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澈就这么在派出所住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应该是纪秀仪丈夫才急急忙忙赶来，为王宁澈证明清白后将他带走。
“实在抱歉，你们纪老师醒来一听说这事就急得不行让我赶紧来带你回来。是我岳母太着急了才误会，秀仪都说了，要不是你及时护住她，她和孩子可能都要挺不过来了，是我们要多谢你才对。”
王宁澈从派出所猛一出来被热烈的阳光刺得眼睛一时受不住，抬手挡了挡才略为适应。
他问道：“纪老师怎么样？”
“母女双全，虽然受了不少苦，但至少没出什么大事。”
王宁澈点点头。
纪秀仪丈夫提出要送他回家，王宁澈摇摇头：“不用，你回去陪她吧，我自己回就行。”
“行，我们可都等着你拿英语状元呢，高考好好考啊。”
王宁澈笑着颔首：“成。”
纪秀仪丈夫前脚刚走，王宁澈后脚就收到了一个匿名短信发来的定位。
王宁澈瞬间收了笑，原本还艳阳高照的天忽然就被一阵风吹来了乌云。
王宁澈绷着脸打了辆出租车，去到这个地方。
那是一个高档小区，出租车进不去，王宁澈自己报了户主名走进去。
面前的门被“吱”一声打开，王宁澈都不用看开门人那张令人作呕的脸就抬脚用力踢过去。
金遨策就算有所防备可依然抵不住，被王宁澈一脚踹倒。
“金遨策，老子不搭理你你还真想上天？”
王宁澈在金遨策还没缓过疼劲儿坐起就三两步上前攥住他的衣领将人拎起来，凶狠的目光仿佛立刻就要让他碎尸万段。
金遨策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在看到王宁澈后疯了般大笑。
“哈哈哈，我上天还早呢，王宁澈，你要不要先问候一下你已经上西天了的亲妈呀。”
王宁澈面容紧绷，胳膊几乎颤抖地拎着金遨策，目眦欲裂道：“你他妈说什么？”
金遨策被勒地脸红脖子粗，终于求生的欲望让他拍了拍王宁澈发抖的胳膊，咳嗽两声道：“你先……先放开我才能说是不是。”
王宁澈想不明白，金遨策是怎么又和他母亲的去世扯上关系。
他猛地松手将金遨策甩到地上，金遨策侧身狠狠喘着粗气，缓过来又看向王宁澈笑得渗人。
“哈哈，王宁澈，你他妈的才最有出息，你还记得你妈是怎么死的吗？”
王宁澈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那是他六岁还是七岁，宁季玥带他去附近新建好的公园玩，那天湖边人很多，多的让他都差点儿几次看不到宁季玥。
后来宁季玥不放心，也不让他乱跑着玩，就一路牵着他。
直到出了公园，到了人少的地方，他说自己渴了，宁季玥才带他去买水。
可在路上，小王宁澈忽然看到了一个眼熟的身影。
那是先前和他说过话的小姑娘，她说她跟奶奶出来玩结果找不到奶奶了，让他扶着她点儿，她要往高处爬爬看能不能看到。
小王宁澈就扶着她爬上树杈。
她当时应该是找到了的。
可现在抱着她的，不是奶奶，而是一个带着帽子口罩的年轻女人。
小王宁澈很聪明，直觉不对告诉了宁季玥。
他们看着那个女人抱着昏迷的小姑娘拐进了一个没人的小道。
宁季玥直觉不对，让小王宁澈乖乖待在这边喝水，她过去看看。
小王宁澈很乖，捧着水瓶说好。
宁季玥去了，把手机留给他，让他拿好，说如果过了十分钟她还没回来就打电话给警察叔叔。
小王宁澈很担心自己刚认识的那个小朋友，也很相信妈妈，认真点点头。
他打电话给警察叔叔了，可警察叔叔来的时候，他妈妈已经再也醒不过来了。
“宁阿姨去救了那个小女孩儿，却被人贩子给失手杀死，其实说起来，那个小女孩儿也算你半个仇人了。毕竟如果不是她，宁阿姨也不会出事。”
金遨策疼得站不起来，只能用胳膊支起上半身半躺在地板上看王宁澈。
王宁澈恨得牙痒痒：“你到底想说什么。”
金遨策笑得邪乎，王宁澈看着他都感觉，这人真有可能是疯了。
可他下句话就让王宁澈觉得，操他大爷的肯定是自己被关了三天他自己疯了。
金遨策说：“我有证据，当年的人贩子，是夏慧琳。而那个小女孩儿，你猜猜是谁？”
“谁？”
“乔以湘。”
“我操你大爷。”王宁澈直接一拳呼他脸上，打得金遨策直接嘴角出血。
王宁澈这一拳打得他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他甩了甩手腕，再一次拎起金遨策的衣领。
“再给你一次机会，说，谁？”
“哈哈哈，王宁澈，我他妈就算说一万遍，都是乔以湘。你说说你们这是什么孽缘，十三年前你为了她让自己亲妈去送死，十三年后你还一边找仇人一边把她捧着护着，你自己说，你贱不贱啊。”
王宁澈紧咬后槽牙又给了金遨策一拳。
打完他甩手将他扔下，自己踉跄着起身出去。
就在他走到门口时，金遨策还大声叫住他：“王宁澈！你再看乔以湘，心里就不对宁阿姨愧疚吗？你和乔以湘注定就不能在一起，你又傻逼着坚持什么呢？”
王宁澈脚步一顿，忍下还想再去踹他一脚的冲动，侧头冷眼看着瘫在那儿站都站不起来的金遨策，扯扯嘴角道：“与你无关。”
话落，他甩上门大步离开。
他一身狼狈地出来，又拦了一辆出租车。
路上他的手机响起电话，是乔以湘。
王宁澈忽然想起来，自己这两天在里面手机没电，一直没联系过她。
可这时候，他就算接了电话也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了。
王宁澈合上眼，第一次挂断了乔以湘的电话。
到家前，金遨策把他找到的所有证据都发给了王宁澈。
王宁澈强迫自己去看，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扣，视频也是一帧一帧地去看，最后心里再不愿意也不得不得出结论，那就是金遨策说的都是真的。
金家有警方那边的关系，真的要查十几年前的事，只要有心有时间，捕捉些有用线索还是能做到的。
王宁澈觉得自己现在脑子一团乱，他什么都不想想，连呼吸都是难捱，头疼不已。
他不知道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现在这样，他十几年前去世的母亲奋不顾身是救了他现在的女朋友。
他该怎么说？
王宁澈浑浑噩噩的回家，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客厅的王安临。
王安临知道他前几天的事，也不评价他做的对不对，不想影响他心情没再提。
可王宁澈却过去坐到他身边，缓了好一会儿对他说道：“爸，找到了。”
父子俩在客厅坐了很久，从白天到夜里再到天明，最后王安临问他：“你想怎么办。”
“报警，送进监狱，杀人——偿命。”
……
乔以湘很慌，她怎么都联系不上王宁澈了。
他们最后一次的聊天就是从学校回家的那天晚上，那时候王宁澈还在跟她开玩笑，再后来，他就没再联系过她，她打电话他也不接。
乔以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高考前一天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去问叶濠辰和何筠羡。
何筠羡也联系不上，叶濠辰支支吾吾地什么都不说。
高考前那晚，叶濠辰打电话给她：“小妹妹，澈哥没事真的，你放心考试，他会联系你的。”
乔以湘却直觉，没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没事，为什么王宁澈不联系她？
江绮窈也安慰她，说不管发生什么，王宁澈总不能不参加高考。
谁知她一语成谶，王宁澈真的没参加高考。
一开始乔以湘也以为他肯定会参加，每场考完出来她都在等他的消息。
直到最后一场英语考完，王宁澈还是没联系她，更别说原先说好高考完的拥抱。
什么都没了。
高考完后乔以湘一连给王宁澈打了几十个电话，理智告诉她真的联系不上了，可她还在打。
实在打不通，她又跑去他的考场。
她就在考场门口等着，等到所有人都出来，学校大门缓缓紧闭，她也没等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为什么啊？
乔以湘想不明白。
每年都有这么高考定律，高考前后那些天必下雨。
今年一直没下，不管是前几天还是高考这两天。
但现在还是下了。
乔以湘还在等。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明明她很清楚，王宁澈不会再出现了。
可当头上多了一把雨伞时，她有那么一瞬间心里还是在期待的。
但她一抬头，看到的却是宋星烁。
乔以湘缓缓起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宋星烁说：“别等了，那天他推了纪老师，直接被警方带走了。”
乔以湘眯了眯眼，身上的衣服都被雨淋湿，风一吹冷飕飕的。
她不相信，转头就走。
宋星烁话还没说完，急忙又跟上给她撑伞：“我还没说完，纪老师生产后为他证明清白，他本来都从派出所出来了，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听说他这几天一直在打官司。”
乔以湘脚步顿住，皱眉问他：“打官司？为什么？”
宋星烁摇摇头：“我不知道，我只是听说。这件事万柠和官方一起出手阻拦消息，除了他们当事人谁都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但网上有人隐约在传，是为了王宁澈他妈妈。”
乔以湘这时才猛然发觉一件让她现在想想都浑身冰冷的事情，那就是她对王宁澈的很多事一点儿都不清楚。
比如他家都有什么人，他和他爸爸为什么关系不好，再比如，他妈妈。
王宁澈从来都没提过他妈妈。
从宋星烁这儿听到这件事后，乔以湘就没再给王宁澈打过电话了。
再后来几天，她和江绮窈一起去医院看了纪秀仪。
纪秀仪问王宁澈，乔以湘答不上来。
刚想把话题转走，叶濠辰和何筠羡拎着东西也来看纪秀仪。
他们见着乔以湘也是一愣，随后把买来的东西放在地上。
纪秀仪不认识他们，何筠羡说，他们是王宁澈的朋友，来替他看看她。
纪秀仪皱眉：“你们一个两个的怎么回事，王宁澈呢？”
何筠羡看了看乔以湘，她也沉默地看着他，似乎也在等他的回应。
何筠羡喉结滚动，声音沙哑：“王宁澈……没参加高考，昨天出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