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训确实需要很久时间，不仅暑假两个月，江绮窈听乔以湘说，她要等年底才能回学校了。
江绮窈把乔以湘的原话告诉王宁澈后，王宁澈沉默了好一会儿。
过了许久，他才掀起眼眸淡淡问道：“她有提过我吗？”
江绮窈张了张口，到底还是一字未发。
王宁澈懂了，扯了扯嘴角道：“嗯，谢了。”
江绮窈转过头的时候还有些许恍惚。
她好像有点儿明白王宁澈面无表情之下的情绪了。
其实暑假的时候她有把乔以湘约出来过。
她们两个坐在奶茶店面对面喝奶茶，江绮窈问她，除了学业，还有其他方面的打算吗。
乔以湘知道她是想问关于王宁澈。
乔以湘也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笑了笑，问：“他还好吗？”
江绮窈觉得王宁澈次次拿第一怎么可能不好，可她对着乔以湘，却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字。
江绮窈以为她不会再提起关于王宁澈了，可离分开时，乔以湘又对她说，拜托她不要在王宁澈面前再提她。
江绮窈没提，可耐不住王宁澈看她的眼神。
王宁澈那眼神，明摆着就是想知道。
她还是怵王宁澈，也不想他们两个就此错过，只把一些譬如乔以湘这学期不来学校的关键事情告诉他。
王宁澈听到后，却是连一点儿算题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可真是……
王宁澈脑子乱得很，机械般过了两个月后实在受不住，终于重新恢复了他的逃课日常。
他没叫叶濠辰和何筠羡，就自己一个人拎着瓶矿泉水走在空旷又嘈杂的路边。
不知不觉间，他就绕到了乔以湘家的网吧。
王宁澈站在门口抬头看了一会儿，迈步走近。
自从上次在这儿遇见乔以湘后，他就再也没进过网吧了。
别说网吧，连游戏都不怎么碰了。
前台正好是乔云卿在那儿，见到王宁澈后笑道：“开多久？”
王宁澈摸了摸衣兜，垂眸道：“老板，我身份证忘带了。”
乔云卿了然，拿出自己的给他扫了一下：“没事，可以借你一次。”
王宁澈总觉得乔云卿态度有点儿奇怪，眯了眯眼又看不出什么，只能点点头：“谢了，包夜吧。”
乔云卿瞥了眼时间：“现在才上午十点半。”
王宁澈有片刻的恍惚，“哦”了一声后点头：“嗯，就从现在到明天上午六点。”
“成。”
做生意的哪儿有问人家那么多私事的，乔云卿收了钱给他开机子，说了声“好了”后又从后面的柜台上拿了一包威化饼干给他。
王宁澈扬眉。
“夜场套餐都有的，你自己再去冰柜里拿瓶饮料。”乔云卿解释。
王宁澈扫了眼身后的冰柜，挥了挥手里的矿泉水瓶：“我还有，一会儿再来拿。”
“行。”
王宁澈直觉乔云卿看他的眼神有点儿怪，奇怪了一阵也没想那么多，过去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打开机子带上耳机后也没开游戏，随便从网页上找了个经典英文电影，靠着椅子闭上眼睛。
就这么听完了两部也不知道到底讲了什么的电影，他没睡着，放空大脑随意仰着。
直到察觉到身边似乎来了个带着泡面香味的人，王宁澈才掀开眼皮。
他眼里还有几分凌厉，在看到是乔云卿后随即掩去坐起。
乔云卿将面放在桌上：“没睡着？两点多了看你什么都没吃就给你泡了个面。”
王宁澈看着乔云卿的眼睛心里忽然有点儿不是滋味，他声音沙哑道：“谢谢。”
“客气。”
乔云卿摆摆手离开。
王宁澈的目光还停留在他的背影上。
其实乔以湘和乔云卿还挺像的，尤其是眼睛。
乔以湘是内双，看起来总是人畜无害的模样。
王宁澈思绪乱飘了一会儿，桌上的泡面香味传来，他这才回神，想起自己一天没吃，拉过泡面掀开。
扑面而来的热气和香气勾起王宁澈的食欲，他看到面里有切好的香肠，叉子搅一搅，面下还有闷在底部的卤蛋。
应该是蛋比较凉，闷在下面能让它热透些。
王宁澈抿了抿唇，挑起面埋头吃了起来。
吃完面王宁澈才觉得自己似乎是活过来了些，脑子也清醒安定了不少。
他伸了个懒腰，打开游戏。
他一个人对着电脑不明情绪地打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外面所有的夕阳余晖都被收走，寥寥几点的星星挂起时，王宁澈才扯下耳机。
他狠狠揉了把脸，周围浓重的烟味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拿起外套起身去到门外吹风。
这会儿正是网吧人多的时候，前台已经换了人在那儿坐着，看起来也没多大年纪。
王宁澈披着外套，晚风吹起他额前的刘海，带走了心中的烦闷。
他看到那些人在吸烟，说实话，这会儿他也挺想试试的。
别看他混了那么久，除了打架其他的恶习却也没沾上什么。
不抽烟不喝酒，闻到烟味难受了还得呛两下。
更别说，也从来不像别人女朋友换个不停。
明明以前就是个混混，结果到现在纯的要死。
王宁澈想想，觉得自己混了那么多年还真是白混。
到最后不还是整天淹在题海里，为了所谓的高考和tm看不到头的未来每天瞎忙活。
一天天的连人都见不着，考个第一给谁看？
王宁澈拽了把头发，刚想要回去转头就看到端了一碗粥和一盘菜正要出来的乔云卿。
王宁澈以为他是显屋里味道大要出来吃，侧身给他让开，没成想乔云卿却冲他抬了抬下巴道：“那儿有桌子椅子，搬来支树下面吧。”
王宁澈挑眉，转身过去照做。
乔云卿将碗筷放在桌子上，见王宁澈只拿了一把椅子，随手又拎来一个，对他道：“坐，等会儿啊。”
王宁澈不明所以，没坐也没回去，就站在那儿看到乔云卿又从里面拿了两个馒头出来。
“坐啊，诺，吃点儿吧。”
王宁澈接过馒头和筷子的时候还有点儿懵，看着桌上的一碗小米粥和简单的土豆丝、青椒炒肉两道菜，眨了眨眼难得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这也就是没一会儿的事，他缓过来后就坐在乔云卿对面：“这也是夜场套餐里的？”
乔云卿笑了声：“不是，其实网吧里面也有一个小厨房，自己做的，反正我一个人也吃不了多少，多双筷子的事。”
王宁澈也不客气，更没有一点儿少爷架子，夹起菜就开吃。
乔云卿见他吃得还算香才笑问道：“你还是个学生吧，多大了？”
王宁澈夹菜的动作一顿，忽然觉得今天这一趟算是来错了。
给未来岳父的第一印象似乎不怎么样了。
可他得多少给自己争取点儿机会，咽了口汤道：“成年了。”
其实没有。
快成年了也是成年了，不差这几天。
乔云卿点点头：“那得快高考了吧，怎么不在学校出来了？”
王宁澈若无其事地又夹了块肉，耸耸肩道：“在学校压力太大，出来松口气。”
乔云卿没说什么不好，只是似乎深有同感般点点头：“是啊，你们学生现在就是都不容易。”
王宁澈没接话，喝完了最后一口热汤。
“我有个闺女，差不多跟你一般大，你们应该都是高三。”
乔云卿突然提起乔以湘，让王宁澈心里猛地一咯噔。
他忽然有点心虚，不知道乔云卿是不是认识他。
王宁澈不敢露出什么异样，垂眸“嗯”了一声。
“我闺女原先成绩还挺好的，在学校重点班里都能排前几名，虽然后来不在了，但成绩还是挺不错的。”乔云卿似乎真的是在和女儿的同龄人分享，抬头怅然道。
王宁澈点点头：“那还挺好的。”
“唉，是啊。可惜她没生个好家庭，偏偏有个我们这样的爹妈。”
乔云卿叹气，不知怎的话题就忽然变了。
王宁澈怔愣：“为什么？”
“她想学的那些东西我们不懂，家里条件也不好不能送她去一个好的培训班。我们帮不了她什么，她妈妈也不想她去学。”
乔云卿说着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妈妈要强，其实啊，我只想她以后平安快乐就好了。钱不钱的也没有那么重要，一个人能找到自己喜欢还能做好的事也不容易。”
王宁澈紧抿双唇，安静了会儿才道：“她可能也没想要那么多，只要你们愿意支持她就已经很好了。”
乔云卿笑了声拍了下王宁澈的肩膀：“是啊，支持她就好了。”
王宁澈不知道乔以湘这么久是怎么走过来的，可他知道，她肯定是想要家人的支持的。
两人坐在桌边吹了会儿风，王宁澈提出要去帮忙刷碗，被乔云卿摆摆手拦下。
“小伙子啊，都高三了还是在学校好好学吧，再坚持坚持就过去了。”乔云卿笑着劝他。
王宁澈也笑了笑，颔首应道：“嗯，我知道了，谢谢叔。”
乔云卿又拍了拍他的胳膊，端着碗筷回去里面。
王宁澈拿出手机随便翻了翻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指尖最后在置顶的“一一”两个字上停住。
他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眼里的神色都不自觉变得温柔。
他对着这个消息还停留在大半年前的对话框，轻声喃喃。
“放心吧，我们都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