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动

    次日商队就传回了消息。

    在中州的品酒宴办得很是不错,一位姓何的豪绅更是写了篇诗文专门称赞这三千客,还和商队打了招呼,今年新产的佳酿,他预定八十坛,要用在寿宴上。

    明和专门出了趟门,去酒楼找那东家对了账,一并把许好的五成利给了他。

    那薛掌柜笑得见牙不见眼,本来颧骨就高,这下更是要飞到上天去。

    一路送了明和下楼,掌柜的山羊胡颤颤,一对薄嘴皮翻飞:“明娘子果然远见卓识,这酿酒方子啊,明娘子也不必担心,我薛某亲自把关,选了这庭州城最有能耐的人,来学酿我这三千客……”

    “今秋不管有多少葡萄,必然都给他安排妥当了。”

    明和道:“如此甚好。”

    又道:“薛掌柜留步。”

    那东家哈腰伸手请明和出了酒楼,目送着马车驶离。

    *

    马车行至街口又停下了,不一会儿,兰芽就从人群中钻出来,打了帘子上车:

    “夫人,我问到了。那边有一家布庄,都说样子全。我去瞧了,那布庄颇大,自家还有染坊呢!”

    明和赞许地点点头,马车就转了弯,往那稍偏的街角去。

    进了布庄才知道兰芽没有夸口,里面各色各样的布匹绣样摆放齐整,井井有条。

    明和挑开帷帽四处打量一番。有拿着铜尺的娘子迎上来,自有棋酒与她说话:“我家夫人想瞧瞧你们这儿葡萄纹样的布匹。”

    那娘子就引着她们去,明和一一扫过去,心下有了计较。

    转头道:“还劳烦娘子请你们东家来,我有生意要做。”

    那娘子迟疑了一下,明和从袖中掏了一摞纸,递与她看。那娘子低眼瞅了,又转眼打量明和:“夫人稍坐,我这就去请。”

    待那娘子走后,兰芽悄悄地凑上来,低声道:“我瞧着这里的葡萄纹样都没有夫人画的好。”

    棋酒也道:“夫人虽没见过葡萄,画的却惟妙惟肖。”

    好一会儿才有脚步声从后门传来:“在哪呢?”却是个女声,嗓门颇大。

    明和走过去,与那东家见了礼。

    那娘子颇为富态,绾高髻,穿一身大袖衫,面料上花纹精致大气,形容泼辣。

    她大约已经知道要谈生意的是个小娘子,面上漾着笑,引着明和去了桌边。

    明和也不拐弯抹角,拿了这些日子画的葡萄纹样摆在桌上,开口道:“还请娘子看看,这些纹样,能纺出吗?”

    那东家接过去,一张张细看了,各个奇巧精美。与石榴合成卷草纹,规整又不失生动,与禽鸟结合也相得益彰,比如她手中这一幅葡萄立凤纹,端方高贵。徐六娘暗自心惊,问道:“这些纹样,都出自夫人之手吗?”

    明和笑回:“正是。实不相瞒,我原是做这北地的葡萄酒生意,今年的葡萄酒还没酿成,此番商队回中州,便想着做些别的生意。”

    徐六娘迟疑道:“有了样子,纺成倒不是一件难事……”她顿住,面上有些纠结。

    “那我徐六娘还斗胆问夫人一件事,”她压低声音:“敢问夫人做生意的银钱,与哪家便换?”

    明和道:“我家里世代富商,早些年就来往北地与中州,因而银钱到哪都换了货,不必便换。”见徐六娘眉眼黯淡下去,她又问:“可官府就能把银子换成飞钱,徐娘子又何出此言?”

    那徐六娘叹口气道:“我见夫人也是性情中人,今日我徐六娘也是不吐不快。”

    “夫人可知如今换飞钱,每千钱就要增给官府百钱。”她摊手,“如此高利,即便我有心想去别地做生意,也望而生怯啊。”

    她有神神秘秘地靠近明和,道:“而且我听闻,前些日子,好些商人拿了文牒去取银钱,都拿不出来啊!”

    明和的惊讶不是装的:“你是说,官府不认这飞钱文牒么?”

    徐六娘点头:“可不是嘛,那文牒拿去东都,是一分银钱都取不出来的。不仅如此,诸州府现在也学着占留商人银钱。哎呦喂,现在可是钱都滞藏家中喽……”

    明和听她絮叨,脑中飞速的转着,一盏茶的功夫过去,心里有了计较:“徐娘子若是真想出门做生意,不如同我便换。”

    她解释道:“若娘子信得过我,我家中的商号就在中州,我与中州传信,凭证各半,你到了中州,合券便能取出银钱,如何?”

    徐六娘半晌不回话,过会儿才问:“夫人为何帮我?”

    明和笑道:“徐娘子消息灵通,必是与各路商人交好。若你瞧着与我便换,我不收一分利息,还望徐娘子为我明和多多美言几句,若大家都能来与我便换,我也得了各路方便不是?”

    徐六娘爽朗大笑,道:“我瞧着明娘子聪慧过人,胆大心细。我徐六娘愿意信你,与你交这个朋友。”

    明和也笑:“如此甚好。明日我便带上商号印信,与徐娘子写了这凭证。”

    徐六娘起身行礼道:“那我徐六娘,在此谢过夫人了。”

    *

    也多亏了萧谨安,随商队给她捎来了名下商号的印信:以日从山出作符,意为“旦”。

    明和拿着与布庄印信交盖,写了凭证,一分为二,随信传给了萧谨安。

    此事进展的很顺利。徐娘子在东都便换,还牵线了各州府的商贾,明和因此做起了飞钱汇兑,因着等价而易,不取分文,很得来往的商贾信任。

    此是后话。

    却说庭州城却出了怪事。

    到了五月,明和几次发觉丛镜夜里穿了夜行衣,趁夜出去,天亮才回来。城中却一片祥和,他白日也好像无事发生一般,连军营都去的少了。

    明和心下奇怪,决意抓他个现行。

    这日她特意早早就睡下了,等丛镜起身出去,便从床上坐起来,打定主意要等着他回来。

    不多时竟听见外面响起了打斗声。

    明和侧耳细听,皮肉落地的闷响和刀剑碰擦的铮铮声愈演愈烈,很近很近,仿佛就在这都护府中。

    她心下一震,趿着缎面绣鞋就跑到了门口,伸手开门却拉不动。

    门从里外都拴住了。

    她突然冷静下来,到嘴边的“兰芽棋酒”也咽回去。慢慢退回床边坐下。

    拴住房门的,只会是丛镜。

    屋里没有点灯,透进来的微弱的月光不能支撑她视物,明和握紧了手,闭上眼努力不去听外面厮杀的声音。

    好在混战渐渐停了。

    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不一会儿,房门被人打开又合上,是她熟悉的脚步声。

    明和轻声开口,声音颤颤巍巍地,飘荡在满室的静谧中:“丛镜?”

    “是我。”是他低沉的声音。

    脚步声好像在那停住了,突然,明和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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