣椒油顺着滴下去，顺着动作，右手手腕上出现一条红绳。
“诺，给你的，看看符合您口味不?”
黎清看着云棠碗里面堆成小山的肉，估计放了好一会，白色的米饭被辣椒油染成红色，摇摇头，提醒她那傻傻的哥哥。
“哥，她不喜欢吃辣。”
傅晟如梦初醒，非常上道的把云棠面前的饭换掉，点头向黎清致意。
等到傅晟把饭换掉，又继续他堆清汤肉的计划，相同位置多出来一条红绳，与他硬朗的气质到有些不符。
黎清内心猜到几分，正看着他们默默发笑，碗里突然多出来一块肉。
江驿正对着她勾起一个笑容。
……
这边的位置虽然特地用挡板隔起来，但隔音效果非常不好，旁边位置的人大声一点，就能被听得一清二楚。
本就尖锐的女声陡然被拔高，回荡在众人耳边。
“楚乔梦，我今天是约你一家人出来吃饭的，怎么只剩下你一个人来呢?”
一道甜甜的女生慌忙解释，虽然看不见，但是还是能猜到她此刻一定带着笑容。
“我父母他们今天有事，不能来了，对不起姐姐。”
碗筷碰撞，女声里面是更深怒意。
“别这么叫我，我可担不起，当初你爸抛弃我母亲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可没这么窝囊，你知道你道歉的时候很像什么吗?”
“一条——狗。”
后面几个字被特地加重语气，接着是起身的声音，二人刚好在他们的位置停留，楚乔梦拉住那个女人。
后者直接甩了面前讨好的人一巴掌，指着楚乔梦，说出来的话像是淬了毒，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
“你们还不如狗呢，你爸知道我们有钱了，赶紧上赶着巴结，说是要给你上学，可笑，也就我妈耳根子软才会帮着别人养女儿，你除了笑着道歉还会什么?”
楚乔梦的手无力地垂下去，精心化好的妆被弄花，丸子头散落几根，但是脸上仍是扬着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哭过。
她想到什么似的，目光停留在他们身上，眼神里面是赤裸裸的威胁，而后向着女人相反的方向转身离开。
云棠莫名被盯心里发毛，生硬地吃着面前的饭，缓缓开口，她的声音相比于往日有些许虚弱。
“这人可能就敢瞪我们吧！在她那个姐姐面前唯唯诺诺的。”
她往嘴里塞一块肉，眼珠一转想到什么似的开口：“我记得她是不是说过，她姐姐对她很好来着。”
黎清回忆起在校园小道上碰到她们一群人，当时楚乔梦在讲述她姐姐给她买的鞋的事情，对着云棠点点头叹口气。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正往云棠碗里堆肉的傅晟笑着转移话题。
“咱们继续吃饭吧，这种人不必太在意。”
许是二人亲昵的动作太过明目张胆，黎清和江驿不约而同地盯着同一处，她冲他们眨眼。
傅晟察觉到他们探究的目光，走近一些自然地牵起云棠的手，清清嗓子语气郑重地宣布。
“我们……在一起了。”
黎清目光在二人脸上流转，云棠有点害羞地低下头，她比了个恭喜的手势。
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人神色痛苦，用右手捂住鼻子，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出来，云棠嘴唇微动，听不清在讲什么。
离纸近些的江驿匆匆抽出几张纸递给云棠，后者仰起头胡乱地擦去脸上的血迹，但是无论怎么做，温热的液体仿佛脱去束缚一般不停地浸透白色的纸巾。
傅晟向服务员要了杯白开水，送到云棠嘴边，但后者动作一大就会有更多的液体流出，只得保持刚刚的姿势。
饶是黎清小时候经常流鼻血的，此时也觉得很奇怪，只能跑到厕所把手弄湿，往云棠额头拍拍，眼神里面满是担心。
过了好一会，液体不见有流出的痕迹，云棠才跑到厕所清理脸上的血迹。
桌上带血的餐巾纸匆忙之中被扔的各处都是，火锅汤底里面倔强地冒泡，但没有人有心情动筷，依然保持着云棠离去前的姿势，眼神空洞。
等到听到云棠回来的声音，众人才回过神来，眼光里面满是急切和担心。
“怎么样?”
云棠脸上的血迹被清理得很干净，除了脸色苍白，几乎与往日无二，她冲着众人扬起一个安慰性的笑容。
“我没事，可能就是最近有点上火吧！”
傅晟抬腿向前走去带着她入座，嘴里一直重复一句话。
“没事就行。”
二人的手交叠，云棠手腕上的红绳被鲜血染成暗红色，握住她的手鲜红红绳相比，多了些颓败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