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也不算是她的,只是偶然所得。
那些年她都是在外游历,曾有一日路上遇到个穿着破衣的疯癫老道,对方问她要一碗肉糜,其实她也不是好心肠的大善人,只因吴国国风严苛,风评对一个人的成就几乎是致命影响,她倒是养成了与人施恩的好习惯。
再者肉糜也不是珍贵的东西,就让人给了他一碗,本以为对方拿了粥就会走,但对方接二连三又要了不少东西,现在回想都记不得是什么小玩意了,但那日她难得看那老道黑瘦可怜,也没犹豫就让人都给了。
东西多的老道背着的破行囊最后都塞满了,猛地一看,好似都能将那黑瘦矮小的身子压断,可那老道拎着却仿佛没有重量一般。
她才认真端详那老道,毕竟她常年在外,遇到能人异士不少,对老道也就升起几分探究,老道不知为何,虽然疯疯癫癫,但看她问话也就大大咧咧坐下,与她回话。
两人一来一回说着,不过片刻,她倒是对那老道好感倍增。
刚开始她只是试探的聊,却不想不管是谈及何事,甚至是佛教盛典、星盘五行对方也能侃侃而谈,她自来喜好一些奇闻小道,平日能和她这般聊在一起的人很少,那天倒是说的畅快。
从午时到日落,两人直到口干舌燥才停下。
最后哪怕是那老道都满面春风,正常不少,两人互相对视开怀大笑,颇有一番惺惺相惜之意。
只是老道看着她笑了半响后,又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直道:“可惜,可惜了。”
具体可惜什么他当时没说。
但后来她走遍五湖四海,遇到更多的人,却对都她无能为力时,才渐渐明白他在可惜什么。
或许那是一位高人,已然知道她将英年早逝。
故而才在走之前给了她这么一张纸,只说他也没能耐为叶韫逆天,但此生难得遇到如此投缘之人,还是想试试那一线际遇,他让叶韫将纸上之物好好琢磨,或许能为自己求的一线生存。
她刚接过东西,那老道就拎着那个大包脚步轻快的离开了。
叶韫后来也研究过,但以她看来上面的要求理解颇多,件件又过于严苛,就算拼劲全力也不一定能实现,再者命定之说本就玄之又玄,逆天之道更是匪夷所思,既然最后依旧会是一场空,又何必去争?
最重要的是,她对世间没有多少牵挂,只将这张纸压了箱底。
却不想,几百年后竟然还能见到。
拿着纸的手微微用力。
所以,这逆天之道是真的?那于叶呢?
洛维泱伸手去拿那张纸,一拉,却发现叶韫正在失神,便也不再动,只静静看着她。
叶韫眼一眨,手松开。
洛维泱眸光在她脸上游走片刻才低头仔细看,稍顷,他抬头问她:“所以你懂这上面的字?”
叶韫面色如常,一派坦然:“刚好略知一二。”
少年点头,看不出信不信,仿佛她知道是理所应当。
倒是叶韫多看了他一眼,少年目光温良乖顺,瞳色黑亮,她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那这上面说的什么?为什么有献祭之说。”
叶韫沉吟片刻,皱眉:“这上面从未说要献祭!”
“什么?!”这一声声音虽然来自洛维泱,但看青一和影一的瞪大的眼,显然也很诧异。
毕竟那刘然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你之前不是说献祭吗?”
叶韫却道:“我只是以不认识那些字的前提下随口猜测。”
毕竟那些文字,如若不全认识,本就是看形猜字。
她难得解释:“这上面的原话是,‘载怨归一,死殿成真,童男女千,青男女千,老男女千,假化生殿,轮回生死,蒙天眼,以生。’,如若以此考究,怎么会有献祭一说?人祭明明是生途。”
洛维泱角度却不同,他按照自己想法说道:“那刘然会不会没认全字,所以也是猜测?再者载怨归一是什么意思?什么怨?”
叶韫却摇了摇头,她并非无所不知,这上面的文字她也是研究许久才敢肯定人祭是生。
不过。
听着洛维泱的话,她思索片刻,神色郑重:“如果将这上面意思全部理解,它确实并没有明确说过,但,确实需要人,如果一知半解真的可能认为是献祭!”
她是钻研多年才知道的人为生,所以思维固化,就觉得必然没有献祭一说,但那刘然本就对字一知半解,理解出了偏差也是正常!
少年皱眉,脸色冷凝:“所以刘然真的拿人献祭了?”
叶韫垂眸,抬眼的时候已经一片暗色:“有可能。”
她静静道:“前段时间我让青卫查迎君城现状的时候,青卫曾带给我一个消息,有人击鼓鸣冤,说是自家儿子几年未归,怕是出了岔子,请求城主查找,但城主府却以证据不足将人打发,而青卫去了解才发现,这几年来,迎君城每年都有人莫名消失,但总有人以见到对方和情人私奔,喝酒掉河里,外出挣钱等各种各样的理由合情合理化,这些人零零散散消失也有几千人,这么多人都出意外本就奇怪,但如若......”
如若,是这一城之主自己下的手,便说的通了。
这城中必然早就安插了无数他的人,将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合理化。
但如此多的人消失,总会出现纰漏,这不就有人开始找上门来。
之前她只是觉得奇怪,也并没有往祭祀上想,只以为刘然或许是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现在却明白事情的恶劣程度!
“你是说这些人消失是刘然干的?他不过一个小小城主敢将那么多人都......”洛维泱瞪大了眼,神色又惊又怒!
毕竟是刚长大的少年郎,他虽知道一场战争会有数万人丧生,也知道每年灾情也有成百上千人死去,但听到有人会将几千人做祭品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那可是人命啊!
他虽年幼,但早已有一国之君的觉悟,懂得,无论贫贱每一个平民都是他的子民。
骤然知道有人草菅人命到这种地步,愤怒可想而知。
叶韫却道:“应当没死,还有救。”
她声音仿佛带着镇定一切的魄力:“我方才仔细琢磨了下,不管以何种角度理解,他顶多是将人□□,死生是相依的。便是他认为,人是死,也需要找到生途,只要没有准备妥当他不敢轻易下手,毕竟一个城可经不起再消失几千人。”