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平时，王宁澈肯定高兴，然后得意洋洋地去找乔以湘要奖励。
可这次不一样。
这次乔以湘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很不对劲。
他还从来没见过她成绩排名这么靠下过。
王宁澈黑着脸回到座位，脑子里纠结半天要不要怎么安慰安慰乔以湘，宋星烁就从后门进来，叫乔以湘说罗思斓让她去办公室。
乔以湘不用去看成绩都知道自己到底考了个什么鬼，也知道罗思斓想找她说什么。
她沉默着起身，去了办公室。
乔以湘喊了声“报告”进去，看到罗思斓办公桌的电脑上是这次的成绩单。
罗思斓没关，就这么放着：“看你这次的成绩了吗？”
乔以湘摇摇头：“还没有。”
罗思斓抬抬下巴：“看看？”
乔以湘不想看。
可她还是只能强迫自己把目光转到电脑屏幕上。
她知道自己考的不好，可当看到自己的名字在倒数的位置上，心里还是狠狠咯噔一声。
罗思斓适时开口：“其实通常在学生成绩下滑严重的时候我应该说，没关系，这次考不好还有下次，查漏补缺，只要高考不出这种问题就可以。可是乔以湘，你不适合这句话。”
乔以湘抿唇沉默。
“作为一个老师，我应该是要鼓励学生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东西，比如王宁澈。他喜欢摄影，有条件有天赋，所以我支持他，并借此鼓励他好好学。虽然不知道我的鼓励在他心里占了多大成分，但至少现在，王宁澈的成绩直线上升，结果是好的。
“他想要什么其实很明显，可是你不是。所以乔以湘，你能不能告诉老师，你想要什么？”
乔以湘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些事告诉罗思斓。
就算她不说，罗思斓发现不对劲还是会去找卓蓓。
从卓蓓嘴里说出来，还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
乔以湘张了张口，犹豫很久还是小声对她说道：“我想学美术走艺考，我家长不同意。”
罗思斓了然并很快想通：“所以六楼那间教室，是王宁澈借来给你准备的。夏可昕弄坏了你的东西，你才和她起了争执。”
乔以湘反驳不了，垂头默认。
这下罗思斓彻底懂了，为什么一向沉稳的乔以湘会突然和夏可昕打架，为什么打架后宁愿吃亏也不愿意说出事情的起因。
她也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问道：“你是想借口跟家长闹脾气，还是真的想走艺考？”
乔以湘语气坚决：“我一定要走。”
罗思斓褪去严肃对她笑了笑：“好，我知道了。放心，我支持你们追求自己喜欢的，我会找机会跟你家长谈谈这件事，可以吗？”
乔以湘迟疑地看着她，最后摇摇头：“我家长不会同意的。”
“可他们要是不同意，你怎么走艺考？你有经济能力支持自己报班或以后的大学生活吗？”
罗思斓一下子就戳中关键，乔以湘无言以对，只能选择相信她。
“谢谢老师。”
“嗯，你回去吧。不过这次的考试你还是要好好反思，下次考出应有的成绩。”
乔以湘心中感激，点点头回班。
卓蓓是傍晚下班后来学校的。
乔以湘不知道罗思斓是怎么跟卓蓓说的，可当她被叫去办公室时，看卓蓓的神色并没有在家里时那么生气。
罗思斓笑着拉过乔以湘的胳膊对卓蓓道：“乔以湘啊，在班里的成绩也是数一数二的，孩子是有能力的，家长应该给予孩子更多的信任才是。”
卓蓓也连忙笑道：“是啊老师说的对。”
“艺考也是很多学生和家长的选择，孩子在这个阶段就能找到自己喜欢的目标是好事，家长有什么顾虑也可以跟孩子好好沟通。”
“是这个理没错，可是……唉……”
卓蓓话到嘴边还是什么都没说，最后心里的万千言语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
乔以湘抿唇看着卓蓓的反应，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想。
办公室里一时也有些安静，卓蓓想了一会儿正要说什么，却被兜里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略显抱歉和尴尬地对罗思斓笑了笑，又担心是工作上的事只能拿出手机打开先看两眼。
可当她看到消息后瞬间就变了脸色，凶狠又气恼地起身把手机上的照片给乔以湘看：“乔以湘！你看看这是什么？”
乔以湘被吓了一跳，抬眸看到卓蓓手机里的照片后同样脸色大变，震惊地胳膊都在颤抖。
怎么可能？
谁会拍了这些照片还发给卓蓓？
罗思斓疑惑：“家长怎么了？”
卓蓓气得脸红脖子粗，可又顾忌着是在学校，强忍着没再教训乔以湘，把照片给罗思斓看。
罗思斓不明所以，却在看到照片后同样诧异地看向乔以湘。
照片不止一张，可照片里的主角都是同样两个人。
乔以湘和王宁澈。
有他们两个一起走夜路的，有王宁澈骑着自行车载乔以湘的，还有透过教室窗户王宁澈坐在那儿将乔以湘圈在怀里笑着的，还有一张，是那天下着雨，王宁澈捧起乔以湘哭花了的脸垂头轻吻。
等等很多。
乔以湘脑子都是嗡嗡叫个不停，她不知道，明明就只有他们两个，谁能拍下这些？
罗思斓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却还是很快反应过来，先起身安抚卓蓓。
“家长先别急，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等我先问问他们调查清楚再……”
“还有什么误会的？证据确凿啊！乔以湘，你能耐了是不是，成绩成绩不好还敢在学校早恋？这个男生是谁？是不是他撺掇你才和家里闹翻一意孤行地要去什么艺考？”
乔以湘说不出来任何话，只是呆愣着站在那儿像是被抽走了灵魂。
“我想起来了，之前你爸说见到一个男生送你回家，是不是就是他？你当时怎么说的？说这是你同桌？罗老师，他们现在还是不是同桌？”
卓蓓压根就不再问乔以湘，直接问起了罗思斓。
罗思斓也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只能先回答她：“……是。”
卓蓓立刻严声道：“不行，这必须给他们马上调开，离得越远越好！再也不许有任何联系！”
“当然，这种事我们会及时处理，家长你放心，先不要激动。”
罗思斓好说歹说才安抚了卓蓓，眼看不剩两节晚自习就该放学了，只能应卓蓓的要求先让她带乔以湘回家。
乔以湘甚至都没机会回班给王宁澈说一声，就被卓蓓带走了。
卓蓓憋了一肚子火，一回家就直接狠狠又打了乔以湘一巴掌。
“你说说你，整天都在干什么，啊？还敢早恋，你干脆也别认我这个妈了，省得我整天还得去学校丢脸！”
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空旷的家里，带着刚做好的大包子来看他们的姥姥听到声音急急忙忙地从厨房出来，见状更是心疼地过去将乔以湘拉到身后。
“行了行了你干什么打她？哎呦脸都红了，你教孩子好好说不行吗？”
卓蓓稍稍收了些火收回手：“妈你别护着她，她就是现在被惯的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姥姥却依然护着不让卓蓓再说她：“你慢慢教她就好了有什么事都不能动手。”
卓蓓无奈，气冲冲地去坐在沙发上也不再看她。
乔以湘整个人都已经麻了，被打了一巴掌心里也没有任何起伏，目光空洞呆滞。
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早恋就早恋吧，丢脸就丢脸吧。
最后还是姥姥把乔以湘带走回了家。
到家后姥姥煮了个鸡蛋，帮她敷脸。
乔以湘连忙接过：“谢谢姥姥，我自己来就好了。”
姥姥点点头给她，随即坐在她身边叹了口气：“你妈就是那个脾气。”
乔以湘默了默：“我知道。”
“也怪我们，把她性子养得太强势了。”
乔以湘摇摇头，这怎么也怪不得姥姥姥爷头上。
没一会儿姥爷也端来两个刚做好的煎饼给她，笑道：“小湘还没吃完饭吧，来，姥爷摊的煎饼吃点儿。”
乔以湘看着盘子里的还冒热气的肩膀鼻尖发酸，抬眸看着姥爷认真道谢：“谢谢姥爷。”
“害客气啥呢都是一家人。”
乔以湘坐在那儿吃完了煎饼，连带着刚刚敷脸的白煮蛋都又拿到自来水下冲了冲吃掉了。
晚上她和姥姥睡在一起，睡前姥姥从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个红包给她。
乔以湘惊讶地看着她也不敢收。
姥姥叹了口气把钱塞进她手里：“听你妈说你想以后学美术参加艺考，我们这些没接受过什么教育的老人是不懂你们这些的，不过只要你愿意学，觉得艺考还不错就去学吧。这是两千块钱，不多，但你至少能买点儿学习用具什么的。”
乔以湘急忙摆手想要还给她：“姥姥我不能要。”
姥姥却坚持要给她：“拿着吧，我们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以后好好学，争取有出息点儿也让你妈不那么介意这些。”
乔以湘心里胀得发酸，强忍着泪收下：“谢谢姥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