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昨晚一夜未回,裴凉看起来似乎有些憔悴。

    寻菱问裴凉:“你昨晚一夜都没睡吗?”

    “有些事情需要处理。”裴凉淡淡回应,既然寻菱说开了,便索性靠在车柱上闭目养神起来。

    寻菱便不再说话,老老实实地坐好,时不时地掀开车帘看看外面的风景。

    裴凉半眯着眼睛看了寻菱半晌,忽而朝寻菱招手道:“你坐过来。”

    寻菱疑惑,却也乖乖地从马车的一侧挪到了裴凉的一旁。

    待寻菱坐好,裴凉也不说话,却径直侧身朝寻菱膝盖上躺了下来,又稍微挪动了一下躺着的姿势,正好仰面对着寻菱。

    寻菱一时惊呆了,她一动也不敢动,双手微抬,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放。

    可裴凉却似乎真的累极了,没过多久便传来平稳的呼吸音。

    寻菱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看向正仰面躺在自己膝上面的裴凉,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端详裴凉。

    英挺的浓眉,眉骨处微凸,如一道弯弓锐利的锋气,平日里时常蹙起的眉头此刻却完全放松下来,下巴双颌处棱角分明,此刻亦因为睡着了而温情了许多。

    这绝对是一张俊美绝伦的脸。

    寻菱一时看呆了,她从未在相貌上来评判过裴凉,此时这番仔细端详,心里竟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甩了甩头,克制住心中的异样感觉,朝被风掀开车帘的窗外望去。

    窗外是“轱辘轱辘””马车轮子滚动的声音,刚开始还是青山绿水的景色,渐渐地变成了市井的灰墙黛瓦,不知不觉间马车已经从京城郊外行驶到了城内。

    窗外不时地传来商贩的吆喝叫卖声,各种吃食的香味也迎风飘了进来。

    寻菱想起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应该给裴老太太带些点心回去,她老人家不是最喜欢吃福满楼的酥酪奶豆卷吗?

    寻菱想起正躺在自己膝盖上睡觉的裴凉,下意识地低头就向裴凉望去,却蓦地撞进了一个幽深如墨的深潭。

    裴凉正双目幽幽地盯着自己。

    寻菱似被什么东西深深吸引住了一般,竟一时忘了挪眼。

    时间也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好半晌,寻菱才醒悟过来,率先挪开了眼眸,脸颊却是悄悄地变红了。

    裴凉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幽深的眼眸却漾起了一抹笑意。

    他起身,仿若刚睡醒一般,漫不经心道:“可是已经进城了?”

    “嗯。”寻菱轻轻点头,心里有些气恼,何以他倒像是无事一般。

    为了快速避开方才的尴尬,寻菱赶紧转移话题,问道:“经过福满楼的时候,可否停下来给祖母带些点心回去?”

    “当然。”裴凉轻声应允,声音轻快明媚。

    寻菱一时气恼,便不再同裴凉说话。

    很快便到了福满楼,寻菱吩咐玲珑去给裴老太太带了酥酪奶豆卷和龙须酥,之后便继续出发回府。

    一路无话,很快便回了定远侯府。

    裴凉从南苑围场回来还未给裴老太太请过安的,寻菱便将裴凉和福满楼的点心一并带去寿康院见裴老太太。

    此时,裴老太太方歇晌起来,一派清明,见裴凉和寻菱一同回来,心里很是高兴,又见寻菱从食盒里拿出她爱吃的酥酪奶豆卷和龙须酥,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寻菱是个孝顺的,倒比我这个嫡亲的孙子还要孝顺。”说完裴老太太睇了裴凉一眼,以表示对裴凉的不满。

    裴凉难得贫嘴:“祖母,没有我你哪来的这么孝顺的孙媳?”

    “是,是,全是你的功劳,就是不知道我这个老婆子什么时候能抱上曾孙,也不知道这一辈子还有没有机会?” 裴老太太边说边拿眼去看两人的反应。

    寻菱听了,面上羞涩难当,裴凉也意有所指地看了寻菱一眼。

    裴凉这一眼看得寻菱十分窝火,又不是她的问题,怎么仿佛是她不情愿一般。

    两人从寿康院回了世安院以后,寻菱径直去了次间的书房,而裴凉有事,也去了前院的书房。

    前院书房里,季安正在给裴凉回话。

    “南苑围场的事可查清楚了?”

    “爷,属下本来是要继续查下去的,可眼下却有了麻烦,遂前来请教爷,看是不是该继续查下去。”

    “什么麻烦?”

    “那射箭的守围士兵确实是御林军的人,家中往上数三代都没有当过兵,但家中有些小钱,平日里因为爱耍刀弄枪,家里便出钱为他谋了这个差位。属下查了他身边所有有关系的人,都没有查出和这件事有关的人来。”

    “那襄阳侯世子中箭真是误伤?”

    “那倒不一定,属下查到半月前,这人曾在天仙酒楼得罪过二皇子。”季安说到这时,刻意压低了声音。

    “二皇子?”裴凉眉心轻蹙。

    “属下查到这时便不敢继续往下查了,而且属下还打听到,大理寺和刑部查到这时也封锁了消息,似乎是皇上下的命令。”

    裴凉的眉头蹙得更深了一些。

    “爷,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往下查?”季安又问。

    裴凉沉思片刻,方回道:“到此为止,别再查了,以免引起怀疑。”

    “是。”季安应声。

    “以后小心二皇子这个人。”裴凉无意中想起之前寻菱问过他的话来,便如此吩咐道。

    难道二皇子的完美,恰如寻菱所问,都是装的?

    裴凉挥手让季安退了下去,又在书房内坐了片刻,方起身往世安院走去。

    回到世安院后院时,裴凉挥手阻止了云桑的通报,径直朝厅堂内走去,经过书房窗前时,无意中却听到了寻菱和玲珑的对话。

    “夫人,您嫁进侯府也有这么久了,可是您和侯爷……便没想过要孩子吗?方才在寿康院,老夫人也说了……”玲珑说话有些迟疑,不太敢问。

    寻菱听了,脸却涨的通红:“这个……也不是我想要便要的……”

    “可您和侯爷,夜间却从未唤过奴婢。”玲珑贴身伺候寻菱这么久,自然知道寻菱和裴凉之间的床笫之事,是以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问道。

    屋内半晌没有回应,正当裴凉决定跨步走进去之时,却听寻菱忽而说道:“可那事,是不是很疼,好像侯爷也不是很喜欢,玲珑,你知道吗?”

    玲珑被寻菱这番一问,顿时哑口。

    寻菱幼时生母便离开了,九岁以后便被送往荆州,留在身边伺候的也只有玲珑和云桑两个小姑娘,身边没有嬷嬷婆子引导,自然无从知晓男女之事。

    寻菱虽在话本小说里读到过男情女爱,但大多数都是隐晦地一笔带过,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收获,反倒是从这两世裴凉对待这件事的态度,让寻菱不得不去胡乱揣摩。

    本来女子出阁的时候,母亲都会在头一夜跟她说一说这其中的奥秘,还会在出嫁的箱笼里塞上一本小册子,可宋氏的心里只有寻芊,哪里有她这个不受宠的庶女,所以寻菱当真是一点也没有地方去了解这方面的事情。

    裴凉在窗外听了,嘴角却勾起了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来。

    他一直以为他将寻菱强行娶进来,寻菱对这事还没有做好准备,便一直耐心等待着寻菱真心愿意的这一天,可从今日寻菱说的话看来,她似乎早已经接受了他,只是没想到真正的原因竟然是寻菱对此事毫不了解。

    裴凉嘴角露出的弧度愈发深了一些,他没有继续往室内走去,而是转身又走出了世安院。

    云桑看着裴凉的行为,一脸发懵,片刻后又慌忙跑进书房,同寻菱说了此事。

    寻菱亦是觉得诧异,又想起方才她和玲珑谈到的内容,一时脸颊像火烧一样,滚烫滚烫的,也不知道裴凉听到没有。

    脸上温度还没有降下来,裴凉又跨着大步走了进来,只是这一次不同,裴凉的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裴凉走进书房后,将玲珑和云桑屏退,又将手里的东西放到寻菱面前的书案上,寻菱仔细瞧了瞧,却是一本额外用黄皮书壳子包起来的书。

    寻菱正要伸手去翻,裴凉却连忙制止:“等我走了再看。”

    寻菱疑惑不解,裴凉却耐心解释道:“待会我便要出发去保定巡按,估计会待上一阵,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你自己照顾好自己,无事便翻翻这本书,等我回来。”

    说到后面的时候,寻菱看到了裴凉漆黑的眼眸中升起了一种她不太看得懂的情愫。

    寻菱点了点头。

    随后裴凉便走出了世安院。

    寻菱看着裴凉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心中暗想,自她嫁进来,好似每一回裴凉出门远行,她都未有给他收拾过行囊,似乎一切都是季安在打理。

    这一刻寻菱的脑中竟然闪过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的念头出来,下回等裴凉回来,她应该主动一些才是。

    寻菱一边想一边随手去翻看方才裴凉留下的那一本书。

    谁知书本一开,便看到两个衣衫不整,近乎于没有穿衣物的男女搂抱在一起,一旁还注释着许多文字。

    寻菱被吓了一跳,连忙将书合了起来,心却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她又想起方才裴凉离开时看她的眼神,蓦地竟然懂了几分,霎时脸绯红一片,又变得滚烫滚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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