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夜似乎很漫长,长到桑津轩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他是被冻醒的,打了一夜寒颤终于在濒临死亡时睁开了双眼。一睁眼就发现自己躺地上。

    桑津轩:“……”

    怪不得这么冷呢。

    “桑兄醒了?别人房中睡得可安稳?”

    他循声抬眼,瞧着坐在窗边看书的楚玄度。

    日光透过葡萄纹花窗,斑斑驳驳洒在楚玄度身上,瞧着有种异域风情。

    桑津轩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身上酸痛一时没能起来。他仰脸瞧着楚玄度,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她的眼睛。金色的阳光打在她卷翘的睫毛上,楚玄度眨眨眼,眼下那片阴影便晃动一下。

    他略攒了攒力气便爬了起来,他扶着墙挪到楚玄度对面坐着。见桌子上有茶壶吧,便拿起给自己倒了杯热茶,一杯热茶下肚他也算暖和些。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瞧见楚玄度盯着自己,桑津轩还以为自己身上沾染了什么。低头检查半天才,一抬头见楚玄度还是盯着自己就忍不住问她。

    楚玄度乜了他一眼,半晌才慢悠悠吐出三个字:“还不滚?”

    桑津轩:“……楚公子真是与众不同啊。”

    但他不能走,至少不能自己一人走。桑津轩一夜未归府,还没派个人通报一声,这是以前从未有的情况,林氏难免动怒。若是同楚玄度饮酒宿醉后夜不归宿那倒情有可原。

    得想办法把他带回桑府。

    想着,桑津轩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对着楚玄度拱手一礼:“听长星说楚公子昨日殿试的策论陛下看了很满意,不去向姑母报喜么?”

    “不去。”楚玄度答的简单。

    那哪行啊!桑津轩见说不动直接上手,他硬拽着楚玄度出门:“大娘子在家一直念叨着你,你身为侄儿哪有不去回报一声让她安心的理!”

    连拉带拽,硬是把楚玄度带回了桑府。

    有了这个挡箭牌,不怕被骂了。

    进府时已经是早晨,小厮见到他立马迎上来:“公子你作夜去哪了?姨娘生了好大的气,大娘子怎么宽慰都无用。”

    闻言桑津轩直夸自己机灵,知道带楚玄度回来。

    “我昨日听长星说玄度殿试策论受陛下赏识,便特意去恭喜他。一道喝了些酒宿在了他那里。”

    楚玄度不是傻子,她自然明白了桑津轩这是拿自己当挡箭牌。他只淡漠地看着桑津轩,他一副坦荡模样,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桑津轩倒也有几分心机,原以为他只是个莽夫。

    桑府里的小厮多是向着桑津轩的,闻言也松了口气:“那我禀告姨娘和大夫人去!”

    “不必了,我带着玄度去见她们就是。”

    “楚公子?”

    桑津轩回头见楚玄度一副鄙夷的表情,心中不由暗恼,面上依旧维持着谦和的微笑。

    哼,不是怕我娘生气,你看我拿正眼瞧你么!

    楚玄度跟在桑津轩身后往前走,路过一处园子时他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院墙上爬满青藤,枝叶繁茂遮天蔽日,将院落掩藏其中。

    她幼时来过桑府。隐约记得自己曾在这院子里结识一玩伴,真是太久了。

    “怎么了?”见她停下望自己住的屋子,桑津轩有些疑惑地问。

    “无事。”楚玄度收回目光。

    昨夜姬长星一人回了桑府,也是有些晚了,回来时也无人瞧见。今日里琢磨着桑津轩应该回来了便询问小厮:“津轩呢?回来了么?”

    小厮忙答:“是的,二公子现下去了姨娘哪里,小侯爷要在下通报一声么?”

    姬长星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去寻他。”

    林姨娘是桑士忱最宠爱的也是唯一的妾,府里说姨娘就是指她。

    楚氏尚未失势那会儿愿意搭理桑津轩这个庶出的世家公子不多,姬长星是一个。

    姬长星小时侯和桑津轩要好林氏也疼爱他,现在也不拘什么外男的礼。

    林氏素喜静,她住的院子在桑府最东南的一角。

    七拐八拐才绕到她的院子,门口站着小厮,见到来人是姬长星便直接给他开了门。

    林姨娘的院子平日里也只有桑津轩会来,今天却热闹非凡。不仅有林氏和桑津轩还有楚氏、楚玄度以及桑府的嫡子桑玉韬。

    “嗯?怎么回事?这么多人?”

    林氏见他起身去迎,笑着说:“小侯爷来了?快坐!”她将一盘糕点往姬长星面前移了移,“小侯爷不是最爱这个吗?”

    几人随意聊着天,不知话题怎地就转到了楚玄度文才好,初试便连中三元。姬长星就随口说了句桑津轩七岁时才会写自己的名字。

    桑津轩乜了他一眼:“我庶出,自然处处比不上你们嫡出啊,是不是啊,大哥?”

    桑玉韬似乎一直处于游离状态,忽然听到提到自己才恍然回神:“啊?我吗?是了,过两日是你生辰,我新猎了只麂子就当做礼物送给你吧。”

    他生辰!

    姬长星被噎了一下,他都忘了。不然桑津轩生辰那天,他什么都不知道桑津轩不得碎了他啊!楚氏递给他一盏热茶:“慢点,噎着多难受。”

    桑津轩抱着臂,不想看桑玉韬,只那眼尾斜着他,语气也不是很好听:“也难为大哥记着。”

    要是按照礼法而言,桑津轩一为庶出、二为其弟,敢如此顶撞、轻视桑玉韬,最轻也要打八十板,但如今桑玉韬居然还得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要说楚玄度可怜桑玉韬,完全没有必要。日后的桑玉韬可是三朝丞相、位极人臣。

    “楚玄度,你这么看着他作甚?”桑津轩见楚玄度一直看着他,没来由的不耐烦。他索性起身走到楚玄度和桑玉韬间的石凳上坐着,还愤愤地瞪了桑玉韬一眼。

    “玄度与你同庚同辰,估计他是想起这个才看着我。”桑玉韬笑的不见眼,瞧着莫名有些阴森。

    楚玄度心脏蓦地一紧,脑子里不由得想起桑玉韬后来干的那些事,顿时一道凉气穿过四肢百骸。

    也许桑玉韬比她理解的还要危险。

    桑津轩嗤笑,眼神慢慢转到楚玄度脸上,语气也冷了几分:“原是沾了楚公子的光。”

    “是的呢,玄度和他胞妹也同辰。玄度我没记错吧?”他探了探头从觑着楚玄度的脸。

    楚氏忙道:“玉韬!”

    楚氏当年遭灭门之祸,楚玄度和他胞妹被忠仆救出,但他胞妹因为年岁过小又受了惊吓没撑过来。楚氏名门望族,楚家嫡子楚玄度更是万般宠爱,突遭无妄之灾、胞妹夭折想必是不愿提起的岁月。

    “姑母,无妨。”楚玄度拢拢衣襟,今年玄蒙初春本就比以往冷了些,桑玉韬的眼神更让她发冷。

    说实话,她有些怕,不太自然地躲开他的眼神。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姬长星将他们间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随后往桑津轩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吃吧。”

    “唔——”他躲避不及,被塞了一嘴桂花糕。

    姬长星拍拍手,拉着桑津轩的衣领站起来:“津轩,我们郊外遛马去吧,我早就想去了。桑大哥你把你那猎鹰借我们用用,我们打几只麂子回来。”

    桑玉韬脸上看不出是什么神色:“我同你们一道去。”

    “不必了!”桑津轩咬着牙用力咽下桂花糕,“您与楚公子身份相称,还是陪着楚公子吧!。”

    他拂袖而去。

    姬长星看向桑玉韬,只见桑玉韬低眉垂目的,看不出情绪。

    桑玉韬轻声问:“长星,你说……他是不是还在怪我……”

    他怎么可能怪你?他从来不把你放在眼里,你又何苦自作多情呢……

    但这些话比太伤人了,姬长星没有说,半天他才道:“你也莫想太多,我去寻他了。大夫人、楚公子,长星告退。”

    桑玉韬看着很是苦恼,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娘,玄度,我也回去了。”

    一时院子里只剩三人,林氏也起身朝她们福身:“大夫人和楚公子长久不见,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妾身在也不合适就告退了。”

    楚氏点头:“姨娘身子也不好,早些回去歇着吧。”

    院子里便剩下她们二人。

    楚玄度心情不好,她盯着茶杯里暗红色的茶汤,忽然说:“叔母虽心善,但也不该失了当家主母的威严。这是遇见了林姨娘这样的人,若是遇见了个鄙陋善妒的岂不是要骑在你头上了?”

    楚氏叹气,她抬手拂泪:“你也无需担忧我。林姨娘是个极规矩的,哪怕桑士忱宠妾灭妻,她也未曾僭越半分。本来我们姐妹两个相处的极好,玉韬和津轩也算兄友弟恭。可惜了。”

    忽地提起桑玉韬,楚氏一时无限悲凉涌上。

    想他幼时才名也曾冠绝京中,如今却是走狗斗鸡、无所事事。其中落差楚氏甚至无人能言,今日见到楚玄度,不免倒一倒苦水。

    “只是桑士诚疼爱林姨娘自然也高看津轩一眼,我和玉韬在他眼里自然是多出来的。更何况有玉韬在爵位自然是给玉韬,若玉韬有再什么建树津轩就什么都没有了,他自然不能让玉韬出头。”

    桑玉韬……

    他抿抿唇,桑玉韬啊。他日后可是三朝元老、钟鸣百世。

    楚玄度拍拍楚氏的肩膀:“叔母,玉韬表哥定非池中之物!玄度尚有要事,先行告退。”他朝楚氏长揖拜别,转身匆匆离了桑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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