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天狼星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这还是他进入霍格沃茨以后第一次在放暑假以外的时间回家。
圣诞节放假前一天，雷古勒斯在霍格莫德拦住了他，当时小天狼星正和詹姆从蜜蜂公爵嬉笑着走出来，他余光瞥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着痕迹地避开目光，准备像往常一样假装看不见。
但是雷古勒斯出乎意料地走向了他，詹姆注意到好友的弟弟横亘在路口，笑容也渐渐平了下去，他疑惑地看着雷古勒斯，悄悄地对小天狼星咬耳朵：“喂，好像是来找你的。”
小天狼星这才装作刚刚看见雷古勒斯的样子，按道理他们应该打个招呼的，结果小天狼星脱口而出：“一个人？”
雷古勒斯挑挑眉，好像他们之间一直很融洽一样，温和地笑到：“不然呢？带一群斯莱特林找你打群架吗？”
小天狼星回嘴：“如果真的是那样，我一点儿都不意外。”
雷古勒斯正色道：“好了，别这样，我其实是来找你说几句话的。”
小天狼星没作声，倒是莱姆斯先反应过来，扯着詹姆和彼得就走：“我们去邮局门口等你。”
没想到他们一走，雷古勒斯反而染上了几分拘谨，他垂下目光，用脚尖小幅度地扒拉着草叶，小天狼星不耐烦地咂了咂嘴：“你找我什么事？”
雷古勒斯轻轻吐出一口气，在哈出的白雾下小声问：“明天你会回家吗？”
小天狼星没想到他会说这件事，但还是开口道：“不回，为什么问这么没有意义的事？”
雷古勒斯的语气急了一点：“圣诞节不就是要一家人团聚的吗？”
小天狼星愣住了，在他印象里，很少见雷古勒斯对什么事情流露出期盼，他仿佛一直都很乖巧懂事，全盘接受沃尔布加给他的一切，默默捡起小天狼星扔掉的，可是现在，他对“一家人”有了期盼。
小天狼星沉吟了一会儿，语气平静地开口：“是沃尔布加让我回去的吗？”
沃尔布加巴不得这个丢人现眼的儿子永远别回家的好，如果哪天她这么要求了，小天狼星毫不怀疑有些纯血家族之间的龌龊不得不需要他了，所以他不怎么想回家。
雷古勒斯一时语塞，小天狼星点点头，转身就走：“我知道了。”
雷古勒斯连忙扯住哥哥的袖子，声音拔高了几分：“是我想让你回家不行吗？”
小天狼星停下了脚步，转过脸一脸古怪地看着雷古勒斯，雷古勒斯咽了咽口水，迟疑地开口：“你……不相信？”
小天狼星突然笑了起来，他一把揽上雷古勒斯的肩膀，打得雷古勒斯一个趔趄，咳嗽了起来：“发什么疯？放开!咳咳……”
“我相信啊！”小天狼星语气轻快，不过他很快想到了什么，一脸嫌恶，“不过下不为例。”
雷古勒斯顿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间停止了挣扎，梅林啊！他以为至少要和小天狼星纠缠两个钟头!
“其实你可以在学校找我的。”小天狼星轻声说。
“什么？”雷古勒斯没听清。
“……没什么，”小天狼星把手插进了裤兜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怕传出去别人说我当哥的小气，我请你喝点什么怎么样？”
雷古勒斯笑了笑：“波特他们还在等你呢！”
小天狼星皱了皱眉：“嘶……是有点麻烦，那你把这个拿着吧。”他掏出蜜蜂公爵的一袋糖果递了过去。
雷古勒斯哭笑不得地接过：“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小天狼星瞪了他一眼：“什么话？要老你一个人老，反正我还小呢。”
小天狼星准备告别，雷古勒斯突然说：“能再问你一件事吗？”
“说。”小天狼星随口应道。
雷古勒斯虽然安慰伊洛斯的时候语气笃定，其实他也拿不准：“他……是不是你男朋友？”他故意没说清楚是谁，毕竟关于小天狼星的风言风语还是有很多版本的。
“啊？”小天狼星震惊到了，他少见的有些结巴，“不是吧？真是离谱的谣言！他们任何一个早就有自己喜欢的姑娘了。”
雷古勒斯放心地点点头，同时他也听出了话里的其他信息——看样子伊洛斯倒是幸运，能算得上是卢平喜欢的人选有几个呢？
……
小天狼星也没想到，他和雷古勒斯似乎消除了这么几年来的隔阂，他震惊于自己对雷古勒斯请求的纵容，导致坐上霍格沃茨特快回家的时候，他都忘了提醒詹姆注意一下伊洛斯的异常。
沃尔布加对大儿子回家没有任何反应，打开大门后除去微微的一皱眉，就再也没有显现出见到小天狼星的任何迹象，倒是克利切对自己的这个小主人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嘟嘟囔囔，在雷古勒斯尴尬地打圆场时，小天狼星攥紧的手松了松，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自己二楼的房间。
要是全家人都无视他就好了，他还能自在些。
可惜布赖恩没有听见大儿子内心的祈祷。
晚饭桌上，布赖恩看见终于肯在圣诞节回家的儿子，第一句话就是哼着鼻子说：“终于懂点规矩了。”
小天狼星什么也没说，在布赖恩极力想让他感到愧疚的说教声中，大摇大摆地挑出盘子里难吃的菜。
雷古勒斯看见脸色不太好的父亲，用脚在桌子下踹小天狼星，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拼命使眼色，让他收敛些。
小天狼星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理会父母絮絮叨叨的指责，默默想着，趁着心情好，他可以和雷古勒斯心平气和地聊聊那个什么伏地魔的事情。
……
“你非要每次都无视我房门挂的牌子吗……”雷古勒斯无语地看着闯进自己房间的哥哥。
小天狼星满不在乎地坐到书桌边上。
雷古勒斯皱起眉看着小天狼星把玩自己桌上的摆件，叹口气说：“你不应该那种态度的。”
“如果他们没有对半年没见的儿子劈头盖脸地指责的话——说实在的，那样子就仿佛我回家过个节都是什么十恶不赦的错。”小天狼星翻了翻眼睛。
“你总是不回家。”雷古勒斯语气里带着谴责。
“这种待遇，回家找虐吗？”小天狼星用不可思议的口气说，“我可没忘了上次回家她把我所有课本衣服都烧了！”
雷古勒斯小心翼翼地指出：“你明明知道她不喜欢，你还要光明正大地在客厅看麻瓜杂志！”
“那不然呢？偷偷摸摸看？”小天狼星瘪瘪嘴，“然后在被她搜出来，逼我亲手撕掉？”
雷古勒斯没说话，小天狼星又说：“他们就是喜欢看我亲手摧毁我喜欢的一切，再强调一下这个家至高无上的权威，你不会明白那种绝望的。”
雷古勒斯不解地说：“其实我有时候觉得你就是单纯想和他们对着干，你就是喜欢一些和他们背道而驰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让一让呢？”
“让一让？”小天狼星心里的恼火被一下子点燃，“怎么让？去喜欢伏地魔吗？”
雷古勒斯脸上的血色尽失，他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小天狼星冷笑了起来，完全把先前“和雷古勒斯心平气和地谈谈”的想法抛到十万八千里以外了：“我以为你只是软弱，不敢反抗沃尔布加，结果你们就是一类人！”
“一类人？”雷古勒斯被刺伤了，“哪一类？布莱克？纯血统？别忘了你也是！”
“我也可以不是！”小天狼星咆哮。
雷古勒斯一惊，小天狼星脱口而出的话让他心里隐隐有了另一个危险的想法——他的意思是，想被家族除名吗？
“你怎么能想丢下这个家给你的一切！”雷古勒斯红了眼眶。
“如果代价是变成一个残忍的疯子，我就能！”
雷古勒斯气笑了：“所以你就是这么想我们的？”
“别把我当傻子！《预言家日报》的那一群饭桶——伏地魔在外面翻云覆雨烧杀抢掠都被压下去了，你不可能不知道，你还追随他！”小天狼星吼出这句话后，几乎脱力地喘气着。
“他不是那样的！”雷古勒斯沉下脸来，他反驳到，“你不了解他，他的理念是正确的，是伟大的，是你一直对纯血有偏见！”
小天狼星什么都不想说了，他隐隐意识到他们之间的隔阂其实从来没有消除，反而因为双方的逃避，变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他不想再在没有转机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最起码他只想平静地躲过这个假期，再远远地逃离。
他跳下书桌，大步朝门外走去：“我从来不认为我对杀人犯的看法有什么不妥。”
房门在他身后重重地砸上。
小天狼星直直地躺倒在地板上，没去管颊侧滑落的冰冷，他把话说得那么恶毒，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意识抽离前，他望着窗外，无意识地喃喃——又是月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