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佟话教彭蓓蓓弹琴的过程很轻松，休息期间水果、甜点供应及时，称得上一份美差。她并不像那些专业老师一样严肃板正，所以彭蓓蓓对她也没有任何抵触情绪，一个半小时的课程结束后，彭蓓蓓还依依不舍地粘着她，彭父彭母对佟话的顾虑也因此打消。

    “叔叔阿姨，今天的课上完了，我先走了。”佟话离开时跟他们打了个招呼。

    彭母放下水果，笑脸相迎：“留下来吃饭吧。”

    原本就是一句客套话，佟话婉拒的说辞都到了嘴边，可彭蓓蓓耍赖皮似的非要把她拽住不准她走，一家人被彭蓓蓓厚脸皮的劲儿给逗笑，说什么也要留佟话一起吃晚饭。

    吃完饭，窗外的天色黢黑，彭嘉澍主动跟父母建议：“太晚了，佟话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送她回家吧。”

    彭母点头叮嘱：“你把小佟老师安全送到以后就赶紧回来啊。”

    两人一起走出彭家，路过车库的时候，彭嘉澍指着他那辆川崎跟佟话说：“可惜我还没成年，不然我都能骑它带你回家，顺便兜兜风。”

    佟话微笑：“其实你不用每天都送我回家的，这样你会很麻烦。”

    “不麻烦啊，我饭后本来就要散散步。”

    佟话没再说话，显得自作多情。两人话不多，一路上基本没聊什么，只是再次看见程飓的时候，彭嘉澍低声问佟话：“我昨天听你叫他哥哥，你们是兄妹吗？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程飓双手撑着露台的栏杆，脸上没什么表情。佟话踮起脚，笑意清甜地朝他挥着手，一边回答彭嘉澍的问题：“我们不是亲兄妹。”

    与此同时，胖虎凑到程飓身边：“昨晚送佟话回来的就是这小子吧？俩小孩谈恋爱都谈到你眼皮子底下来了，你也不管管？”

    “我干嘛要管？”程飓脸色淡淡，轻嗤一声，“非亲非故的，我想管也管不着。”

    胖虎见他脸色沉闷，不好揣测他的想法：“那你起码得劝一劝呐，这要是你亲妹妹，你还真放任不管吗？”

    “要是我亲妹妹敢早恋，腿都给打断。”

    程飓倒是想管，可他昨晚跟佟话把话都挑得那么明了，佟话怎么说的？她说，“我跟他不是那么随便的人”，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她心里有数？

    这态度哪里像是会服他管教的。

    不过程飓说是这么说，等佟话到了台球厅，他还是没忍住将人叫到露台上盘问：“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

    “……”佟话懵了瞬间，“什么怎么回事？”

    程飓沉默半晌，盯着她无辜又懵懂的双眼，直截了当道：“你们在谈恋爱？”

    佟话正在喝水，猝不及防地听他这么一问，险些被呛到：“怎么可能！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那他有跟你更进一步的想法吗？”

    佟话脸上划过一瞬间的意外，之后略显无奈地解释：“哥哥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早恋的。”

    程飓暗自松了口气，肃了肃神色：“你们现在这个年纪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不允许你早恋不是因为别的，是怕你年纪小，没有分辨能力，做了不该做的事让自己受伤。”

    佟话态度认真，边听边乖乖点头。

    程飓见她心思单纯，有些话说了也多余，只严肃提醒她：“你现在归我管，我强调过的事情你最好牢牢记在心里，不然后果自负。”

    没等佟话回答，赵鑫的话音便横在他们中间，他很不屑地嘁了一声，“对自家小孩管得这么严，也不知道当年是谁先带头教我们辣手摧花的。”

    程飓没注意到赵鑫是什么时候过来偷听他跟佟话说话的，只知道这个瘪三又在犯贱，直接抄起手边的易拉罐朝他毫不客气地砸过去。

    赵鑫稳稳接住，转而朝佟话抛眼色：“别被你哥道貌岸然的样子给骗了，但他不让你早恋是对的，因为我们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他说完便贼兮兮地逃走，倒也成功勾起佟话对程飓的怀疑。

    程飓见佟话一幅将信将疑的样子，反问她：“你信他吗？”

    佟话被他充满威胁的眼神一盯，急忙摇头表忠心：“你是例外！”

    “嗯，”程飓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跟佟话纠正，“用个例来形容更贴切。”

    他说这话时，整个人跟平时一样沉着冷冽，却仍然令佟话难以置信。那么自恋的口吻根本不像程飓平时的风格。

    不过佟话只能装作没有异议地点头称是，暗自腹诽程飓原来真跟赵鑫他们私下吐槽时那样——闷骚。

    -

    佟话勤勤恳恳地上了半个多月的钢琴私教课，终于在开学前凑出一学期的学费。

    开学报到那天。山城六中的林荫道上清一色的蓝白校服，一股青春气息扑鼻而来。佟话这会儿还没领校服，穿了身白色衬衫，里边是一件淡粉色吊带裙，裙摆及膝，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腿，显得气质无比清纯。她对新环境充满新鲜感，抬头环顾校园风景时并没注意到路过许多学生的目光都往她身上投射。

    不过相比佟话，程飓在这样朝气蓬勃的校园氛围中显得更突兀。他早上出门随意捞了件黑T穿在身上，两条笔直长腿被军绿色的工装裤包裹着，却也隐约能窥见他大腿肌肉紧绷有力。

    他这样的风格在小女生眼里不算吃香，可偏偏那张脸足够桀骜浪荡。路过他的女生纷纷侧目，然后小声跟同伴议论，脸上的表情像窃喜又像害羞。

    程飓余光注意到这些小女生的表现，整个人依旧云淡风轻，没什么表情。

    高一年级的新生报到处设在运动场，程飓仗着身高优势在乌压压的人群里一眼找到佟话的班级，领着她走过去。

    “新生和家长把姓名和联系电话都留一下，”班主任吴老师将桌上的新生手册、校园地图以及各种资料小册整理好递到佟话手上，“差不多就可以去教室等我来开会了。”

    佟话乖乖说好，检查了一下手上的东西，随后抽出一张《新生军训——家长知情同意书》朝程飓说：“哥哥，这个需要家长签字。”

    “家长？”程飓乍一听到这两个字，有种置身事外的恍惚感。

    吴老师注意到程飓的犹豫，笑着对他说：“这个同意书挺重要的，可以回去拿给父母签字，明天带回来。”

    “我家情况比较特殊，她的事情都是我负责，”程飓说完，仔细看完那封同意书后当场签下自己的名字，接着换了种谦逊的态度对老师说，“我妹妹很听话，就是个性比较单纯，麻烦您多关照了。”

    “这样啊，”吴老师大概猜到两人的家庭状况，眼神变得温柔了些，点头笑道，“放心吧，我们对学生都一视同仁，好好培养的。”

    佟话在一旁听着他们的对话，抿着唇的样子安静乖巧，给吴老师的印象很好。两人走出运动场，程飓见她埋头在地图上找半天也找不准她班级所在的位置，干脆把地图拿过来自己看。

    “在这儿，”只一眼，他就在地图上某个位置点了点，然后伸手指给佟话看，“从那条岔路走过去，顺着路牌就能找到你们高一的教学楼。”

    说完，他不放心，“我带你去吧。”

    -

    正式的开学典礼是新生军训结束，所以今天的班会开的很简短。吴老师交代了一下军训期间的注意事项，就开始分发迷彩服。

    “坐着吧，我给你拿。”程飓看讲台上乌泱泱的一片，想也知道佟话挤不进去，直接跟她要了尺码。

    程飓走后，坐在佟话后排的女生用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背，等佟话回过头时，她又假装低头看手册。佟话疑惑地压了压眉，没有跟她计较。

    可佟话头刚转过去，那人又故技重演。不过这次，女生没有再假装躲过去，而是露出个俏皮的笑容，热情地朝佟话比耶。

    “闪闪！”见到老熟人，佟话突然兴奋起来。

    两个女孩很自觉地在桌上握着手，林闪闪很快收起笑容，满脸的怨怼：“我前面给你发了好多消气你都不回，我都以为你不打算理我了呢。”

    “怎么可能，”佟话想了想，应该是当时看到了没来得及，后面事情堆起来，自然而然就忘了，她将话题绕开，“我们又在一个班诶！”

    “对啊！你都不知道我刚才看见你的时候心里有多激动！简直像见到亲人一样。”

    “诶，”林闪闪很快压低音量跟佟话八卦，“刚刚坐你旁边那个是你男朋友？”

    佟话骤然听到男朋友这个词，虽然没有想多，但还是瞬间憋红了脸：“什么啊，你别乱猜，他是我哥。”

    “哥？”林闪闪不太相信，“之前没听你说你有个哥哥啊？而且还那么帅。”

    佟话捕捉到她话里的关键词，语气里夹着点小女生的窃喜：“你也觉得他帅吧，我刚刚瞄了眼我们班上的男生，我觉得都赶不上他半点帅。”

    “你在说谁？”

    一道磁沉的声音横进她们之间，两个女孩的脸色几乎在同一时间立刻僵滞，一股尴尬气息很快在空气中无形地凝结，佟话只觉得这道声音无比耳熟，不用看也知道是谁在说话了。

    她下意识地咬咬唇，松开林闪闪的手，脸上堆出个勉强的笑容，回头看向程飓。只见他表情寡淡，语气并不柔和：“那天晚上怎么答应我说的？结果一开学就在讨论班上哪个男生帅不帅？”

    程飓天生自带冷感，尤其在这种时候，他身上那股说一不二的压迫感表现得更具象。

    林闪闪见佟话不敢顶嘴的样子，自己也默默垂下头。亲眼目睹这血脉压制的一幕，她确信佟话没有骗自己，眼前这个凶巴巴却又实在是帅的人确实是他哥哥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