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这日午后,夏蝉躲在枝头上鸣叫,偶有微风,却依旧不赶走暑日的燥热。难得今日裴凉午后休沐,寻菱和裴凉用过午饭后便躺在榻上歇息。

    西次间置了冰鉴,也还算清凉,裴凉此时正躺在榻上看书,而寻菱则躲在里侧午睡,雕花窗棂半开,偶有清风徐来,静谧而闲适。

    这时玲珑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寿康院的大丫鬟春雨。

    春雨见了裴凉,恭敬行礼禀道:“侯爷,老夫人说许久不见侯爷了,特地让奴婢过来请侯爷去叙叙话,聊会天。”

    裴凉半眯着眼,想着因前段时间确实太过于忙碌,已许久未曾去给老太太请安了,便起身应了,又覆在寻菱耳旁说了一声,便随着春雨往寿康院走去。

    走进寿康院以后,春雨却并未将裴凉往厅堂里引去,而是带着裴凉走过西侧的廊庑,来到西厢房的门前。

    春雨躬身道:“侯爷,老夫人的厅堂今晨进了一些虫蚁,此时正在熏艾,您且在西厢房里稍候片刻,老夫人一会就过来。”

    “嗯。”裴凉应声,便走进西厢房里,在一张红木八仙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片刻,裴凉便听到门外有脚步声走了进来,正准备起身行礼,抬头往前看去,不是裴老太太,却是宁岚儿。

    宁岚儿身穿明紫色束腰夏衫和浅黄色长裙,走起路来娉娉婷婷,温婉动人。她朝裴凉微微倾身,盈盈笑道:“表哥可是来看外祖母的?真是巧了,我本想着好好睡个午觉,可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便寻思着来外祖母这看看。”

    裴凉朝宁岚儿凉凉看了几眼,只轻轻答应了一声,便低头摆弄着手掌上因为长期持剑而磨出来的厚茧。

    宁岚儿见裴凉不搭理自己,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又向前迈了几步,靠近裴凉,看着裴凉手掌心的厚茧,轻声道:“岚儿还记得幼时表哥出征的时候,便日日盼着表哥能平安回来,也曾被表哥抱在怀里,摸着表哥手掌上的厚茧,说长大了要给表哥剪去这厚茧。”

    裴凉微微拧起眉头,幼时的宁岚儿,她刚来定远侯府的时候,他也许可能抱过她吧,不过是个小娃儿,他也记不大清了。

    宁岚儿见裴凉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不若趁表哥现在得空,岚儿给表哥将那厚茧剪去如何?”

    西厢房一旁的长桌上,竟恰好有一把剪刀,宁岚儿走了几步,将剪刀拿在了手里,又回到裴凉身旁,倚着他的膝盖半跪了下来。

    裴凉微微一愣,下意识就往一侧躲开,并沉声道:“表妹请自重,你我男女有别,还是注意一些为好。”

    宁岚儿委屈,长长的眼睫微颤,瞬时便落了几滴泪下来:“表哥便是娶了表嫂,也不该和我如此生分,表哥竟这般厌恶我吗?”

    裴凉眉心拧得愈发紧了一些,宁岚儿却凄凄看着裴凉,幽幽续道:“我的心意表哥应该是懂得的,我不要嫁给别人,只要表哥愿意,我不介意做你的平妻,如若表哥不愿接受平妻这个身份,只要能让我和表哥在一起,能天天看到你,便是做你的妾,岚儿也愿意的。”

    裴凉黑眸清冷,如看一只怪物一般看着宁岚儿。他无言地站起来,径直往外走去。

    宁岚儿红着眼眶,望着裴凉向外走去的背影,将剪刀放在了自己的颈处,决然道:“表哥,你在踏出这间屋子以前,若不给我一个答复,我便死在你面前。”

    裴凉想起宁岚儿手中的剪刀,顿住了脚步。

    一阵静默以后,裴凉决心转身给宁岚儿一个答案,可方一转身,宁岚儿就迎面奔了上来,一把抱住了裴凉的身躯。

    更令裴凉震惊的是,宁岚儿脱了明紫色的外衫,此时仅着一件水红色的兜衣在身,紧紧地贴着自己。

    夏日衣衫轻薄,裴凉仅穿一件轻薄的天青色长袍。隔着衣衫,裴凉能感觉到身前躯体的柔软和温热。

    宁岚儿靠在裴凉胸前,喃喃泣道:“表哥,你也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你便应了我,可好?”

    裴凉身体紧绷,微怔片刻后面色随之变得森冷起来,他轻启薄唇,冷冷道:“走开!”

    宁岚儿哪肯听,箍着裴凉腰背的手越发用力。

    本想给宁岚儿一个还算委婉的答案的裴凉,此刻已经完全失去了耐性,他稍一用力,便推开了身前的宁岚儿,全然不再顾及宁岚儿的生命和感受,径直大步走出了西厢房,又离开了寿康院往世安院走去。

    裴凉离开以后没多久,宁岚儿的贴身婢女冬蝉便急急走了进来,眼含诧色,胆怯道:“姑娘,侯爷他,走了?”

    “没用的东西,不是叫你侯在门口见机行事吗?如今倒好,还哪里去找这般好的机会?”宁岚儿边骂边整理自己方穿到身上的明紫色外衫,她本意是想让大家看到自己和裴凉同处一室,失了清白的,如此,便是裴凉不愿,也得负起这个责任了。

    冬蝉脸色煞白,嗫嚅道:“奴婢本来是一直侯在门外的,只是方才王嬷嬷说老夫人的膝盖风湿痹症又犯了,而药恰好又用完了,便让奴婢去外院刘管事那去取一下。”

    宁岚儿听了,一颗心如坠入冰湖,寒冷死寂。

    老夫人的风湿痹症,从来都是在阴雨天气时才犯,而今日天气晴好,怎么会突然犯病?且还是她见裴凉的时候,不过是找借口将冬蝉支开罢了。

    主屋的西次间内,裴老太太在听了王嬷嬷的禀报后,面色沉冷,一片沉寂以后,方终于下定了决心,声音苍老而决绝:“王嬷嬷,你明日便给忠勇侯府下个帖子,请忠勇侯夫人前来讨论一下岚儿和她次子的婚事。”

    王嬷嬷点头答应着,又上前去搀住身形摇晃的裴老太太,往内室走去。

    这边裴凉回到世安院后,面上紧绷的情绪稍稍放松了一些。

    寻菱还在午睡,裴凉将脚步放轻了一些,待走近寻菱时,窗外一阵微风拂来,吹起寻菱耳旁的绒绒乌发,寻菱细润瓷白的侧脸娇嫩而明媚,裴凉方才被自己强压下去的内火又腾地升了起来。

    他伸手将窗棂关好,在寻菱身侧躺了下来,又伸手依次轻轻抚过寻菱的细眉、眼眸、微翘的鼻子和嫣红的唇瓣。

    寻菱似有所察觉,轻轻“嘤咛”一声,脸朝裴凉这一侧转了过来,又在裴凉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安静地睡了过去。

    裴凉唇角微弯,将寻菱拥进怀里,再也顾不上什么白日里的礼义廉耻,伸手抬起寻菱的下颌,深深地吻了下去。

    寻菱初始还以为是在梦境中,配合着裴凉动了动唇,待嘴微微张开,对方的舌趁机钻了进来之时,才猛然睁开了眼,入眼却是裴凉一双幽深如墨的黑眸。

    寻菱怔怔然瞧着裴凉,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去推裴凉,却哪里推得动,裴凉全身肌肉,便是用力去拧,也寻不到一块能让寻菱得心应手的地方。

    寻菱恼了,瞪着清澈眼眸恨恨地瞧着裴凉。

    裴凉方松开寻菱的唇,一双狭长黑眸炯炯将寻菱望着,哑声道:“寻菱,我已经关窗了,外面看不见,我动静小些,可行?”

    寻菱见裴凉眸中升腾起来的的炽热火焰,一时竟有些于心不忍,着了魔似的点了点头。

    裴凉得到了想要的答案,瞬时抖起精神动作起来。

    一番云雨过后,寻菱因为光天白日的,不好意思唤玲珑云桑送水进来,又因为疲累,便也不再计较全身湿透的汗水和黏腻,裹着轻薄的被子,又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至暮色降临,寻菱才悠悠醒来。

    玲珑听到了里面的动静,挑帘走了进来,并和声询问道:“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可需要沐浴?”

    寻菱一听,面上热了几分,扭头往一侧瞧去,裴凉已不在身旁,便问道:“侯爷呢?”

    “侯爷出门了,说是同僚约了喝酒,晚上不回来用饭了。”玲珑回道。

    “哦。”寻菱轻轻应声。

    “那奴婢去准备热水?”玲珑不死心地又问道,从午后听到屋内动静的时候,玲珑便吩咐下去,准备好了热水,可等了一下午,这热水滚了又滚,还是没见夫人叫水,这都过了好几个时辰了,指不定夫人现在身体已经多么不适了。

    “嗯。”寻菱红着脸终于应了声,心里却将裴凉又恨恨地骂了一遍。

    晚间用过饭以后,寻菱在书房看书写文稿,临睡觉时,裴凉方踏着月色走了进来。

    寻菱生气了,只将身体背对着门框,不理睬裴凉从屋外探进来的脑袋。

    “还在生气?”裴凉明知故问。

    寻菱倔强地将后脑勺对着裴凉,坚决不予理睬。

    “那这碗三味轩的鸭血粉丝汤只好留给明日了,只是可惜了,若留到明日再热上一遍,是断没有刚出锅时的香味了。”裴凉慢悠悠说道。

    寻菱忍了忍,可到底还是没有忍住,裴凉将那碗鸭血粉丝汤就端在手掌里,站在书房门边,那馨香的味儿瞬时飘了满满一屋子。

    寻菱白了裴凉一眼,快速地走到裴凉面前,将那碗鸭血粉丝汤夺了过去。

    裴凉倚着门框,低低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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