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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如花谢(1)

    “杰,你送黑井和天内去薨星宫,我们留下。”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紧张地一呼一吸之间,我脑海中过电般想了那么多。眼泪自泪壶中汩汩而出,我令其形成防护裹住了两位非术师,夏油杰召出空间咒灵一口将其吞下,转身朝着高专之内疾奔。

    “一定小心。”

    他最后转头看了我们一眼,沉下的眸中尽是忧虑。

    “你在对谁说话呢。”五条悟摘下墨镜,对他笑了。

    与此同时,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噗嗤声,一把长刃刺穿了虫咒灵的肉壁。他就如同技艺超群的屠户,阴天之下代替烈日炫目的刀光在我面前将咒灵的血肉解体。

    诅咒和血液飞溅,将束缚自己的庞然大物开膛破肚,于尸体之中破而后立的男人举着一把新的长刀。诅咒的血滴滴答答落下,他笑容依旧猖狂。高大的身形衬得那滩狼藉的血肉如同背景,坚实的肌肉上扭曲的诅咒触之却在渐渐融化。

    如同地狱归来的修罗,他提刀而立,一只肉虫般的小型咒灵环在他的胸口,扒在腹部的尾巴形似脐带,让自己的身体缠绕着他。

    那只咒灵有个圆滚滚的脑袋,面部形似人类婴孩。厚厚的眼皮紧闭着,富态的嘴唇微微嘟起。

    青色咒火明灭,困住他几秒钟的咒灵已被祓除,残骸燃烧殆尽后完好无损的高大男人肩膀上架着刀背,跳上鸟居,就这样站在其上俯视战场。

    他抬手遮了遮躲在云彩后还漏光的太阳:“星浆体不在啊。”

    “还想靠刚才那下子干掉你的,我是不是退步了。”

    他俯视留在原地的我和五条,似自言自语,唇角却翘起嘲讽的弧度。

    “……”

    他叫甚尔,禅院甚尔。至于脱离家族后如今有没有更名改姓,这不得而知。

    就算作为术师杀手、天与暴君,这个男人和普通诅咒师没什么原则上的差别。他不存在什么人生信条,给钱就办事,能解决就提刀上,出麻烦了撒手就跑。

    因为实力强横,逃跑的战绩至今是零。

    虽然就如同表现出来的性格那般干什么都随心所欲,但丰富的经验和强悍的战斗本能让他和莽夫二字不沾边。聪明的头脑加上天与咒缚带来的体术方面的无敌,还抛下了道德束缚狡猾地做人,属实无懈可击。

    “是你策划的绑架吧?”五条悟站在我的身侧,抬起的六眼冷冷地盯着他。

    路人甲诅咒师——也就是禅院甚尔,扫了一眼脸上架着平光镜两只眼睛还好端端睁着的我,笑道:“计划能顺利进行得感谢盘星教会长借出了他的私人飞机。为了削弱你,拖到现在才一起干掉……不然早就能先解决这个倒霉小疯子了。”

    他晃了下刀柄上的一节小穗子,我已经用审视的目光盯着那很久了——他的刀柄上缠着一段杏色的短绳结,尾端是流苏,看起来非常可疑。

    这种单纯的装饰不可能出现在杀人的武器上,而在他用之前那个造型奇特的短刀咒具时,刀柄上同样系着这段杏色绳结。

    察觉到我的视线,敏锐的杀手颦眉,又忽得松开,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咒具:“忘了说,这东西是那个委托的报酬——让这小鬼的六眼没有用喽。”

    我一口气噎在了当场。

    啊,他可真会激怒对手,我为他人做的嫁衣到如今化作利刃伤到了同伴。

    手中凝出泪刃,被割开的掌心流下猩红的血,顺着剔透的刀身滑落,将武器染成樱色:“一笔勾销了?”

    如果没有我,他在歌舞伎町那晚没法坐享其成。强制合作也算合作过一次,尽管我知道诅咒师应该不存在良心这种东西。

    禅院甚尔转了次刀,抬眉勾唇:“送你根棒棒糖已经一笔勾销了,不戳瞎你的眼睛是额外卖出去的人情。”

    额外?现在还站在这儿聊天叙旧就是在给我机会吗。

    同为天与咒缚,上次的接触已经让他对我的实力有过评估。于他而言我不算好解决的目标,如果能够达成二次合作,再度不费吹灰之力拿下委托,对他来说是最棒的结局。

    如果我为了活命足够无耻的话,现在带着队友投降,估计杀手路人甲不会有闲情多余再杀几个术师小孩,立刻解决天内理子提着她的尸体回去交差了。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选择他走的那条路?

    “啊,是吗?”耳边的声音带着一股充斥着杀意的狠劲,比我还压在舌底的回答更快的,是随话音而起的身侧一闪冲出的高挑身影。

    五条悟挥手轰出一发「苍」,巨大的轰鸣声惊飞山中鸟雀。烟尘骤起,禅院甚尔落脚的鸟居已经成了废墟。

    他们二人的身影骤闪,呼吸间已然数次交锋。五条悟有着绝对的远程优势,有意和他保持着最佳距离。

    然而这位特殊的天与咒缚身体里一点咒力也没有。六眼的优势则在于捕捉咒力,不管敌人藏在何处都能迅速锁定,一举一动全部了如指掌。

    如果对战普通术师,一个照面就能分析术式情报,对方就没法打信息战。不管再优秀的术师如何精准掌控体内咒力的流向以做到表面上不被识别进行突袭,六眼都能作弊般看得一清二楚从而完美应对。

    现在这些优势统统不在,他只能依靠强势的术式以大开大合的形式进行火力倾泻。我的体术不好,近战肉搏对上天与咒缚就是找死。于是在战斗打响的那一秒就牢牢贴在五条身侧,配合队友掌控与敌人之间的距离。

    泪水不间断地变换形态,为输出时的五条悟保驾护航。禅院甚尔的刀快得惊人,逼近时却总会撞上坚硬的防护,那半透明的盾牌硬度离谱,形态变幻时又几乎没有读条时间,灵活至极,很快他就被逼转变进攻策略。

    只要我本体不被他近身,但凡他再用那把模样特殊的咒具解除术式让泪水转化形态,就会有新的泪水迅速顶上形成新的防护。

    除非他把刀直接插进我的身体,否则解除正在发动的术式这一效果就仅能作用于接触到的物体。

    抓住这点展开周旋的我努力后撤,五条悟半个身子护在我前面,又给我留出视野防止他过于高大的身形遮住敌人的动向。

    前十秒中双方的拉扯就让我感觉自己的脑细胞在以每秒几万的速度燃烧,当那肌肉紧实的胳膊擦着我的耳朵挥过去的时候,劲风和热感就像腾起的火苗那般呼啸而过。好在下一秒身体四周就传来恰到好处的引力,五条悟的术式能以最快最稳方式把我们移动,那来势汹汹的刀锋便遗憾地划开空气。

    破空声听得我耳朵发寒,害了怕的身体瞬间从骨头缝渗出酸涩麻痹之感。我立刻甩掉负面情绪屏住呼吸,险之又险地重新回到安全距离,起手反攻。

    泪针快如光电,专挑刁钻的角度藏在五条悟身后冷不丁射出,直取敌人要害!队友的强势进攻给我以完美掩护,贴着杀手头皮飞过的泪针削去几缕发丝。

    “哼!”

    禅院甚尔的身体素质太强了,他的反应能力和我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这一击原本能穿透他的脑袋,但他忽然下腰,以一个极端的姿势强行闪了开去。

    更糟糕的是人家的战斗意识也不是盖的。立刻发现我的威胁甚至大于现在的五条悟,他几乎下一招开始就转变了进攻策略,猛然突进,长刀势如蛟龙,几次三番瞄准我腰间的泪壶,试图以刀尖挑飞我的平光镜。

    很少有我这样谨慎到身上同时武装着被驯服咒灵和保护弱点咒具的术师,毕竟并非所有术师都有这种可遇不可求的资源。实战证明这种对策太无懈可击,连专业的术师杀手都不敢怠慢。

    闪着耀目光辉的正能量灌注于泪刃之上,我和五条也玩了一手默契至极的风格转换。只是不约而同地嗅到时机正好,我们并未进行任何交流,便在杀手再度挥刀直取我这后场防御位之时,交换了前后位置!

    开打没有半分钟,但五条悟从一开始就成保护姿态挡在我前面,毕竟我的体术在这场战斗中完全不够看。但此时此刻,腰腿发力一头冲向前排,当我毫无保留地正面和禅院甚尔对上,说实话那不给力的弱鸡身板在巨大危机即将到来的死亡阴影之下确实自发一颤。

    势如长虹的一刀由那肌肉虬结的臂膀挥出,其势将至未至,仅扑面时我便只觉身体正面全是悚然的麻痛感。心脏紧缩,咒力狂涌,没有怯懦的时间,抬头之刻便只有悍不畏死地挥刀相迎!

    男人的瞳孔一缩,那是我在本次战斗中首次抬起手中泪刃,他没见过,必定会谨慎对待。体型、力量和经验全都相差悬殊,下一刻我整个人本该被蛮横的刀势斜着劈开血肉横飞,但在两刃相接刹那——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只尖啸了半秒,眼泪制成的长刃破开流水般毫无阻力地切断了他的咒具。放量精准到毫厘的正向咒力裹挟着一丝低调至极却又让他无法忽视的强横之意。

    它在说——这把刀可以斩断世间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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