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社

    我出生时便是战火纷飞的年代,京都等地区尸横遍野,民不聊生,甚至连吃食都是问题,更有甚者为了活命啃食自己亲人的残酷时期。

    村庄因在神山上地势偏僻,使村子侥幸逃过战争的魔爪。

    听大家说,我是从废弃神社的樱树下被人捡到的,是的,我大概是个弃婴,那时我显然刚出生不久。在这个特殊时期,人们的粮食也撑不了多久了,谁也不愿意为自己的家庭雪上加霜。

    最后是喝到烂醉的爷爷一把从村长怀中夺过我,看着我嘿嘿笑着“我这么大岁数终于有孙女了,嘿嘿。”人人皆知他早年丧妻不曾再娶,便任由他了。

    他给我取名叫“音”,让我随他姓千本,单单一个“音”字,我问过他有什么寓意,他说是有天晚上喝酒睡着梦见一个白发巫女对他说“我叫樱,樱花的樱。”

    他醒来后拍拍大腿,觉得这个名字甚好,但占了他人的名字倒是有些厚颜无耻,所以便叫『音』。

    爷爷虽然有时不太正经,但是当有人因为我是弃婴欺负我时,他也会立刻举起手中的木棒对着他们,恐吓那群年纪不大的男生:

    “嗐!你们这群小兔崽子,腿还要不要了?!”

    往往爷爷这么干,他们便会不欢而散,而我的爷爷也会继续回到木房里午休,他并不怎么管我,领养我更像是只为了留我一条命,不让我在这个悲剧般的时代无辜惨死。

    我虽然与他的确是有些许生分,倒也算敬重他老人家,家里的水与柴基本都是靠我帮忙的。

    就这样一直到了我十六岁。

    听闻废弃神社的樱花在十一月便早早绽放,我便想着去一睹芳容,我出生后倒也未曾去过这所神社。

    一是山势陡峻,二是爷爷一直觉得我太小,一个人不安全,直到这次他才勉强同意。

    今日并非什么好天气,天空一改往日的湛蓝变得灰蒙蒙的,太阳被云朵藏匿,竟有些令人喘不过气来。

    人们总说,雨是神明为人绽放的烟火,我并不觉得,从小到大,我看到雨只会感到压抑。

    神社中的痕迹似乎都在告诉我,这里曾经发生了一起大火,火焰将一切焚烧,仅留下一片废墟,美好的事物都被无情地摧毁。

    看见这所神社,我心中像是空了一个洞,冷风随风穿过洞,我觉得手脚异常冰凉,心中空落落的,总觉得似乎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可是,是什么呢?

    整所神社唯有这棵樱树是完整的,火场似乎并未波及它,樱花如雨般随风飘落,雪白的花瓣又带着微微粉红,唯美又让我感觉似乎并非身处人间。

    不由更好奇这所神社曾经的模样。

    我所知道的,仅是一个民间故事。

    百年前,这所神社还未被大火吞噬,曾有一位巫女与神官,他们是『神户』家的人,世代为守护百姓而生。巫女为了保护百姓嫁给恶鬼,最后因为恶鬼的算计,巫女死于非命,而神官身葬火海。

    这些在人们眼中也就仅仅是个故事,光是『恶鬼』便足以让他们怀疑故事的真实性,不过也早已无从探究。

    故事是从人们祖上口口相传,直到如今也已经过了百年,无人知道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他们也并不在意,他们更在意于明日是否会有口粮吃。

    “樱花开了,可是故人还会回来吗?”

    我几乎无意识般问出了这番话,可笑的是,我连我口中的故人是谁都并不清楚。

    “你在因为樱花想念着谁?”

    男人的声音很陌生,礼貌却又带着明显的疏离与冷淡,我并不认识,却令我心里有些不舒服。

    听声音估计就在我的身后,他的身上带有着些红玫瑰的气味,从言行以及他给我的感觉,多半是个达官贵人。

    “情到深处的胡言乱语罢了,只不过是事实,樱花每年都会开,可是人能年年都在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很久,我也不打算继续耗着,转过身子离开,身后的男人身形高挑,肤色苍白如纸,我转身正巧对上他血红的双眼。

    不出所料必是个贵族,从他的衣着与气场我越发确定这个答案。

    “我并不清楚你是哪位权贵,如果是为了战争而来,我请求你们停手吧,放过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大家只是想要一个平凡安稳的生活。”

    和平在如今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个笑话。

    “你的言语让我想起一个故人,你的名字是什么?”

    “千本音。”

    “哪个樱?”

    他拉住转身离开的我,用着近乎偏执的口吻开口问我,冷风吹过我与他,冰冷刺骨的雨水落在我的脸上,我的心就像是被一块寒冰冻住了,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又因为他出现了。

    “余音绕梁的音。”

    知道答案后的他,更像是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我看着纤细白皙的手腕上出现的红色痕迹,他刚才是把我认成了那位故人,从他的反应中也并不难看出,他对那位故人有很大的执念。

    我并没有转身。

    “可以问问你的故人是谁吗?”

    “……是个骗子,总天真地认为自己能拯救身在深渊的人,愚蠢至极,不过她已经死了。”

    “逝者安息。”

    说罢我便离开了神社。

    直到我回到家中心口的压抑感才缓缓消失,那个男人很奇怪,熟悉且陌生。

    夜晚梳妆时才发觉自己竟长了几根白发,并不是很明显,在耳朵处头发的内侧,不多,可能是最近没粮食吃营养不良吧,我用墨水重新将白发染回乌黑。

    梦中,我再次看见我在神社里见到的那个男人,血液弄脏了他惨白的脸,我与他对视着,心中却并无恐惧。

    “骗子!我知道你想杀我,我可以当作不知道,可你为什么死了!”

    他面色发紫,脖颈青筋毕露,大概是因为愤怒,连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但是,我不认识他。

    更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私の骨を食べて、私の血を飲んで。

    食我骨,饮我血。

    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中时,我已经被爷爷叫起床了,透过窗户我才发觉村庄燃起了大火,惨叫声绵绵不断,可能是心理原因,我又感觉心口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

    战争的烈火终是烧到这里了吗…

    爷爷抓住我的手,直接将我塞到了一个木柜子,直接瘫坐在木柜前,堵住了柜门,我知道他想干什么,着急拍着木柜。

    “阿音啊,爷爷这辈子活得够久了,但是你不一样,你还有大好的青春年华,你不能落到他们手上。”

    随着他说完,一群士兵冲了进来,我知道他是认真的,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将生的机会让给了我,可如今我要是再冲动,我和他都会命丧黄泉。

    只能躲在柜中,可我终究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哭,我不能发出一点声音。

    “老头,你有吃的没有?”

    我看不见外面,只能听着声音。

    士兵嚣张跋扈,一副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语气,大概是因为恐惧,爷爷颤颤巍巍地开口“没…没有。”

    “死东西!你们给我搜!饿到了副将大人怎么办!”

    随着薙刀穿过爷爷的身子,甚至刺进了木柜,我知道,我又失去了一名亲人。

    为什么是又?

    屋内响起杂乱无章的脚步声,还有翻找东西的声响,因为他们,我们很早之前便没有粮食了,大家都挨着饿,他们却还妄想从我们这里找到粮食,真是一个可悲的笑话。

    “没有,除了那个木柜还没搜,其他地方都没有粮食。”

    “那便去搜!”

    随着爷爷的身体被移开,柜门被打开火把的光照得我睁不开眼,我缓了没多久,便看见领头的副将穿着铠甲目光狠厉,刚才说话的那个士兵笑嘻嘻地,样子像极了只恶心的苍蝇。

    “副将大人,这个女人留着给弟兄们玩玩吗?”

    “她,我的了。”

    那个副将缓缓开口,目光凌厉寒冷,银发黑眸更是增添了几分压迫感,身旁的士兵急忙招呼人帮我绑起来,真是越发好笑了。

    “呵,身为副将滥杀无辜,强抢民女,真是德不配位。口口声声是为了百姓过上更好的生活才发动战争,实际上只是为了自己的私欲罢了,无论如何,你们的心都是黑的。”

    两位士兵架住了我,而那位副将从容不迫地走在我面前,“啪”的一声一个巴掌落在我的脸上,他捏起我的下巴笑了出来。

    “是啊,权力总是会使人疯魔,有了权力,我可以随意决定他人的生死与处境,就比如——你和你的爷爷。”

    “混蛋。”

    愤怒直冲我的大脑,如果可以,我愿意将他千刀万剐,为爷爷报仇雪恨,可是自幼年便体弱多病的我终究力气太小,连挣脱他们都做不到。

    直到被带回军营,那个一直令人厌恶的士兵还在喋喋不休的给我灌输:

    “副将大人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很多女人想上他床都不可以,你就知足吧!做个副将小妾有何不好?”

    这种说法彻底将我逗乐,按照他说的,我不仅要顺从杀死我家人的人,还得对他感恩戴德?这是我这辈子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

    本以为我会在夜里失了贞洁,可那位副将甚至没有来找我,这不由让我松了口气,我本想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我便会趁他没注意到我时,行刺他。

    但我被囚在这军营中了。

    看着门口守着的士兵我便知道了,我永生永世都不愿是笼中雀,我冷静下来,重新思考了今日发生的一切,恐怕神社中的男人与军营有关吧…不然无法解释躲避这么久的地方就这样被发现了。

    如果硬拼不行,就只能假易顺从为自己谋取一丝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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