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自生辰过后这一天起,寻菱便多了两个任务,一个是绣荷包,一个是裴凉每日回来后寻找机会向他打听朝堂上的事情。

    寻菱九岁时便离开孟家去了荆州道观,是以并没有机会细细地学习女红,便是绣一个简单的荷包,也需要跟着玲珑一针一线的现学现用。

    好在寻菱每日闲适,有大把的时间去琢磨,几日做下来,也算是有些些样子了。

    这晚方用过午饭,前院便有人来报,说侯爷回来了,此刻正在书房里会客。

    这些日子裴凉鲜少这么早便回府,每回回来都带着几分疲惫,有时甚至没有洗漱便直接拥着寻菱睡着了,是以寻菱并没有多少机会去询问裴凉有关于北击鞑靼的事情。

    寻菱听了,心中略有盘算,吩咐玲珑准备了一些点心茶水,打算亲自往前院书房送去。

    玲珑以为寻菱这是想明白了,知道主动关心侯爷了,便连忙“哎”地高声答应了一声,去准备了一些茶水点心来。

    寻菱端着方形红木托盘往前院书房走去。

    季安此时正守在门外,见寻菱亲自端着茶水点心过来,满脸地不可思议,也不阻拦,只微怔片刻后亲自为寻菱开门,将寻菱请进了书房。

    夏日天黑得晚,此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橘红色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落在了书房里的书案上、裴凉的一张侧脸上,而裴凉的另一面侧脸则隐在黑暗中,深邃宁静。

    裴凉静静地看着推门而入的寻菱。

    寻菱微微一怔,这一幕如卷如画的场景突然间就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这样的男人,如何能在几个月后便永远消失在这人世间?

    她非得做点什么不可。

    正当寻菱愣怔之际,裴凉温声开了口:“你如何来了?”

    寻菱方回过神来,微微一笑,回道:“听说你回府了,却又没有回世安院,便过来看看,可是打扰了?”

    “怎么会?”裴凉微微摇了摇头。

    两人话还未多说,书房里没有夕阳照射的里侧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来:“表嫂待凉表兄这般好,难怪我请不动凉表兄去喝酒。”

    声音有几分熟悉,待寻菱适应了书房里明暗相间的光线,朝说话的声音望去时,才发现此刻正坐在书房里侧说话的是三皇子。

    三皇子起身向寻菱见礼,唇角含笑,却依旧带着几分肆意随性。

    寻菱回以微笑,将手中端着的点心茶水分别放到了三皇子和裴凉的面前。

    两人客气地端起茶水喝了几口,却并未有要事要继续商讨的迹象,寻菱有些尴尬,本来她来送茶水点心便是想偷听两人的对话,试图听到一些有关于裴凉北击鞑靼的计划的。

    寻菱只好收起托盘,同裴凉道:“想来我在这定是打扰你们的谈话了,我这便先回后院了。”

    裴凉却替寻菱拿过托盘,握住寻菱的手:“怎么会是你?他才是打扰我们的那一个。”

    说完裴凉转身冷冷同三皇子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以后这事别再来找我了。”

    三皇子却似乎早已习惯了裴凉对他的冰冷态度,不走却反而朝寻菱贴了上来,如孩子一般撒娇道:“表嫂,凉表兄既这般听你的话,你便帮我在他耳旁吹吹枕边风,让他允我上北伐鞑靼的战场罢。”

    寻菱听了颇感诧异,前世三皇子明明是得了皇上允许跟着裴凉上了北伐的战场的呀?难不成这一世三皇子并未能参与这次战争?

    裴凉这些日子并未同寻菱说起要出征北伐鞑靼的事,此时见了寻菱的反应,以为寻菱是在为自己担心,便直接上前,将三皇子撵出了门外,并交代季安好生将三皇子送上马车,方又回过头来拉住寻菱的手。

    兴许是傍晚天气凉了一些的缘故,寻菱的手有些微凉,裴凉将寻菱的双手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放在唇边哈了一口气,道:“一月后我要出征北伐,一直没同你说,是不想让你担心。”

    寻菱却直愣愣地回道:“那你可不可以不要去?”

    裴凉听了,脸上闪过一丝诧色,却又很快隐了去,微笑回道:“今岁自开春以来,鞑靼已南下侵犯我朝边境多次,为这次北伐,我和皇上已准备多时了,怎能说不去就不去?”

    寻菱听了,方缓缓回过神来,是自己唐突了,一名将士听命于国家,怎么可能因为她轻轻的一句不去便不去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转移话题:“可商议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九月中旬,具体时日还未确定。”裴凉简短回道,看着寻菱的黑眸却异常的温柔。

    他将寻菱拉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夕阳的光恰好落在寻菱的脸上,裴凉能看见寻菱白净脸上被撒满金光的细细的绒毛。

    裴凉将唇贴到寻菱的脸上,轻声道:“不要担心,没有你以前,我兴许是个不惜命的,可有了你,我一定会从战场上安然回来,你在家里好生等我回来便是。”

    裴凉薄薄的嘴唇贴着寻菱的脸一张一合,寻菱能感受到脸上传来的瘙痒和裴凉口中吐出的湿热气息,她微微地转了转头,却恰好对上了裴凉深邃的眸子,四目相对,瞬时两人之间涌起了一股如潮水般的暗流。

    裴凉微微眯了眯眼,视线朝寻菱微微张开的殷红的唇挪去,寻菱似感受到了眼前男人的意图,轻轻地扎巴了一下红唇,下一瞬间,两张唇便贴合在了一起。

    唇舌缠绕,天昏地暗,当天光逐渐隐去,裴凉的手探进了寻菱的小衣里时,门外响起了季安的声音:“爷,三皇子又回来了。”

    裴凉不安分的手顿时停了下来,黑眸中闪过一丝不耐。他将寻菱从腿上放了下来,沉声道:“他又回来做甚?我不是说了这事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吗?”

    还未等季安回答,三皇子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他呵呵笑着,面上似有歉意,却又十分自然娴熟地朝书房里侧走去,在一旁的博古架上取了一个金丝楠木佛珠手串下来,他拨动了两下,又同裴凉寻菱呵呵笑道:“方才走得急,忘了这个,广来寺开过光的,保平安,你们不用管我,继续……”

    裴凉双眉紧蹙,漆黑的眸子射出一道寒光投向三皇子,三皇子一个瑟缩,慌慌张张跑出了书房。

    而寻菱却没有因为三皇子的话而羞赧,反是心头一震,脑中蓦地闪到前世,想起了裴凉战亡后尸身被运回定远侯府的事来。

    那时裴凉静静躺着,手腕上带着的便是三皇子方才取走的那一串金丝楠木佛珠手串。而三皇子跪在一旁,泪流满面,愤恨地将裴凉手腕上的手串扯了下来,佛珠散了一地,而三皇子口中不停地骂着:“什么开光保平安,不过是骗人的把戏……”

    寻菱当时也是悲伤过度,并未将三皇子的话放在心上。

    此时寻菱却觉得此事蹊跷,裴凉不信佛,从不会无缘无故佩戴这些手珠串子,当时裴凉出征的时候也未见他手腕上带着什么珠串,如若这串佛珠是三皇子的,那定是裴凉出征了以后三皇子送给裴凉的,可这一世三皇子都不被允许上战场,那这珠串是怎么送到裴凉手上的?

    裴凉战亡,为什么三皇子比谁都哭得伤心?

    寻菱又想起裴凉丧礼上三皇子同她说的那句“对不起”来,难道裴凉的死同三皇子有关?

    寻菱眉头紧锁,百思不得其解,裴凉伸手抚平寻菱锁起的眉心,揶揄道:“若是不满足,我们回世安院继续?”

    寻菱才恍然回过神来,又怔了半晌,才想明白裴凉的话是什么意思,面上顿时绯红一片。

    寻菱摸了摸发烫的耳根,瞪了裴凉一眼,转身朝书房外面走去。

    裴凉不慌不忙,轻轻低笑一声,将书案上的文书摆放好了,才走出了书房。

    裴凉步子迈得大,寻菱又有意等他,不过片刻,裴凉便追上了寻菱。

    此时夕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定远侯府一片昏暗,下人陆续搬来梯子,点燃了廊庑下的灯笼。

    寻菱沉默了一阵,方出声询问道:“这次北伐,皇上肯定不会让三皇子跟着你上战场吗?”

    裴凉看了寻菱一眼,不明白寻菱为什么会关心这事,却也依旧耐心回道:“皇上最喜爱的便是三皇子,若不是朝中大臣支持二皇子的多,储君之位定然是三皇子的,皇上怎么可能将未来的君王置身于危险之中?”

    寻菱听了,又是一阵沉默。

    既是这样,上一世皇上也肯定不会让三皇子上战场,可为什么她听到的是皇上为了锻炼三皇子,允许他随裴凉大军,北伐鞑靼呢?

    一时想不明白,寻菱眉头又皱了上来。

    前方廊庑下刚点燃的灯笼恰好照在寻菱面上,裴凉见了,一把拉过寻菱的手,将寻菱拉到身旁,亲密地贴在自己的腰侧。

    刚点完灯笼的下人从梯架上下来,刚好看到这一幕,连忙红着脸低下了头。

    寻菱见了下人的反应,本能地就要将手从裴凉的大掌中挣脱出来,却被裴凉紧紧握住。

    裴凉将唇贴到寻菱耳旁,低声道:“别挣了,再挣便抱你回去。”

    寻菱被吓得一动不敢动,只被裴凉握在手心里的手指尖轻轻地绕了绕裴凉的手心。

    裴凉双目清冽地看了看寻菱,神色坦然:“三皇子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便是我答应了,皇上也不会答应的。”

    “嗯。”寻菱轻轻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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