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自己嫁人的场面,渴望过成为一位平凡的女子,可又清醒地意识到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嫁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我有自己的使命与职责。

    我希望我能成为大家口中善良温柔的神之女,即使我并不是我也会努力成为他们想成为的样子,才能更好地守护大家。

    我从未见过父亲,只知道他很早之前便离开了母亲,娶了个平凡的女人,当了普通人。

    母亲在我十岁时便因生了怪病离开了我与奈子,自此本职巫女的身份便落在我的身上,神官由奈子担任,两个幼童被迫为人们祈福作法。

    我依然记得,那时我十岁,第一次作法是为一个新生儿祈愿,婴儿的脸肉嘟嘟的小脸上透着些许粉红,在那位母亲怀里乐呵呵地笑。

    我只听母亲讲过,从未实际操作,心中忐忑不安,手指也开始忍不住发抖,我甚至可以清楚的听到心脏突突直跳的声音,即使已经相当谨慎,可还是在其中一个环节出了错误,孩子开始哇哇大哭。

    那孩子的母亲开始指责起我,她说就知道我不靠谱,说我终是比不过我的母亲,内心的不安与崩溃涌入心头,我低下头不敢直视她。

    孩子的哭闹声与那位母亲的责骂令我恨不得立刻逃离这里,也是第一次这么清楚地意识到,没了母亲的我什么都不是。

    我更加拼命地学习巫术,开始从一个天真带着稚嫩的姑娘转变成一个温柔强大济弱扶倾的巫女。

    我太想成为母亲那样的人,希望能成为她那样名满天下的巫女,太想证明自己了,我改正所有的坏脾气,听从百姓们对我的议论,变得不再像自己。

    这种情况久到连我都忘记自己一开始是什么样的人了,如同一张面具戴久了与我的血肉连在了一起,再也拿不下来了。

    人们认可了我,也远离了我。

    他们认为我是神之女,是尊贵的,是可远观而不可近瞻的,把我当成身在神坛的高岭之花,对我毕恭毕敬,我与他们始终有距离感,我从未拥有朋友,这何尝不是一种孤立呢。

    我的哥哥啊,他就像小窝一样,包容了形单影只的我,那个时候除了他我没有任何朋友。

    察觉到我的情绪后,他身为神官,却将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娱乐时间抽出来陪我,和我讲人们奇葩离谱的愿望,和我讲笑话,把我逗得笑到肚子疼而且还止不住那种。

    那年的樱花很美,在夜空下我和他望着繁星点点的夜空,树上的樱花止不住飘落下来,他坏笑着说他要和我比赛,一炷香的时间比谁接住的落樱多,尽管我一直跑来跑去接樱花,可最后还是我败了。

    我们筋疲力竭靠在树上累得直喘粗气,我问出了一直很想问的问题。

    “奈子,你不是说不喜欢我这个妹妹吗?可是为什么你还要这样陪着我,母亲去到天上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他听了擦着汗的手有一刻顿住,转过头看着我不以为然。

    “这不是很正常吗?我们现在可是相依为命诶!傻瓜小樱,怎么会这么笨啊,我已经失去了母亲,不能再失去小樱了。”

    我常常在想,如果没有奈子和神官崎,我恐怕早已无依无靠了,我会在孤单中崩溃的。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不可或缺的存在。

    即使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如果他们不在了,我也不一定能活得下去了。

    看着铜镜前穿着白无垢的自己,我用胭脂将毫无血色的唇染成朱红,还是很恍惚。

    我分辨不出是恍惚于这场婚礼还是因为嫁给了一个最不该嫁的人,身体就像游离在幻想与现实中,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

    “…小樱,你要是不想嫁的话,我其实可以现在就可以带你离开。”

    神户奈怀中抱着神乐剑将背靠在墙上,我在镜前抬眸,正巧与他目光对上,那双拥有天空之蓝的眼睛里有不甘心与困惑,又闭上眼转而看向窗外。

    外边的天空风和万里,鸟儿结伴叽叽喳喳地飞过空中,将春去夏来的好消息告诉大家,明明是一个令人心旷神怡的好天气,可大家都在郁郁寡欢。

    我亲爱的哥哥,很抱歉,我并不能告诉你这场婚姻是一场彻底的骗局,请别怪我的自私,我从来都不希望你们陷入危险,事情结束我会亲口告诉你的。

    我将头发梳成传统的文金高岛田发髻,用白绢在发髻上简单围绕一圈,配上银簪,轻轻抚摸着脸,看着镜中那个看上去贤良淑德的女子,还是第一次这样打扮自己。

    说起来,这身白无垢还是鬼舞辻送来的。

    看上去就价值不菲,布料我并不认识,我用手开始摸着那纯白的振袖,柔软又冰凉的感觉传递在我的手上,单凭触感便知道是上好的了,看来他莫名对这场婚姻很用心。

    白色代表着太阳,是神圣的颜色,而白无垢正是清洁无垢的象征,听说也代表女子嫁入夫家可以染上丈夫的颜色,也隐喻着从少女进入女人的阶段,更好地融入夫家。

    与他人不同的是,我不会染上任何属于他的颜色,我不会成为他或者任何人的附属品,更不会是深宅里的笼中雀,我能清楚地意识到,这场闹剧本身就是在委与虚蛇,我不会陷入名为『爱』的泥潭。

    入夜,月郎星稀。

    我牵上那双丝毫没有任何体温的手,默默跟着两位临时招来的巫女。

    不远处,人群在围观着这荒谬的婚礼对我指指点点,向我投来各种眼神,不用想都知道他们在说我什么,来来去去也大概也就是我违背了巫女的原则罢了。

    人们总是这样,不了解事情的真相却还要站在道德的最高点指责他人,他们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随意评价着我这个“不孝女”殊不知,我救了他们一命,可没办法,我的使命就是保护他们。

    “你很在意他们对你的看法?原来巫女小姐也这么肤浅。”

    无惨拿着伞,微微侧头看向我低声询问,他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全是对我的嘲讽。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话的,没人当你哑巴。

    “没有,我更在意你是否会因为不能站在阳光下而恼羞成怒。”

    我这话一出口,他的脸色变得阴沉,面上的笑从讥笑变成了强撑着的假笑,哦,我惹他生气了,我故意的。

    我的手都碰到了他那因暴怒而突起的青筋,刚想松开,却发现他的手已经牢牢禁锢住了我的手,我都能感觉到手掌缝隙传来的疼痛,我越挣扎他便越用力。

    “……”

    我心中一阵麻木,他又在发什么疯?

    喝完三献の儀,所有流程终于过完,我要离开神社了,我是回头看向神殿中的神像,她的面容依旧是那么慈悲怜悯,我好想问问她,神明…我做的是否是对的?

    可惜神明不会回应我,正当我快要走出鸟居,本来无风的天气身后却传来一阵微风,我听见一位女人冰冷带有威严的声音。

    『世间本无对错之分,恶因善果,善果恶果,再正常不过,此行你会失去颇多,所有失去的会在未来化作你的力量,神户樱,由心而来便好。』

    声音是在身后传来的,我转头看去,鸟居空无一人,仅有月光照亮着地面,提醒着我或许刚才真是那位神灵在回答我。

    我明白了,我在心中回答她。

    到了府邸,神户崎要清扫垃圾所以没有跟过来,奈子开始拉起我的手再三叮嘱我“如果他干了对你不好的事回神社告诉我,我管他是人是鬼敢欺负你一定会帮你出头。”

    “嗯嗯,我知道啦。”我怎么那么像母亲把多年养育女儿嫁出去的场景呢…想到这,我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叮嘱完一切后,他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转身离去,我只是默默看着他越来越远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京都的街头,泪水不自觉弄湿眼眶,我深知此行凶险,却又不得不行。

    我长吁了一口气,打算转身去找鬼舞辻无惨,却看见他就在我身后不远处,也就是刚才的一切他都一直在看?怎么这么闲啊他。

    “哼…真是兄妹情深啊。”

    他看向我面无表情,我听不出来他的话语里想表达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是不高兴的,他的脾气太令人捉摸不透了,当初救他的时候我也只能靠猜测来照顾他的情绪。

    “走吧。”

    按照习俗新婚夫妇该在第一夜行男女之事,可我们两个的关系过于微妙…于是便出现我一人睡榻榻米床米的情况。

    在无数的心理斗争结果后,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翻了个身看向坐在墙角的无惨,他的眼睛仅和我对视一刻飘离到其他地方了。

    “可以别看我了吗,让我很不舒服,睡不着。”

    他只是淡淡地“嗯”了声,我才安心继续想办法睡觉,可事实证明不知是因为到了新环境还是因为自己附近的他,我无论怎样都难以入睡。

    我坐了起来,和他四目相对。

    他疑惑不解的眼神投向我,微微皱眉看着坐在他对面的我开口问道“你不睡觉了?”

    别问,还不是因为你。

    “如你所见,因为你,睡不着。”

    一句话让空气陷入了漫长的沉默中,我就一直与他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第二天醒来我才发现,我在不知不觉中睡着了,身下是软和的榻榻米床,而身侧是…抱我入怀的鬼舞辻无惨?别一大早的就冲击我的脑袋,这好像是第三次他占我便宜?

    他双目紧闭似是在深睡中,他的手牢牢抱住了我的腰,侧脸对着我,这副样子确实好看,但是,他不是说他不用睡觉吗?

    我开始抬他的着手臂,却又不敢太用力,怕惊醒他,很明显无济于事,他即使睡着了力气也依旧惊人,白废力气而已。

    算了,干脆就让他抱着吧。

    早安,祝好梦,鬼舞辻无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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